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Violet
把香草豆莢內的種子刮出少許後一起放進牛奶中,以小火煮沸放涼。
再將裝著蛋黃和砂糖鋼盆隔置於冰水中,以攪拌器保持著相同的節奏感,輕動手腕部位進行攪拌,中途少量陸續地加入放涼了的香草牛奶。
濾去結塊和顆粒,開大火煮沸1分鐘,再分兩次加入蛋白霜和櫻桃白蘭地酒。
就完成了充滿細膩光澤感的卡斯塔奶油蛋白霜。
然後用刮刀將蛋白霜均勻塗抹在圓圓的海綿蛋糕胚上,簡單擠出一些奶油來裝飾。
接著就很奢侈地鋪上了黃桃、覆盆子、洋梨、蘋果、葡萄、桑葚、櫻桃等各種水果,甚至還有幾片薄荷葉。
再淋上一層紅莓香甜酒和果醬調就的帶有透明霞光色澤的醬汁。
最後撒下少許紫羅蘭糖霜、葉根糖和糖漬橙皮。
如同少女頭頂花冠般嬌豔華麗的蛋糕,轉眼出現在了白色的料理臺上。
「太了不起了,只是看著就很想吃呢!」
坐在料理台邊的櫻,不由得拍起手發出了由衷的感歎。
勉強進了點心店但心情依然低落的她,在看著銀髮的店長以如同音符滑落琴弦般的流暢和優美,從容不迫地遊走在那些複雜的蛋糕料理程式中時,還是完全被打動了。
說起來,雖然已經來過這家店那麼多次,但這還是櫻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銀髮的洋人店長,如何用他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做出這些美味點心的過程。
放低的眼睛,眼角的皺紋,落在睫尖上的銀色發絲……
從來沒有想到,原來一個男人在專注于料理時,看起來會這麼——
不可思議的熟悉嗎?
「真棒,店長先生做蛋糕的時候,簡直就跟魔法師一樣呢。」
「是啊,如果用心做的話,美味的蛋糕本來就能產生魔法——可以讓人忘掉不好的事的魔法喲!」
「不好的事?」
「是啊,就比如現在這樣,讓一向那麼好胃口的小櫻小姐你,對著這些可愛小甜餅都吃不下的,就是不好的事情吧?」
店長邊說邊笑著指了指櫻面前擺著的那盤杏仁蛋白小餅乾。
櫻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拿起一塊吃起來。
「對了,就是這樣,我們家鄉的俗話說:‘小甜餅是能打敗一切煩惱的勇士’!」
「有這種俗話嗎?」
「哈哈哈,有沒有的,好吃嗎?」
「恩,很好吃,雖然更想吃那個蛋糕,不過這甜餅真的很好吃呢!」
「蛋糕還是跟朋友一起分來吃更美味吧?小櫻小姐真的有一些很好的朋友啊。」
「是的…呢!」
櫻點著頭,默默又拿起一塊餅乾慢慢咬了一會,然後想想又說道:
「我呢,其實一直都這樣被很多人關心著吧?媽媽、師傅、師姐、夥伴們,還有卡卡西老師……但是,我卻只會考慮自己的事情而已,任何時候都是!」
一旦開了口的話,接下來埋藏在心裏的很多話,不知不覺就湧了出來。
「佐助君走了後,鳴人也走了,最後只有我一個人。雖然我們約好一定會一起把佐助找回來,可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任何成長呢!」
「一邊誇口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一邊又很任性地跟任何人撒嬌——和跟他撒嬌,總覺得老師就只是我一個人的老師而已,可是我一點也不瞭解他,也沒有為他考慮過什麼。」
接連不斷地把一塊又一塊散發著綠茶與杏仁香氣的小甜餅塞進口中,櫻含混地說著。
「今天還說了很過分的話!老師他……大概以後都不想理我了吧!」
說出最後這句話時,本來想做出一個輕鬆的表情,但眼淚卻忽然一顆顆掉落在盤中焦糖色的甜餅上,形成一個個深色的小圓圈。
跟你無關?跟你無關?跟你無關?
