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下午兩點多,雨已經停了,而天空依然沒有放晴。
車程有點久,連路標都很難找到,可以想見這個地區的偏癖。而在日軍的「直覺」指引之下,司機子孟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找到他們要找的地方。
日軍和沛勳費了一點力拉開那刻著精美雕花卻有著明顯銹斑的黑色鐵柵門,子孟把車子緩緩的滑進前庭。
「我們到了。」他呼出一口氣,拔出車鑰匙對後座的幸美和筱青宣布。
筱青開了車門,幾乎是蹦著下車;幸美跟著出來,開始環視這個稍嫌過大的庭院。
「這裡的地要嘛就是很便宜,不嘛就是當初買這間房子的人很有錢。」這是筱青評估這庭院和那棟房子半天後,下的結論。
幸美只是站在筱青身旁,靜靜的環視這個地方。
這院子很大,估計大約是三個籃球場的大小,那雕花的黑色鐵柵門後鋪陳著黑色的石板,設計上看來是個停車場。院子的正中央蓋的是三層樓的樓房,整體白色西式建築有著圓樑及石雕,雖然有些部份已顯透著蛛網般的裂痕及黃暈,但優雅的設計依然讓它有一種脫俗的美感。院子兩側是零零落落的花臺交疊,有些甚至有點殘破,碎骸還躺在一旁。黃泥地看來已經久無整修,雜草高低不一的一叢一叢長著;樹影扶疏,在這個下過雨的午後,靜幽幽的隨著風被吹動。
彷彿與世隔絕。蟬聲喧擾的八月,這個地方竟然讓人感到一絲涼意。
「喂,不要發呆囉。」沛勳的聲音,他和日軍正在動手把一夥人的行李全部扔下車。
「好,來了。」筱青開朗的轉身過去幫忙。
幸美站在原地,沒有動。
「累了?」子孟提著他的筆電及行李,走過幸美身邊。「怎麼站著發傻啊。」
「…唔嗯,沒什麼。」幸美像是失神了,聽到聲音才突然回神過來。「只是這裡…我好像……」她想說些什麼,但卻找不出適當的句子。
好像…好像來過這裡。幸美心裡這麼想著。
子孟看著她有點迷茫且遲疑的眼神,用一種大哥哥的表情平靜的說。「有些時候,有些地方就是會讓人莫名其妙的眼熟。」
這些話讓幸美放心,她感激的對子孟笑了笑。
「妳怎麼啦?」筱青拎著兩包大行李,總算發現不對勁,她蹭到幸美身邊。
「不,沒事。」幸美搖搖頭,「我幫妳拿吧。」她接過筱青手中一袋,邊笑著談天邊尾隨著開門的日軍進屋。
日軍轉開門鎖,銅製的門把帶開那扇厚重的門板,室外的光線漫進了這間屋子裡,照亮這片在大白天的異常黑暗。
「唔噢……很不錯嘛。」沛勳先走進屋子,仔細的看著屋內的結構及零星的擺飾。
「還好囉,因為空了一個多月了,我媽前幾天特地請人來把屋子整理了一下。」日軍等所有人都進屋了,關上門,把鑰匙掛在牆上的鑰匙箱裡。「當然她要我們維持環境的整潔,別讓它再更難賣了。」
「好~」幸美和筱青邊這麼應答,一邊丟下行李,一同拉著手把這大房子的一樓全部跑遍。
「哇,」兩分鐘後她們跑回來。「報告,光是一樓就有兩間空房,一間浴室,還有一個大廚房。」筱青吐了吐舌頭,對三個在玄關前的大客廳埋頭整理行李的男生們說。
「幾乎什麼東西也沒有。」幸美說。
「有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像是人影…」日軍從一堆必需品中抬起頭促狹的笑著問。
「學長你很無聊耶!」筱青瞪了他一眼。
「沒關係,如果真的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把日軍抓出去擋就對了。」沛勳在一旁悠哉的說著。
「你這個傢伙,我如果去擋,就拉著你一起陪葬!」日軍一邊說,一邊隨手從行李掏出一隻牙刷扔到沛勳身上。
「去你的。」沛勳把牙刷扔回去,還多附加了一條手機充電器。兩個大男生便開始玩起了掏出行李袋的東西互擲的遊戲。
「你們兩個很無聊耶!!」筱青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來,還是作勢大聲指責;幸美微笑著,蹲下身來幫忙撿拾。
一場小鬧劇結束後,五個人開始一起審視這間屋子一樓內部。
大門口玄關一進來是一個很大的客廳(「如果再大一點就可以玩室內鬥牛。」日軍這麼說;「把窗戶當籃板,比賽誰先把對方的玻璃砸破嗎?」沛勳接話,日軍對著他又是一拳。),客廳中央擺著一具46吋大的電漿電視(幸美發問為什麼上任屋主沒有把它帶走,走在前面的日軍回頭給她一個毛骨悚然的笑當作回答。),往裡走,走廊一側是衛浴設備,兩側各有一間房,房間裡空蕩蕩的。最尾端是諾大的廚房,空蕩的空間只剩下幾樣簡單的廚具,午後的陽光因陰雨而顯得不足,透進窗子虛弱的打在廚房的地板上。
日軍打開廚房的後門,銜接的是後庭的景色。幸美和筱青一起走了出去。
「很大的院子。」幸美說,看著眼前的樹蔭與雜亂的草坪,花臺上有一些盛夏的花朵虛弱的開著。
