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晚上七點,平日沉靜的這間大宅院子,今夜異常的熱鬧。
「拜託!學長!魚不是這樣烤的!」筱青氣呼呼的,從日軍手中搶過叉著魚的竹籤。
日軍看著筱青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他手中搶過那條魚,手還舉在炭火前,有點愕然。「學妹,這麼快就認得這些東西是妳所謂的食物啦?」
「牠們只要變成這樣子,我就知道要怎麼弄了。」筱青晃了晃手上那條魚,清洗乾淨的魚身已經由幸美處理過並穩穩固定在竹籤上;現在她開始在魚身上抹鹽。
「不錯啊,之前不是才聽妳說妳不喜歡做菜?」日軍蹲下來看著她的動作,一抹笑意。
「我不喜歡不代表我不會。」她手也沒停,用眼神抗議似的冷冷掃了他一眼。
另一邊,幸美正在把金針菇與奶油裹進錫箔紙裡。沛勳手上拿著一個紙盤走過來,裡面是烤香菇串。「妳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幫妳忙吧。」他邊把盤子遞給幸美,一邊接過幸美剛包完的奶油金針菇走向炭火邊。
「謝謝。」幸美感激的說;轉身的時候險些撞上正好迎面走來的子孟。
「啊,子孟。」她打了個招呼,遞給他盤子裡的東西。「精神好點沒?」
「還好,清醒多了。」他幾乎整個下午都在睡覺。
「你昨天沒有睡好嗎?」雖然日軍說子孟習慣熬夜,但幸美覺得他看起來比較像整夜沒睡。
「是啊,昨晚有點吵。」他簡單的回答,往日軍他們的方向走去,幸美跟在他後頭。
「吵…?」幸美歪了一下頭,納悶著。蟲聲和狗吠再怎麼大聲,應該還不至於會吵到人睡不著啊。
子孟沒多解釋什麼,逕自走向前,與其他人打招呼。
這個夜晚他們玩得很開心,兩個多小時後,買來的東西也差不多吃光了。
「這裡的星星好漂亮哦…」幸美的手拿著長棍撥弄火堆,現在只剩下幾塊炭火紅通通的閃著。她抬起頭看著星空,微笑著說。
「嗯,在市區根本就看不到這種景色。」筱青手上拿著一條烤魚,也跟著應和。
沛勳在一旁突然插了話。「筱青,看到妳的魚,突然讓我想到我很久以前聽到的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她邊問,邊拿起魚來咬了一口。
「魚~肉~好~吃~嗎?」沛勳刻意把語調壓低沉,又長又慢的說。
筱青反射性的把魚肉吐了出來。「蘇…蘇沛勳!!」她看著手上的魚,想丟又不敢丟掉,只好拿著它朝沛勳揮舞尖叫。
沛勳說的這段話,是發生在民國84年的離奇新聞。傳言當年有五位朋友相約至溪邊釣魚,捕獲一條大吳郭魚,就在他們決定立即烤食並吃喝得正高興時,突然聽見老太婆口操台語的聲音說:「魚肉好吃嗎?」,追查聲音來源,竟看到烤熟的魚嘴正一張一合地開口說話了,當下有人立即拍下照片,隔日其中一名友人便不明原因過世,當照片洗出來後,魚身上被筷子夾過的部分,竟浮現出一張老太婆的臉,在當年的靈異節目成了轟動一時的新聞。
「開個玩笑而已,不要這麼生氣啦。」沛勳有點被筱青的反應嚇到,賠著笑臉討饒。
「你…你你你…」筱青雖然氣沖沖的站在他面前作勢要打他,但眼角噙著淚光,看來是真的快被嚇哭了。
「沛勳你很壞。」幸美輕輕的瞪了沛勳一眼,忙著拍筱青的背安撫她。其實她自己想起這故事心裡也很毛。
「好啦好啦,開個玩笑而已,沒事的。」日軍也加入安慰筱青的行業,伸手摸摸她的頭。
子孟只是對著沛勳嘆口氣,搖了搖頭。
「我再也不吃魚了。」筱青情緒較平穩了些,她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然後輕輕放下吃一半的魚。
「過兩天就會忘了,乖。」日軍一臉笑意的安撫她。
「放心啦,我就是因為不相信才說給妳聽的。不然…我也吃給你看嘛。」網架上還烤著幾樣東西沒人動,沛勳伸手就拿起一條魚;筱青只是抬起眼睛哀怨的瞪著他,不過怒氣明顯消了一半。
「好啦,轉個話題吧。現在,」日軍努力的把嘴巴裡的豬肉片吞下去後接著說:「我開始說第二任屋主的故事囉。」
「咦耶?」幸美的聲音。
「太快了啦!學長!!」筱青出聲表達抗議,她剛剛才穩定的恐慌心情又被撩起,現在緊緊抓住幸美的手臂。
「這不是已經說好的嗎,一天說一個。」日軍雖然一臉無辜,還是藏不住那抹惡作劇的笑意。
「是沒錯…」她現在頹然的把頭癱在幸美的肩膀上,一副認命的樣子。
第二任屋主的故事,是由屋主自己流傳出來的。也因為如此,真實性已不可考。
大概在第一任屋主搬走後一年,又有一家六口人搬了進來。成員是一對夫妻、爺爺奶奶、念大學的女兒與念國中的兒子。
傳言是小兒子要準備高中考試,熬夜念書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有一晚,半夜兩點多,剛K完書的他關上燈上床準備就寢。
夜晚靜悄悄的,黑暗中,不知怎的開始傳來唏唏唆唆的聲音。