既然自己會因為這一句話而痛,那麼想必卡卡西老師是一樣的吧。
因為話語,也可以象刀子一樣傷人啊!
笑話,難道自己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嗎?
很早以前就明白了啊,小的時候也是,佐助走的時候也是。
雖然明白,但她不是先那樣傷害了卡卡西老師嗎?。
那麼不講道理地,蠻橫又刻薄地。
明知有些話說出口,造成的傷痕有多麼的重,多麼的痛。
如同細細銀針一下紮進了心臟。
她能夠回想起當時的卡卡西老師,把雙手放在褲兜裏,肩膀沉重地耷拉下去,隨便站在那裏的姿勢,以及眼睛平靜望向自己的樣子。
當時完全被莫名怒火蒙蔽了的自己,而今想起這些時,立即就會疼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餅乾屑堵在喉嚨中,幹幹的,粗糙又疼痛。
但是……
怎樣也好,我只是不要他不理我。
卡卡西老師。
她就這樣邊吃邊哭著,一發不可收拾。
銀髮店長則只是默默遞過來一杯清香微暖的蘋果茶。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安靜而充滿甜香的小店內,女孩的抽泣聲終於漸漸平息了下去。
這時店長輕輕才歎口氣,用不知名的語言吟唱般低語道:
「Puedo escribir los versos más tristes esta noche.
Yo la quise, y a veces ella también me quiso.
Pensar que no la tengo. Sentir que la he perdido.」
「哎?」櫻擦著眼睛抬起頭來,「剛才那,是店長先生家鄉的話嗎?」
「恩。」
「象唱歌一樣好聽,雖然不懂,剛才是說的什麼意思呢?
「什麼意思啊……」
銀髮的男人看著那雙因為哭泣而有點浮腫的綠色眼眸,不置可否地微笑著。
「大概是,我很喜歡你的意思吧?」
少女眨著眼睛看著對方,好一會才紅了臉皺起眉頭。
「您別再逗我了,店長先生!」
「呵呵,抱歉抱歉!」
「真是的,」櫻咕噥著喝了一大口手中散發著奇異香氣的蘋果茶,調整自己紛亂的情緒。「對了,說起來,店長你的故鄉在哪里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我的故鄉嗎?好遠呢,從你們這裏大概要坐幾個月的船才到得了。那裏大部分建築都使用加隆河產的一種紅磚,整個城市看上去呈現出一片淡紅色,所以,人們又叫它‘玫瑰色之城’!」
「玫瑰色之城?名字真美啊,那一定是個很美的地方吧?為什麼店長先生你會離開那裏來木葉呢?」
這個問題使得那張總是溫柔微笑著的英挺面容上,掠過了一道僵硬的陰影。
「對不起,我不該問嗎?」
「哪里的話。」那陰影轉瞬既逝,店長的微笑一如往昔優雅而輕鬆,「也許我是為了能小櫻小姐你這樣一雙美麗的綠眼睛而來的吧?」
「……都說過別開這種玩笑了!」
「抱歉,又忘記了,真的很對不起。為了賠罪……」
店長邊說著邊把手肘放在料理臺上,上身便向櫻這邊傾斜過來。
靠得很近,以至於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和發色相同的睫毛在冰藍色瞳孔中投下的影子,和聞到他那種果子、糖、黃油和上漿襯衣混合在一起的淡淡氣味。
她愣住了,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店長只是把左手的手掌在她面前攤開,掌心中是一枚帶有如發絲般細細銀鏈的,核桃大小的鑲銀琺瑯圓盒。
「給你看看我的珍寶如何?」
櫻看看那個小盒子,有點遲疑地看看他,但他的表情既輕鬆又很認真。
「不用客氣哦!」
這樣隨便拿什麼珍寶出來給人看,說不用客氣還真有點彆扭啊!
