在沒有人去動的情況下門關上了,他們很確定,外面的風不至於強到有這力道;況且它還自動上了鎖?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看著這不尋常的現象在他們眼前發生,然後慢慢的轉頭凝視彼此,面面相覷。
「不管它!」日軍咬了咬牙,視線在其餘四人身上掃了一圈,用著十足的力道這麼說,似乎是決心與這房子的詭魘相抗衡到底。「沛勳,先從這扇門開始開。」
沛勳看看日軍,點點頭,掏出錢包抽起一張電話卡。「室內這種傳統喇叭鎖比較簡單…稍微撬一下…」他將卡片插進門縫中,往裡頭扳了扳,握著門把輕震門板幾下,幾秒鐘後響起一聲清脆的啪聲。
日軍伸手握住門把,他吸了口氣。
門打開那一瞬間,幸美以為會再次看見仁美那滿身泥濘的樣子,活生生的站在廁所內,朝她伸出手…
可是沒有,除了一片陰暗與潮濕的霉味外,什麼也沒出現。
磅地一聲,所有人一驚,是日軍在門板上狠狠踹了一腳。
「沛勳你陪幸美開另外那兩間,我去二樓。」日軍咬著牙,聲音低啞,接著頭也不回的走上樓梯。
其餘四人聽日軍踩著重腳步上樓,接著傳來門鎖轉動與門板震動的聲音。
「我很訝異他不是把門踹開。」麗用著富饒興味的語氣說;子孟與沛勳同時睇了他一眼。
「如果是要分開行動省時間的話。」子孟開口,也跟著走上樓。「我到三樓去吧。」
「OK,我跟你去。」麗邁著腳步跟上。
現在一樓就剩沛勳與幸美兩個人。
沛勳與幸美相視了一會,轉頭望向另兩間上鎖的房門。走廊上沒有陽光,門前一片陰暗。
「走吧。」沛勳對幸美說。
「嗯。」幸美點了點頭,與沛勳一起往其中一間房靠近。
走近其中一扇房門前,沛勳突然停下了腳步。「幸美…」
「什麼事?」幸美站在門前,定定的望著那扇門,那後面的世界代表未知。
沛勳顯得有點躊躇,握著拳的雙手伸進外套口袋又拿了出來,似乎在思考適當的字眼。「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管是妳的事、妳妹的事…還有泥娃娃的傳說…甚至是筱青失蹤…」
她轉過頭來看他。
「其實我很膽小,」沛勳的眼神盯著幸美的左肩。「我從來沒有看過鬼的經驗…對鬼魂的認知和恐懼都來自於書本或電視,當初會答應日軍一起來只是為了湊熱鬧和不信邪…我們真的也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
她看著沛勳的眼睛,然後微微的勾動一下唇角,這是一種安慰性質的示意笑容。
「我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一直到昨天我們都還在討論這件事有什麼收尾的方法,結果今天突然就發生這種事…不過,我們絕對會把筱青找回來!」他抬頭以視線正對幸美的眼睛,肯定的說著。「我要說的是…筱青一定會平安無事;還有不管妳妹妹現在到底想要從妳身上得到什麼,我…我是說我和日軍,還有子孟,甚至是樓上那個怪怪的傢伙…我們都會保護妳的。」
原本定定看著他的幸美聽完這些話後,彷彿找到了缺乏以久的勇氣,她微笑,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這樣的勇氣讓她相信一切都會順利的。
沛勳想了想,伸手解下脖子上一條掛著銅牌的項鍊,套在幸美頸上。「這是我媽前幾個月去廟裡幫我求的,護身符,妳帶著…雖然有點迷信,不過能保護妳。」
小小的銅牌握在手裡有點溫熱,幸美仔細的端詳,上頭除了宮廟名稱及守護咒語外,還附刻了”民國九十六年”的字樣。
「謝謝。」她再說了一次,充滿感激。
這樣的溫馨似乎稍稍擊退她在這強盛的夏季中,脊柱從未退散的涼意。
沛勳吸了口氣,動手去開面前那扇門的鎖。
他們來這房子住時,沒有動過一樓的房間。而開門後的景象就如同第一天所見到,空蕩的磁磚地板及幾張舊報紙,覆在地板上薄薄的一層灰,雨後多雲的陽光照進屋的水泥般色調,和沒有生氣的冰冷氣味。
兩人互看一眼,試著打開另一間房間的門。
仍然”乾淨”的就像名副其實的空屋,一點異狀也沒有,更別說筱青或仁美的影子。
他們依然不確定這算不算好事情。
幸美當然很希望早點找到筱青,但她不敢肯定筱青若真的超現實地出現在離租屋處少說百公里的這個地方,到底會是為什麼,甚至…是否安然無恙。
這樣的想法讓她害怕,尤其是現在就剩下通往廚房的那扇門,那是最靠近後院的地方。它緊閉,廚房的光透不進來,走廊陰暗暗的,那門冰冷地像是個黑幽幽的深洞。
手掌上一陣溫熱,是沛勳將她一隻手握緊。
「我來開。」他說。
三樓。子孟與麗站定在一扇門前。
麗轉了轉門把確定門紋風不動,隨後抬起一隻膝蓋,一聲巨響,門鎖應聲而斷。
「像小偷似的那種開門法不太優雅。」他輕鬆的踢開門,甩了甩手腕。
子孟睇他一眼。「這樣就比較優雅嗎。」
「這也是一種美。」麗聳聳肩,一笑,兩人踏進房內。
這間房間是之前日軍待的,東西都已經在上次離開時收走,僅留下屋主沒清空的簡單家具。