一開始他睡得昏昏沉沉,並沒有理會;最後聲音越來越大,他終於被吵醒。
房間裡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但空氣中卻傳來很明顯的嘈雜聲。
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說話的聲音。
小兒子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夢境,也不敢下床走動,於是矇起頭試圖繼續睡覺。
但一整夜這樣的聲音還是喧擾著他,直到天將亮時才漸漸散去。
當天早上他便將這怪事說給全家人聽,但大家一致認為他是考試壓力太大了,只是勸他以後早點休息。
從那時候開始,他每天晚上都被這樣的聲音吵得不能入睡,久了開始有頭痛欲裂的情況發生。
家人帶著他四處求醫,都沒辦法改善這樣的狀況。不知何時開始,全家人晚上睡覺時都會聽到嘈雜的人聲,從幽幽的自空氣中傳來,到就像在耳邊尖聲喧嘩;從一開始只有在臥房裡聽見,到後來整個房子都吵轟轟的。
一家人越來越受不了這種心理及生理的轟炸,半年後據說大女兒在長期壓力下精神開始產生分裂的情況,他們才草草的搬出這個屋子。
「有人說話的聲音嗎…」沛勳剛好啃完手上那條魚,邊喃喃說著邊吐掉魚骨頭。
「傳說是這樣說的。」日軍邊回答,邊夾起炭火上的一塊肉。
「還好目前為止我沒聽過有什麼聲音。」筱青自我安慰的說。
「不知道那樣的聲音…仔細聽的話都在說些什麼哦?」幸美的手還在撥弄著炭火,看著全場的人問。
「我不想聽到!」筱青作勢用手肘撞了一下幸美的手臂。
「啊…抱歉。」她溫吞的微笑一下。
一直在旁沒有說話的子孟,突然慢慢的開口:
「仔細聽也聽不懂的。」
「什麼?」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一齊看向子孟。
他替自己倒了一杯可樂。「我是說,就算認真聽,也聽不出來在說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筱青和幸美同時問,兩個人的聲音都在顫抖。
子孟淡淡的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後把手上紙杯裡的可樂一仰而盡。
「你們以為,我昨天是為什麼沒睡好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四角鏡片後面的眼神平靜且淡漠。
日軍和沛勳同時相當吃驚的看著他。
幸美只是愣愣地坐在一旁,感覺到筱青顫抖的手抓著她的衣角。腦子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來筱青是不是在她耳邊尖叫出聲。
「日軍。」子孟敲敲日軍的房門,然後打開。「我要跟你借一本書…哦,沛勳你在這啊。」
沛勳坐在日軍房間的地板上,看來子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阿孟你來的正好,我們剛在討論。」日軍站起身關上房門(他特地探頭往外看看兩個女生在不在外面),然後回到房間裡把聲音壓低。「你剛剛說的是認真的?」
「假的了嗎?」子孟走到一落書堆前,拿起他來找日軍要借的那本書。
「就因為是你說的我才知道假不了。問題是,」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找著適合的用詞。「你確定那不是在做夢之類的?」
「事實上我比較相信我是精神不濟幻聽。」子孟點著頭說。
「人家說鬼由心生。」沛勳坐在地板上,認真的表達他的意見。「我們在想你應該是昨天開車太累,再加上睡前又聽了一堆怪故事,所以才會在半睡半醒間出現那種類似夢境又像幻聽的感覺。」
「那就當作是囉。畢竟我對那些怪力亂神的也沒相信過。」他背對著兩人把書拿在手上揮了揮當作是打了招呼,另一隻手正要去轉開門把;另外兩人則是對整理出這樣的結論感到相當滿意。
「啊…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子孟像是想起什麼,又轉回身子面對他們。
「什麼?」兩個人一起問。
「只是順口問問…那個謠傳,有說聽到歌聲嗎?」
日軍思考了一下,這麼回答:「第二任屋主沒這種傳說。」
「那大概就是我想太多了。」子孟點著頭。
「你聽到什麼?」日軍問。
「除了人聲以外,還聽到一首兒歌。」
「兒歌?」沛勳的聲音。
「嗯,一個小朋友的聲音。」子孟稍稍皺起眉頭,像在想著聽到的旋律。「『泥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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