櫻暗自嘀咕著,但還是拿了起來。
原來我吧.........阿門
盒上的小珍珠鈕輕輕一按,琺瑯的盒蓋便啪地打開了,倒嚇了櫻一跳。
而盒蓋下中露出的,是一張少女的小肖像畫。
蓬鬆捲曲的烏黑秀髮,幾乎透明的雪白肌膚,碧透的雙眸,嬌豔的紅唇。
如同早晨山谷間,帶著露水的白色花蕾一樣清新美麗的少女。
儘管是沒什麼新意的比喻,但是櫻只能這麼想而已。
「好漂亮的女孩子啊,她是店長先生的戀人嗎?還是妻子呢?」
「她是我妹妹。」
「啊?!」
「她已經死了,是被我殺死的。」
「……」
雖然極力想克制住震驚的表情,但櫻的嘴仍下意識地張開來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即使她立即把嘴捂上也挽回不了這個失禮的舉動。
但店長似乎並不在意,只是直起身來,抱臂靠在廚房的窗臺前。
太陽下山前最後一縷光線從玻璃透過來的,正照映在他光耀柔軟的銀色長髮上。
依然在微笑。
但櫻卻從來沒看見過比那更悲哀的笑容了。
「沒錯,是我害死了她——我的妹妹,我的薇奧萊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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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這樣永遠生活在一起,種更多更多的紫羅蘭,做一輩子也吃不完的糖霜吧?說定了喲!路易哥哥!」
「哥哥……路易哥哥,我不想嫁給公爵,不要讓我嫁過去!」
「哥哥!路易!路易!帶我一起走吧,去一個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身份,也就不會因此而禁止我們相愛的地方吧!求求你!」
「再見……路易!別忘了我。再見,我愛你!」
「……」
「閣下,路易閣下!薇奧萊塔小姐死了!她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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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漫長旅途中不眠的黑暗在四周宣洩,只有你一個人能猜透這一切。
我向你走去,沿著小路,你笑得無憂無慮,
但我的雙手已觸及不到你了。
無論何處,無論何時。
吾愛,吾罪!
薇奧萊塔。
一種不安的氣氛籠罩在兩人之間。
店長剛才說的那句古怪的話,以及此時所流露的神情,跟平日裏完全不一樣了。
就算是玩笑也過分了不是嗎?但如果不是玩笑的話……
總之這都讓櫻感到很不自在,有點不快、驚訝、困惑,和隱約的害怕。
同時一股奇特的困倦感正不可遏止地蔓延上來。
就在她猶豫著該怎麼開口告辭時,店長把落在未知遠處的目光收了回來。
「你不是想知道剛才我念的那段話的意思嗎?小櫻小姐。」
啊,什麼?哦,是的,剛才那段話?
她勉強想表現出禮貌的興趣,但只覺得眼皮很重,眼球也澀澀的,轉動起來很困難。
聽得見店長的話,但是那聲音好遙遠,就象自己坐在河底而他站在岸上。
「那段話的意思是……」
唔,什麼?聽不清?我這是怎麼了?
只看得見店長的嘴微微張合,那張臉看起來象隔了一層煙霧,隱約、動盪而模糊。
眼皮重得象有人正用力把它們要捏起來一樣!
不能在這個地方睡覺啊,太難為情了。
「今夜我可以寫出最哀傷的詩篇……」
男性低柔的嗓音,仿佛在晨霧彌漫的河面上迴旋的一曲豎笛。
「我愛她,而有時候她也愛我,」
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歎息著輕觸少女光潔面頰上攏合如翼的睫毛。
「想到不能擁有她,想到已經失去了她……」
村裏的稻荷祭正在一如既往地熱鬧舉行,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一直到傍晚時分都沒有減少的跡象。
即使是以戰鬥為生的這個地方,居然也會有和普通人一樣喜歡節日的熱鬧啊。
在外人看來難免會為此感到有些許驚訝吧?