「你為什麼會捲進這淌混水,這一點也不像你的個性。」麗一邊開口,一邊意興闌珊地打開一個小櫃子探視,然後給自己翻了個白眼:他怎麼會無聊到以為這個斗櫃塞得下一個人。
「因為是朋友吧。」子孟回答,慢條斯理的打開嵌入牆內的木衣櫃。
「朋友嗎…」麗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塵。「不停的相遇,不停的流逝。」微微上揚的嘴角彷彿是抹苦笑。「對你來說重要嗎。」
「重不重要是其次,我只是看到而已。」子孟這麼回答,打開另一個衣櫃,空空如也。
「大家都想當英雄,」麗哼笑一聲,那種笑法不知是否該歸類於冷笑。「特別是二樓那個傢伙;偏偏你們都很清楚,這很不尋常,也不好處理。」
「你相信鬼了?」子孟瞟了他一眼。
「不相信,不過我相信她莫名其妙失蹤。但我不認為你們這是找到人的方法。」他邊這麼回答,邊做做樣子似的挪開了空床板,往床與牆的狹角方向喊了幾聲「hello~」。
「他不是想當英雄。」子孟闔上衣櫃的門。「他喜歡她。而對我們來說筱青畢竟朋友一場。」
「嘖嘖…愛情。」麗一邊不以為然的喃喃,一邊把床鋪踢回原位去。
「總之這不是重點。」子孟環視房間一圈,確定沒有任何異狀後,轉頭盯著麗。「找你來是想請你看看,筱青有沒有出現在這裡過。」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麗興致缺缺的踱到房門口。「在我們來之前,這棟房子連一隻蒼蠅都沒飛進來過。」
日軍撬開了主臥室的門鎖,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過後,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僅給室內一角透進一股蒼白的薄光。
他伸手開了燈,仔細環視屋內每個角落,確定沒有任何人影後,打算去開浴室的門。
竟然也是鎖上的。
他心裡一火,往門鎖方向大腳一踹,纖弱的塑膠門板很識趣的彈開。
沒有窗子的浴室陰暗潮濕而空蕩。
日軍開始感到迷惑,既然筱青不在院子裡,這間房間是他想得到筱青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但這毫無生氣的死寂空間開始讓他懷疑,自己憑著一股直覺就回到這屋子是不是錯的?
再想想筱青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會憑空跑到這裡來,會不會是在幸美出去買東西的期間,筱青自己出了門?
他開始思考這些可能性的時候,又想起他們在幸美租屋處附近看到那孩子,還有通到筱青房門前的那串小孩腳印。
所有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邱仁美如果跟著他們回去,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又把筱青藏去哪裡。
他退出了浴室,才正視到從進來這房間後那股不舒服的感覺。
那就像你明明確定你處在只有一個人的空間,卻感覺背後有雙眼睛直直盯著你看,讓你不由得脊柱一涼。
他環視著房間,最後視線落在那片嵌入整面牆的大衣櫃。
也許是年代久遠,有一扇門的卡榫大概歪了,門板斜斜地向下傾,與另一片門板間露出了一道縫隙。
就在那道縫隙間,日軍相信他很清楚看到的 ─ 有個人影就站在衣櫃內,透過那道縫隙裡用一隻眼睛看他。
他沒有時間做其他反應,只知道自己一步衝上前,狠狠的扳開門。
黑漆漆的衣櫃中什麼也沒有,掛在橫桿上的鐵絲衣架受到風壓晃盪了幾下。
日軍退後了幾步,撞上了梳妝台,才發現自己雙手冷汗,耳膜旁有自己心跳鼓動的聲音。
他竟然也會感到害怕。
日軍還來不及嘲笑自己的無能,背後響起一個女聲:『你不該來這裡的。』
心一驚,他猛地回頭,梳妝台上那面鏡子裡有一個模糊的女人影子。
那女人的身影像煙,淡薄薄的在鏡中飄浮。日軍費了很大的勁兒控制自己不要往後退,試著努力看清那女人的樣子,她不是四歲模樣的邱仁美,也不是筱青,只是看起來有點眼熟…形狀太模糊了,但看上去有些像是幸美?!
「筱青在哪裡?」日軍命令自己鎮定,對著鏡子內的女人問。
『你不該來…』那女人又重覆了一次,聲音與身形都很飄渺。
「我在問妳,筱青在哪裡?」他有些火,提高了聲音,順勢給自己壯了幾分膽。
『她不在這裡…而你…』鏡子裡的女人面向他舉起一隻手,『也不該在這裡…』
幾乎是第一時間反應,日軍只知道自己要這麼做,他隨手抓起梳妝台上不知什麼東西就往鏡子摔去,寬大的鏡面在他眼前以蛛網般的形態碎裂,然後細細離離的剝落片片;那女人則隨著破裂的鏡面消失,連嘆息聲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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