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殿堂 右掌心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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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午後日照而明亮的廚房，迴盪的是隨性而不成調曲子伴隨著嘩啦嘩啦的水聲和器具輕微的碰撞聲。蛭魔坐在餐桌旁，看著那個因身高不足而需要椅子墊腳才能洗著碗盤的嬌小身影，此情此景讓他心裡一整個覺得十分的微妙。
　　
　　講正格的，若不考慮她過於稚嫩的年紀，不論是眼前的窗明几淨、寢室裡恢復潔白的床單、桌上加了乳酪的司康餅……掃除和整理都做得十分地俐落完美。要不是他把她工作的情況一切都看在眼裡，他根本不會相信，是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孩子一手完成的。瞧，他都快忘了手上的這個馬克杯原來是白色的啊……
　　
　　如果不是她那一身服裝，她確實看起來會是一個相當稱職的…小…管家。
　　
　　原本一身漂亮的白色蕾絲洋裝換成了樸素的黑色連身衣裙和荷葉邊的白色細棉布圍裙，茶色的頭髮也整齊地箍上了鑲著白色緞子的髮箍。
　　
　　『ㄚ頭，妳這身打扮，應該是Maid而不是Housekeeper吧？』本來還想對這ㄚ頭繼續板著一張臉的，但看著她那像是扮家家酒的一身打扮，蛭魔嘴角已經不爭氣地上揚了幾度。眼前如此妝扮的小女孩，活脫脫就像是玩具屋會出現的女僕娃娃，姑且先不論還沒看到的工作能力，其實…還挺可愛的。
　　『但是，先生…不這樣，不方便打掃呀！』套上了圍裙，在身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真守抱起了那床沾滿了咖啡漬的床單很理所當然的這般回答。
　　
　　『噗—嗶——』
　　
　　熱水壺的氣笛聲，讓他的視線又回到了那小小的身影，只見真守將手上最後一個餐盤擦拭過後妥善地擱置在碗架上，小心翼翼地爬下墊腳用的椅子，將電陶爐的電源關了起來。
　　
　　下午三點，約定的四十八小時，結束了。已經幾乎完成了整間屋子的掃除工作的真守，站在餐桌一旁用十分好奇的眼光看著正在喝著自己剛泡好的咖啡的蛭魔。
　　
　　「ㄚ頭，看什麼？」雖然是被女人看習慣了，但習慣的對象並不包括像她這樣的小鬼，帶著詢問的眼神對上了那雙好奇的藍眼睛。
　　「先生，咖啡好喝嗎？」做菜和打掃她都很有自信，但咖啡她就不肯定了，因為這聞起來很香味道卻很苦的飲料，她真的不明白怎麼樣才叫好喝。
　　「很難喝。」放下了手上的馬克杯，蛭魔說著沒有任何的修飾的回答。嘖，武藏之前帶過來的三合一真是世界難喝，加上他的咖啡壺又在前天那場災難中摔破了，這種應急用的即溶咖啡他會喝，但並不代表他會喜歡。
　　「是我做得不好嗎？」有些挫敗地捏著小圍裙，真守努力地回想著包裝上的使用說明，明明步驟都沒有錯啊！
　　「……用這種廉價的即溶咖啡粉，怎麼泡都不會好喝的。」不算是安慰的話語，蛭魔陳述著屬於自己的標準，再次啜了一口馬克杯裡的咖啡後，卻伸手拍了拍真守的小腦袋。
　　
　　「下次我再教妳怎麼煮咖啡。」
　　
　　「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卻讓掌下那雙一時受挫而失色的大眼睛又再次地明亮了起來，真守仰起小臉看著蛭魔，瞇著湛藍的眼珠漾起了淺粉色的笑容，「先生，這麼說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她可以留下來了嗎？這真是一個好問題，在腦海裡的數據，加加減減：
　　
　　打掃整理有條理，加8分。
　　烹飪合他胃口，加8分。
　　應該很有耐心，加5分
　　年紀太小，扣5分。
　　不會煮咖啡，扣10分。
　　穿著常識不太正確，扣5分。
　　
　　可是，小女孩會長大、咖啡他可以教、穿著嘛…娃娃裝、女僕裝看久了他好像也習慣了…慢著！他為什麼一直在替她找可以留下來的理由？而不是挑剔著可以踢她出去的缺失。
　　
　　回想起這兩天下來，他看著她忙進忙出的模樣，一下子抱著一整籃的髒衣物往洗衣間跑，一下子提著吸塵器和清潔劑到處打掃，在快要到正餐時間的時候她就會暫時停下手邊的工作，問他想吃些什麼，然後為他料理著熱騰騰的食物。
　　小小的身體卻有似乎用不完的動力，但一但靜了下來就會剛剛一樣好奇地盯著他瞧而且期待著什麼，感覺上他如果在她面前丟個盤子出去，她搞不好會去把盤子揀回來也說不定……
　　
　　如果他不答應，她又會怎麼樣？
　　像剛剛泡咖啡的事一樣，露出垂頭喪氣又傷心的表情？
　　
　　「………」罷了罷了，想這麼多做什麼？加加減減，那剩下來的1分，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其他的考量，對他來說反而是多餘，他需要一個可以幫他打理家務的管家，就是這樣。
　　
　　等不到回應，真守只得再次傾身詢問：「戴柏先生？」
　　「ㄚ頭，算妳勉強及格吧！」吁了口氣，某種程度的妥協，蛭魔下了決定，在隨手抄來的一張便條上寫了幾個字，然後晾在真守面前。
　　「Hi…ru…ma You…i…chi？」小小軟軟的聲音，唸著紙面上的音節，一個陌生的名字，真守側著小腦袋瓜茫然地看著蛭魔，不明白意思。 
　　「蛭魔妖一。」蛭魔再唸了一次，側身改變了原有的坐姿，面向真守說明道：「漢尼拔．戴柏是我寫書用的名字，以後就不要用那個名字稱呼我，知道嗎？」
　　「那，蛭魔Mas……」
　　「還有！」在那個稱呼還沒成型前，蛭魔就先搶了拍，「不准叫我Master，否則把妳踢出去。」
　　「咦？為、為什麼？」，這是什麼規定？小小的臉蛋上的表情盡是大大的不明白。
　　「沒有為什麼。」粗聲粗氣，蛭魔不做任何解釋的如此堅持。讓一個小蘿莉每天早晚加三餐叫他Master？
　　
　　別鬧了！
　　
　　於是，那天起，蛭魔家多了一個小小的娃娃管家，以及一本大大的黑色筆記本。
　　筆記本封面上用率性的白色油漆筆寫著：
　　
　　『跟Sir約定的事項』
　　
　　第一頁空白的頁面上用大大的書寫體寫下了一行字。
　　
　　第一條：『不准叫我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