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看梅蘭芳，邊回看自己──談《梅蘭芳》＠七步城思

2009-02-16 02:15:55| 人氣2,433| 回應8 | 上一篇 | 下一篇

邊看梅蘭芳，邊回看自己──談《梅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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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蘭芳》是很特別的傳記電影。陳凱歌一方面為梅蘭芳作傳，那是個絕不平凡的傳奇，但另一方面，電影又拍出了梅蘭芳的人生的普世意義，那是每個平凡人都必經的生命歷程。電影帶著觀眾一邊遠距離看梅蘭芳，一邊近距離看自己。

大刀闊斧寫梅蘭芳

　　電影的瑕疵是不少的，但陳凱歌處理劇本卻甚具心思。一般的傳記電影，要在兩三小時內呈現一個人物的一生，便容易陷入顧此失彼的窘態。尤其像梅蘭芳這樣的人物，他的藝術世界，他的感情生活，他的性別認同，還有他處於的那段動盪而複雜的歷史，都不是兩三小時可以盡數涵蓋。因此，陳凱歌來一招以退為進，大刀闊斧地省去梅蘭芳一生的許多事蹟，大膽地把電影分為三個部分：藝術突破、愛情故事、家國情懷。

　　如此，《梅蘭芳》便不是一部從人物的出生談到死亡的鉅細無遺的傳記，而是擷取了主角的幾個人生重要片段。有人挑剔這樣不夠全面：《梅蘭芳》全沒有提及梅的首任太太，也沒著墨梅到香港避難的事。然而，就像西方拍梵谷可以只聚焦於他罹患精神病時的創作與生活，拍哲古華拉可以只敘述他年少時的摩托車旅行，為什麼書寫一個人物非得從一歲談到七十歲不可？

　　陳凱歌的選擇是聰明的，更是高明的。說他聰明，是因為他擺明車馬不談梅的一生，因此更能集中書寫他的藝術、愛情與家國情。如此一來，一部很可能內容龐雜的傳記便化成了三個有焦點的段落。說他高明，是因為梅蘭芳的傳奇一生，本來跟活在廿一世紀的我們全然沒有關係，但電影中的三個段落竟巧妙地代表了凡夫俗子共有的人生歷程：頭一段的藝術突破，拍出年少的梅蘭芳挑戰傳統，以過人的才情改寫一種既有的藝術類型。第二段的愛情遺憾，拍出已經赫赫有名的壯年梅蘭芳在私底下的生活的不自主，他沒法去追求一段他深深渴求的愛情。最後一段的家國之情，拍出中年的梅蘭芳在日軍侵華的國難之中，如何被利用為政治工具，又如何堅持不為敵軍效力。為事業奮鬥、因愛情失落、對時局無奈，誰沒有體驗過？

寫梅蘭芳，也寫平凡人

　　這三個段落，梅蘭芳的事蹟被提昇至人生恆常的境遇。第一段，鏡頭下的年少梅蘭芳，在一個舊文化崩解、新文化冒起的時代轉折點，創出了輝煌事業。也唯有在這一段，我們見到一個精力充沛、靈光乍現的梅蘭芳。點題的戲碼，當然是與師父唱對台戲而大獲全勝的風光。到了第二段，當涉及藝術事業以外的生活──諸如愛情，梅蘭芳便常常顯得憂鬱無奈，原來，他跟平凡人一樣衝不過感情這一關。雖有萬千寵愛在一身，但他竟然連跟愛人看場電影的卑微願望都不能達成。最後一段更甚，就是一個藝術大師，在動盪的時局中也是身不由己，他最大的反抗，也不過是蓄鬚明志，拒絕在日軍佔領期間演出而已。

陳凱歌用梅蘭芳的三個人生片段，點出了每個人不得不面對的三大事──事業、愛情、時局。也因此，電影的首段自然是最好看的，因為那是關於一個人如何突破事業發展，創出自己的路。如此說來，雖然黎明的演出的確不如理想，但把電影首段的精彩全然歸咎於“因為黎明未出場”便有失偏頗，因為，唯有在電影的這一段，我們看到一個人掌握自己的人生，那是快慰的事。相對之下，第二三段的不好看，很大程度是因為電影要強調的其實是梅蘭芳的無奈，他無力留住一個他深愛的人，他更無力改變一個混亂的時局。陳凱歌的嘆息是：那怕是一個在事業上呼風喚雨的人，他的感情世界都不見得比別人快樂，而在政治的巨掌底下，我們能保有一絲氣節就很不簡單了，別奢望改變歷史。

