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Girls?Ⅰ
「又去喝酒了?」
一進門,手上抱著幾大本沉重醫書典籍的女孩就皺起了鼻子,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向打著呵欠來開門的卡卡西口氣嚴厲地教訓道:
「你啊,老大不小的人了!明明得場感冒都能反復拖上幾個月,還不知道保養自己,天天去鬼混!你要是又因為缺勤挨綱手師傅的罵,可別怪我不去求情!」
被教訓的那個對象只是一邊諾諾應承著,一邊卻又重新爬回床上。
「喂喂,還睡?」櫻跺著腳,把手中的書往桌上一倒,然後用力去扯他的枕頭。
「哎呀哎呀,還這麼早嘛……」和自己那怪力女學生爭奪枕頭失敗的上忍男人,索性把被子拉上來蒙住腦袋,哀叫著微弱抗議道。
「還早?快10點了呀,我可都在檔案室和醫療部間都跑幾圈了,跟某個宿醉賴床的不良上忍可完全不一樣!」
「嗨嗨!那麼你這個勤快努力上進熱血的火影關門弟子,到這個宿醉的不良上忍家來又有何貴幹呢?」
「又不是我自己非要來的,」櫻哼了聲反駁道,抱著搶來的枕頭在床邊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綱手師傅和靜音師姐這兩天忙到頭上冒煙,說是大名老爺們那裏連著出了幾宗竊案,所以暫時沒空理我的醫理輔導,才讓我來找你幫忙!」
「哦,我們的火影大人還真會利用人才!」被子下的卡卡西小聲咕噥道。
「總之這是綱手大人的命令啦,你想抗命不成?」
「不敢不敢,前提是你得讓我睡飽覺吧?再睡三十分鐘怎麼樣?」
「三十分鐘?你以為我那麼有空嗎?不行!」
「哎,你以前可要乖多了啊!小櫻。」卡卡西把頭探出一半來,悲哀地說。
「因為以前還是卡卡西老師你的學生,不乖點怎麼換你放那麼多水給我?現在可不一樣了,你也知道我可是五代火影大人的關門弟子,今非昔比了嘛!」
還、還真敢說!
看著這丫頭得意洋洋大言不慚的樣子,銀髮男人只覺無可奈何,想想還是放棄了費口舌教她明白「一日為師終身為師」的大道理。
「那就再允許你睡個五分鐘好了!」
大概是看見那半張睡眼惺忪臉上苦悶的表情,女孩稍微軟化了態度。
「真、真是多謝了!」
看著那個蓬亂銀髮的腦袋又縮回被窩裏,櫻搖搖頭,把下巴擱在手中的枕頭上:
「卡卡西老師……你認為,女孩子要成為一個出色的忍者,是不是格外困難呢?」
過了好一會兒,被子下的卡卡西才悶聲悶氣地說道:
「怎麼想起這麼問?」
「不,只是突然想起隨便問問罷了!」
「是嗎?」
櫻對這樣平淡的回應有點不滿,但奇妙的是,她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而自己也才能在這樣的反應面前自如表達出想法。
所以只是過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當不了一個優秀忍者,或者說,我根本沒有成為一個忍者的資質的話,那我能做什麼呢?」
「資質?以作為你的前帶隊老師的判斷,和從伊魯卡老師那裏得來的評價而言,你不需要擔心這個吧?小櫻。」
「但是,那是在學校的時候,功課也好普通的練術什麼的,只要稍微用點頭腦就沒關係。可是畢業後,跟著卡卡西老師你一起,才發現有好多東西,都不是說只要腦子就可以解決的。」
櫻說說停停,象在思考要如何說才能正確表述自己的想法:
「對於忍者來說,足夠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所有的人,鳴人和……他們都為了各自的目標,追求力量,才一天天變得更強。只有我一個人,結果離他們越來越遠,直到有一天,只有我一個人……就象現在!」
女孩的聲音低下去,更緊地抱住手中的枕頭。
只有——你一個人,是嗎?那,現在在你身邊的,又是誰呢?
房間裏靜默了好一段時間。
「小櫻,你想聽我的意見嗎?」
「恩。」
「首先一點,你要知道,力量是可以培養和鍛煉出來的,腦子好卻已經是最難得的天賦資質了。不論你想成為忍者或者別的什麼,這是最重要的前提,我沒聽說過可以不用腦子就能成長的人!當然,或許鳴人算是例外!」
「好象,也對呢!」
「而且,小櫻你不也有自己的力量嗎?你現在在做的,就是你將來的力量啊!」
「我現在做的……你是說跟著綱手大人學習成為一名醫忍嗎?」
「沒錯。打倒很多對手的力量也許很強大,但可以挽救同伴生命的力量永遠比它更強。因為只有活著,一切才可能有意義!」
櫻歪起腦袋,邊聽邊點著頭。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小櫻將來可能才是最強大的人哪!」
卡卡西用手托著頭,露出平靜的笑容輕鬆說道:
「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有把命交給你的時候呀!」
看著那熟悉的招牌式月牙眼笑容,櫻猛地臉紅了。
與此同時,聽到他最後那句話,卻讓她內心彌漫起一股莫名的揪心悲傷。
我不要你把命交給我。
我只想你在我身邊,一直都在,永遠都在!