不過除了任務和戰鬥外,任何人的日子都是一樣如此平凡流過而已。
當木葉的幾位上忍們從常聚會的居酒屋門口走出來時,正好碰見帶著個小女孩經過的靜音。
「啊,靜音小姐,這次不是小豬飼養員改當保姆了!是你的孩子嗎?」
玄間笑嘻嘻地調侃道,年輕的臉上流露出相當愉快的情緒。
「你想大過節的找不痛快嗎?這是我姐姐的孩子。」
靜音沒好氣地回敬道,不過比起平常她此刻顯得有點心神不寧。
她不再理會玄間看向幾個上忍中的卡卡西。
「你今天有看見小櫻嗎?卡卡西。」
「小櫻?沒有。」
「哎,怎麼回事呢?從昨天在醫院分手後,就一直沒見過她呢。」
「是嗎?」
「說是嗎也太冷淡了吧?小櫻可是個女孩子啊,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你這個當老師的就不能有更積極點的反應嗎?」
「你太操心了,」玄間介面道,「說不定只是跟朋友到什麼地方玩吧,畢竟是過節嘛!」
「但是她昨晚可沒回家啊,她家裏人還以為她是在值班呢,但她今天就沒在醫院出現過。」
「夜不歸宿啊,哦,那一定是有男朋友了。」
「你以為跟你一樣無節操嗎?」
「說這話太無情了喲,靜音小姐,首先我可沒有對你做什麼什麼稱得上無節操的事情啊!」
「我真的很擔心小櫻啊,你能不能別搗亂呢?」
眼看著這兩人就要吵得不可開交時,卡卡西淡淡開口道。
「不用擔心,靜音,我去找她回來。」
「啊,真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嗎?那就……」
靜音正準備道謝,但卡卡西只是揚揚手,轉身離開時對一旁的阿斯瑪點點頭。
「我來處理吧,這件事!」
阿斯瑪怔了一下,然後馬上明白了什麼,也就只是唔了一聲。
「沒問題吧,怎麼卡卡西一點都不擔心似的。」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靜音有點困惑。
「那傢伙說能找回來你就不用擔心了嘛!不過小櫻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很難說啊。」
玄間邊滿不在乎地掏著口袋邊答道。
「畢竟是青春期哦,上一分鐘還說喜歡,下一分鐘就跟個野貓似地亮出爪子來抓你,不好對付呢。」
「呵,我還不知道你是青少年教育心理專家呢?還是該叫你女性心理專家?玄間。」
「怎樣也好啊!」
終於從某個口袋深處掏出一支包裝紙已經弄得皺巴巴的糖棒,玄間把它遞給那個一直怯生生躲在靜音身後的小女孩。
「如果對能瞭解靜音小姐這樣的女性心理有用的話,倒也不錯呢!」
說完他笑了笑,裝作沒注意到對方臉上飛滿的紅暈,直起身招呼阿斯瑪也一起離開了。
「真是的,幹什麼突然說那種話啊這人!」
靜音低聲咕噥著,以此抵消心裏所產生的悸動。
這時有人扯著她的衣袖。
「靜音姨……那個……」
拿著棒糖感到有點不知所措的黑髮小女孩正看著她。
「哦,小夜,對不起,剛才那個傢伙是小姨的同事而已哦,你別理他!」
「不,不是的,我想問,剛才那個你叫他卡卡西的人,就是那個寫輪眼上忍旗木卡卡西嗎?」
「對呀,怎麼?」
「恩,不,只是,他看上去,也沒有那麼可怕的樣子呢。」
「可怕?你說卡卡西嗎?聽誰說的?」
「唔唔!」
小夜趕緊搖搖頭,剝下糖紙把糖塞進口中。
「不過,那個你說的叫小櫻的女孩子,是他以前的學生吧?他們的關係好嗎?」
「這是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他其實應該還是個好老師的對吧?」
「說好老師嘛,至少他是真正關心小櫻的那個人吧!」
「是嗎?原來這樣呢!」
「你這丫頭問這些幹嗎,好奇怪呢!聽姐姐說你最近在學校那邊還鬧著不肯畢業是吧,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孩子,難道說真的是青春期?」
靜音好笑又好氣地拍拍她的腦袋。
「也許真的是哦!」女孩對著靜音笑了笑,「因為我已經看得出來小姨你剛才臉紅的意思了啊!」
「意思?我什麼意思也……」
沉靜的黑髮女子忘了儀態地在街上大叫了起來。
「歡迎光臨!」
一踏進這家店的門,便聽到了店主人那略帶口音、卻不失純正的招呼聲。
然後那個在木葉女性間競相風傳的西洋美男子店長便出現在左眼的視界裏。
倒也沒那麼誇張吧?