著名作家鄭培凱撰文批評陳凱歌把一代大師拍成像個“小市民”，這真不知道是捉錯用神還是一語中的。沒錯，陳凱歌就是要強調梅蘭芳跟小市民的共通點，電影就是要描繪他作為一個凡人──不是神──的生存狀態。只是，中國人總喜歡神化名人，對政治人物如是，對藝術大師也如是。因此，如果《梅蘭芳》有什麼比當年的《霸王別姬》優勝，那就是程蝶衣的故事太淒美太不吃人間煙火，但梅蘭芳的故事卻就在我們身邊，甚至在我們身上。

避而不談的性別問題

至於《梅蘭芳》沒法突破《霸王別姬》的，則是對性別的書寫。也許是受限於梅家後人的指引──“梅蘭芳在台上比女人更女人，在台下比男人更男人”，電影幾乎全無觸及梅蘭芳的複雜性別特質。一個把女性特質發揮到極致的男人，台下又豈能簡單一句“比男人更男人”概括？至於他跟邱如白的亦師亦友亦情侶的關係，電影亦只單方面呈現邱如白對他的超乎友誼的傾慕，而不見梅蘭芳對他的微妙感情。還有梅蘭芳與孟小佟一段，台下梅是男人孟是女人，台上則梅是女人孟是男人，演起《遊龍戲鳳》，梅還要被孟調戲，這中間應有的性別越界的複雜性與張力，陳凱歌竟全然輕輕放過。

《霸王別姬》有如此經典一幕：小時候的程蝶衣不肯唱“我本是女嬌娥，不是男兒漢”，師父便用棒子插進他的嘴巴，直至出血，直至他唱出他是女兒身。一個充滿性暗示（插入）的儀式，終結了程蝶衣的性別掙扎，那是《霸王別姬》中一場匠心獨具的戲。然而，《梅蘭芳》完全沒有類似筆觸，彷彿這不是一個需要探究的問題。

雖然如此，陳凱歌鏡頭下的女性仍甚具個性。在《霸王別姬》中，陳凱歌加強了菊仙的戲份，在鞏俐的演繹下，一個在小說中面目模糊的女子變得有了神采。而在《梅蘭芳》，對比著男主角的被動柔弱，則有陳紅飾演的福芝芳及章子怡飾演的孟小佟，一個掌管了梅的私生活，一個在愛情上無論是進是退都灑脫主動，兩個都是有菱有角的女人。

《梅蘭芳》到底是好看的，至少，它比起張藝謀的幾部近作都要優勝，也當然遠勝於陳大導的前作《無極》。電影令我想起兩個人：張國榮與梅艷芳。陳凱歌曾說，最適合演梅蘭芳的演員已不在世了，他就是張國榮。至於梅蘭芳的藝術成就與情感失落，則令人想起梅艷芳；台上叱吒風雲，台下情路崎嶇。還有，張國榮與梅艷芳跟梅蘭芳一樣，都有跨越性別界限的特質。我們這一代人，何時可看到傳記電影《張國榮》與《梅艷芳》？create_adam@yahoo.com.hk

澳門日報演藝版,2009年2月12日

《梅蘭芳》主題曲--《是我》
(台長誠意推薦,歌詞寫的非常好)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0utLTncLKs

詞：姚謙
曲：雷頌德

因為相信世界上每一個生命都有
屬於自己的夢想還有結果
如果我要越過的海洋
和波動要比別人更多
我該欣然接受

喔~每一個季節里都有合適的花朵
在自己的旅程中都堅持著
雪地里梅花曾芬芳過
仲夏蘭花幽幽吐蕊謙謙不我

生命就好像一條不可知的大河
出發了以后謙卑地繞過大山穿越平原
是非曲折本來就是必然試煉
悲歡又離合縱然再難舍點滴藏心中

我只是我平凡的一個我
在天地的面前我選擇繼續往前走
我只是我在這個時代中
我只求留下不亢不卑的解說

生命就好像一條不可知的大河
出發了以后謙卑地繞過大山穿越平原
是非曲折本來就是必然試煉
悲歡又離合縱然再難舍點滴藏心中

我只是我平凡的一個我
在天地的面前我選擇繼續往前走
我只是我在這個時代中
千帆過盡誰在我心中
我又為誰留下甚麽

我要檢舉

#霸王別姬#梅蘭芳

台長： 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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