為了揮散這種奇特的矛盾情緒,她故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打岔道:
「你說話還滿一套套的嘛,看來已經完全清醒了咧!那就起來!」
「哎呀,不,事實上……我還是頭昏!」
銀髮男人立即又向被窩中縮回頭去。
「少來這套,五分鐘也早過了,給我起來!」
小櫻氣哼哼掄起枕頭砸過去,見沒有效果乾脆跳上床去掀被子。
「喂喂,你是女孩子啊!不要這麼暴力!」
「不要混淆視聽!明明是你賴床!」
「哇啊啊……」
「砰!」「啪!」「咚!」
滑稽的爭鬥持續了幾分鐘。
最後氣喘咻咻的兩人一人扯住被子的一邊,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
那情形,就跟只小叭狗卻按倒一隻大哈斯基來欺壓的自然生態般,毫無道理又順理成章。
而那只張牙舞爪的粉毛小叭狗,顯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樣子有多麼不雅和曖昧,也當然不可能體會到即使隔著被褥男人感官仍然可以清楚感受到的東西。
此刻她的臉貼近他的,幾綹粉和銀的發絲糾纏在一起,隨著胸腔的鼓動和呼出的氣息顫悠飛揚個不停。
好近。
近得,可以看見自己的臉倒映在那雙平常沒什麼精神、此刻平靜直望向她的異色眼瞳中,可以看到眼角的皺紋一條條細細延伸下去,消失在帶點灰白的銀色鬢角裏,可以看到深藏藍的面罩,在有點蒼白的面頰上細微的起伏。
「睡覺也戴上面罩,卡卡西老師你真是龜毛加變態!」
女孩本想這麼罵他。
可是她靠得太近了,近到她忘記罵了。
她只是象被蠱惑了似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手指輕輕摸索著面罩布料的邊沿。
面罩下,到底是張怎樣的臉?
銀髮男人只那麼望向她,沒有做任何阻止的反應或動作。
細白的手指試著探進進面罩裏,涼涼的,接觸到面罩下高溫的鼻息。
我想看看呢!這張臉……
「哦,一大早就這麼激烈的運動啊!」
視窗邊忽然傳來焉嘰嘰的聲音,打斷了這場危險蠱惑的奇特局面。
「啊啊啊啊!」
櫻象只被火撩了毛的貓尖叫著從卡卡西身上跳起來,接著咕咚一聲不幸栽下床。
「派克派克派克!你、你、你在這裏做什麼?」
耷拉著和主人一樣沒精神死魚眼的特級忍犬派克,對女孩高分貝的尖叫露出苦臉,同時也對這個虛張聲勢的質問不屑一顧:
「這裏也是我的住處啊!難道不是該我對你這個拜訪者這麼問嗎?結果一回來就看見不該看見的情景呀,現在的女孩子啊真是的,嘖嘖!」
女孩恨恨地瞪著這只醜醜的狗臉,雖然明曉得該反駁它,卻又不知道為什麼竟心虛得找不到話來說。
她只好扭頭又瞪了眼正摸著亂髮坐在床上一臉茫然的狗主人,跺跺腳乾脆轉身飛速逃離現場。
「啊呀呀,就這麼跑掉了啊?」
派克滿臉故作無辜狀地看向打著呵欠的主人。
「好象我回來的不是時候嗎?卡卡西。」
「如果你想這麼理解也無所謂!」
主人懶散自若的回答顯然無法滿足作為一流忍犬的旺盛好奇與是非心,派克把牙眥出來,狀若憨厚的醜臉露出奸狡的表情,忽然冒出來一句:
「送到嘴邊不吃,是男人的恥辱!」
「……派克,你只是只狗而已,不要學人類流氓的那種口氣說話!」
「哼!我是有樣學樣罷了!」
派克不以為然地用後爪撓著耳朵。
「還有,小櫻還是個孩子,別隨便開這種玩笑!」
這次派克乾脆就把身子掉轉過去,讓屁股沖向加重了口氣的主人。
卡卡西只好歎口氣,看看被遺忘在桌上的那幾本醫書,搖搖頭,又翻身躺下。
房間裏又終於恢復安靜了啊!
每次這個孩子一出現,就象帶來場小型風暴似的,總要把他的生活作息搞得亂七八糟才甘休。
真是熱鬧嘈雜地讓人頭疼啊!
但是,什麼時候起,會覺得一個人的安靜,有時候真是安靜地過了分呢?
如果,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