心裏這麼暗暗嘀咕著,木葉的銀髮上忍不露聲色地回了個禮,在靠近門前的一張桌子邊坐下來。
店長走過來。
「您是等人麼?先生。」
「不。怎麼?」
「因為很少有男人單獨來這裏吃甜品點心啊,而且今天又是你們的傳統節日,客人也特別少,所以我早早掛出休業牌了。」
「不過我進來時,你也並不特別吃驚嘛!」
「客人上門的話,禮節上來說總不能趕出去吧!」
「是這樣啊!我要一杯紅茶,不加糖和奶,謝謝!」
「好的,請稍等。」
在送上來的冒著縷縷熱氣的茶杯旁,作為配送紅茶的甜品,潔淨的白瓷小缽裏盛放著紫羅蘭和玫瑰的糖霜。
卡卡西拈起一片淡紫的糖霜。
「相當精緻的甜品啊,拿來吃真可惜!」
「您過獎了!」
「這種花在我們這裏很少見,聽人說在很遠的一個叫圖盧茲的地方盛產,店長先生知道那裏嗎?」
「這個啊,」店長看著面前的這個上忍男子,眼鏡下一雙湛藍的雙眸浮現出狡黠的笑意,「比起這個,先生你想知道,紫羅蘭這種花代表著什麼嗎?」
「願聞其詳!」
「隱秘,謹慎,和不被允許的愛。」
「是嗎?」
「是否引起您的一些感觸了呢?」
「……」
「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那我應該‘哈、哈、哈’嗎?」
「哎呀呀,我還以為旗木先生是比較有幽默感的人呀!」
「承您過獎了,路易.德.薩夫雷子爵閣下!」
聽到這句稱呼,銀髮店長臉上的表情產生些微妙的變化。
「唉,好久沒被人連姓帶爵位一起稱呼了呢,還真有點…不習慣!」
話的尾音消失同時,兩人原本閒散安靜的身影迅速而輕微地一動。
苦無鋒利的尖刃輕觸在從潔白襯衣領口間露出的喉頭上。
而抵在胸口部位忍服外甲上的,則是一把銀光鐙亮並鏤刻繁複花紋的古怪器具。
雖然在以彼此的生命相威脅,不過兩人的表情仍然保持著閒聊的輕鬆。
輕鬆到若這時有人進店來看見這兩人,會覺得他們的姿勢甚至稱得上曖昧。
「要試試誰更快嗎?旗木先生,是你的刀?或者是這把被你們國家人稱為鐵炮的、最新式的‘水蟒’左輪槍?」
店長的冰藍雙眼保持著輕鬆的微笑。
「9毫米口徑、6 發連彈、50米內能打穿任何護甲的馬格蘭彈頭,以及在夜裏也能輕鬆鎖定目標的瞄準儀,對吧!」
而卡卡西平靜的回答則讓他的微笑帶上了驚異的色彩。
「啊呀呀,想不到在這個冷兵器主打的國家,也有對槍械這麼瞭解的人哪!」
「我只是碰巧認識幾個做槍火生意的朋友而已!而且,我還知道這種槍是為少數貴族生產的珍品,並不是大量交易的行貨,還有那顆現場的彈頭上的批次編碼,顯示了訂購地為圖盧茲,所以只要在入境登記處稍微再查一查有沒有來自那裏的人,閣下你的馬腳也就露出來了!」
「唔,算是非常合理的推斷,但是還有更多直接的物證嗎?比如,那些珠寶。」
「不是放在你店後的糕點作坊中嗎?包括那件最重要的。」
「嘖,被抓到了啊!」
店長故意誇張地咋了下舌,裝出懊惱的樣子。
「不過,現在這個情形你未必是贏的哦!旗木先生,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你的刀就算快地先割破我的喉嚨,但我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只要這麼一縮的話……「
「那也得看你槍口是否真的對準了那個物件!」
卡卡西仍然語氣平淡地說道。
原本該是與店長成正面對峙的他,此時卻出現在店長身後,不緩不急的將另一把刀刃放在了對方的頸動脈邊。
「呃?」
看著明明在自己眼前的敵人憑空消失的店長愣了愣,不過又很快爽朗地笑起來。
「真了不起,這就是你們忍術裏的所謂分身術嗎?雖然聽說過有這麼回事,不過我還是頭次親眼見到了,真是太精彩了!」
「承蒙誇獎!」
「真沒辦法啊,我徹底認輸了。怎麼樣,就這麼放過我吧?