「這個地方如果打理好,是養老的好地方。」筱青同意的接話。她步出後門站到院子中央。「幸美,這裡的樹好像長得比前面的好哦?」
幸美站在門口,她看著後院這片濃密的綠蔭,並沒有踏出去。
有一種很強烈的奇怪感覺,她面前這片空間,悶重得會讓她窒息。
她真的覺得,她好像來過這個地方。
「很不錯吧?」日軍站在幸美後頭,拍拍她的肩膀。
「是啊…」幸美回頭,告訴自己微笑。「日軍,可不可以請問一個問題?」
「妳說?」
「有關這個房子的傳言……」幸美躊躇一下。「全部都是真的?」
日軍咧開一抹饒富趣味的笑。「怎麼?妳會怕?」
幸美搖頭,正打算說些什麼,筱青回到門口插進話。「笨學長你不要欺負幸美啦,你要是敢把她嚇哭我就找你算帳。」她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
日軍陪笑,舉手投降。「是是是……我怎麼敢弄哭幸美啊,她又不像妳,要是真的有鬼在,恐怕鬼還要怕妳呢…」
「夏日軍你找死!」筱青暴走,矯健的身子開始追著日軍打。
幸美看著兩人笑鬧著一路打回大廳,她同時順手想把後院這扇門關上,想阻隔屋內與後院的交界。
那種感覺說不上來,但是她很不喜歡那個地方。
「還是開著吧。」剛確認完一樓所有東西的子孟走過來,將她本欲關上的門再度推開。「紗門關上就好,讓房子裡透進一點新鮮空氣。」
「哦…嗯。」幸美只能站到一邊,看著子孟動作。
「水電瓦斯沒有問題。」沛勳摸完一樓所有開關後,對大家宣布;另一邊,筱青正揪著日軍的耳朵,看來日軍是討饒了。
他們提著隨身行李,開始上樓瀏覽整個房子內部。
樓梯是白色帶著雲波紋的大理石,一樓到二樓的轉角處,有一面完好的半身大鏡子。
二樓的格局,一間主臥房(內含一間衛浴),一間空房間,一間浴室,還有一間房有著連壁書架,看來是書房。
三樓,顯得較單調,三個空房間的隔間,與一套衛浴。西式的建築風格讓三樓的房間結構仿造是閣樓的感覺。
「那,我跟幸美睡二樓主臥室?」逛完整棟房子後,筱青說。
「OK啊,我幫妳們把東西拿進去。」沛勳很貼心的接過兩個人超大的行李包,提進主臥室靠牆放置。「那日軍,子孟我們三個就到樓上吧。」
「不…那個…」幸美的聲音,她有些遲疑。「能不能…有一位留在二樓?」
三個男生互相交望了一會,
「我留在二樓吧。」子孟開口了,他提起東西就要往另一間空房走。
「阿孟你可以嗎,你那文弱書生的身體如果真的碰到有事時保護得了兩個女………」
日軍話還沒說完,子孟眼神飄過他一眼,一個側身踢,腿已經舉到身高有180公分的日軍胸膛前。
「……對不起當我沒說。」日軍很識趣的退後一步,他還沒有忘記子孟去年是跆拳道社主將,在全國大賽冠軍賽時讓對手忍不住自動棄權這件事。
子孟慢慢的放下長腿,拉拉弄皺的衣服,提著行李繼續往房間走去。
「對鬼使用暴力是無效的!!」日軍對著子孟的背影抗議,另外三個站在一旁看戲的人已經快要笑翻。
「你不是才說了你不相信嗎。」眼神冷冷的掃過日軍一眼,子孟碰一聲就關上門。
「踢到鐵板了吧。」沛勳顯然是對剛剛上演的好戲很滿意,在一旁興災樂禍;日軍回頭瞇眼睨他,然後一轉身就給了沛勳一個拐子。
「靠,會痛!」他老大不高興的想反擊,日軍早機警的拎著行李一溜煙地衝上樓了。
「夏日軍你有種就不要給我跑!!」沛勳乒乒乓乓的提著行李也跟著追上去。
「真是受不了!!」筱青手插腰,一臉不滿意但忍不住笑的表示。「明明都23歲的大男生了,怎麼還是像一群青少年啊!」
幸美站在一旁,笑得很開心。隔著樓梯間聽著樓上傳來扭打的聲音。「這樣很好啊,我很開心看到他們這種相處模式。」從認識三位學長開始,他們就是以這種特殊的氣息凝聚在一起。她認識的男生不多,但明顯感覺得出來,在他們唇槍舌劍及打打鬧鬧的背後,是一股深厚的友情。
「相處?這根本就是暴力。」樓上地板傳來一聲砰然悶哼,顯然是誰被摜到地上或撞到頭了。「不要管他們了。」筱青像是司空見慣的走回房間。「幸美我們先把東西收好吧。」
「嗯嗯,好。」幸美轉身,想跟著筱青走回屋內。
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幸美的眼睛飄過一樓及二樓樓梯間,那面半身大的鏡子。
陰暗的樓梯間不透光,但她竟然在那面鏡子裡看見一抹白影。
已經轉過頭的幸美愣了一下,很慢很慢的,逼自己把視線拉回鏡子。
黑朦朦的,什麼也沒有。
「幸美?糟糕了,妳有沒有帶乳液?借我,我竟然忘了……」筱青的聲音從房間傳來。
「哦……來了。」她確認性的看著鏡子好幾秒,仍然是黑漆一片。
幸美快步的走進房間裡。
我多心了。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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