「也不是不可以……」
「那真是太謝謝了!」
「不過對上面很難交差,所以,抱歉!」
「哎,你還真是個意外古板的男人哪!那麼,談談交換條件如何?」
「交換條件?」
「對,用一個對旗木先生而言很重要的人,來交換我的自由如何?」
「哦,我自己倒不記得有這樣‘重要’的人哪!」
「真狠心哪!即使是你的那朵小櫻花,你也要這麼說嗎?」
「她在店後的房間裏吧?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跡象,這就行了!」
「哎呀,連這個就已經打探清楚了才進來的呀?不愧是頂級的高手啊!」
店長微微轉過頭,把目光掠向身後的卡卡西。
「其實,你很明白我當然是不會去傷害她的吧!旗木先生,」 他的微笑裏帶著幾乎是不懷好意的狡黠,「因為我,很喜歡她!」
卡卡西冷淡地看著他。手中的苦無仍然不留半分給對手可乘之機的空隙。
「你知道嗎?她的味道聞起來就象茉莉,」 對這種冷淡反應店長似乎也並不在意,自顧自地低吟感歎著。
「耳輪就象貝殼一樣又白又小,含在嘴裏就會熱得要燃燒起來似的,可愛極了!」
他的嘴唇優雅地翕動,一字一句地、語調優美地,將下流蠱惑的話如微風一樣吹拂過此刻正掌握著自己生命的男人的耳中。
「告訴我,旗木先生,您難道沒有想像過嗎?那小小的身體一絲不掛裸露著的樣子,就如同晚香玉打著骨朵,光線在她的腰肢之間投下那層層柔軟完美的陰影。在她小桐樹一樣筆直的兩腿之間,那還沒有任何男人碰過的、象天鵝絨一樣纖細、鮮嫩的……」
苦無的刃尖只是動了一下。
——比晴空的氣流拂過飛鳥羽毛時還要細微的,那麼輕輕一下。
但店長修長的身影就已如遊魚般脫離了身後致命的鉗制,迅速滑落向門外,轉眼便已融進夜色中。
輕浮又爽朗的笑聲從空中灑落下,撞擊著銀髮上忍的耳膜。
「恕我告辭了!旗木先生!下次,可要看好你的綠眼珠小公主啊!」
帶著異國音調的柔和嗓音漸行漸遠,最後完全消失在夜空中。
店內恢復了沉沉的靜謐。
卡卡西並沒有追上去打算,就那麼默然站了會,將手中的苦無收回刃具袋中。
打開店後小屋的門,在奶油色的古董沙發椅上,躺著那熟悉的小小身影,正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沉沉酣睡著。
花朵顏色的腦袋上,被盜走的若葉珠冠,在微弱的月光下折射出碧冷的幽輝。
這樣,至少也算對上面有個交代了吧?
不太關心地考慮著這個問題,男人就這麼站在沙發前,雙手插在褲兜中,低頭看著因為迷藥藥力沉睡夢中的少女。
——隱秘,謹慎,以及不被允許的愛嗎?
面罩下的嘴角牽出沒有溫度的嘲笑,不知道是對著別人還是自己。
他抬手扯掉護額和面罩。
左眼血紅的灼熱,曝露在冷冷的室溫與暗影島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