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晴閣 What do you love? What do I love? Say everything. Let me see. I could go on all day. Go on all day. 文學、電影、貓、李商隱、吸血鬼、René Magrit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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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巫者應該召喚萬事萬物的靈魂，藉此改變現實的風貌。但單憑一本巫言想改變煩黷虛浮的世間談何容易？《巫言》與其說是部長篇小說，不如說是「宅巫的生活日誌」，實驗一種不社交不結伴不出嫁不上班的生活型態是否可能。極簡的生活，純用減法，簡而又減，究竟是反璞歸真抑或以致無能？遂私自替這「給下一輪太平盛世女性的、實物的備忘錄」編了如下的實用目次／關鍵字索引：

風景明信片：8、61、62
歌劇魅影：11、12、22
人魚公主：11
絲襪：15
舊衣回收箱：16
獸醫：25-31
時代膠囊：39
金縷巾：46、59
咖哩：55
瓷器：73-76、83
哈金：77-83
名片：85、86
蜘蛛：97
辣椒：127-128
鹽：128
米果：129
印花布：128-129
芒果青：129
洋芋片：129
哈密瓜果凍：130-131
夏卡爾：151
魔術師：153-168
置入性行銷：179
波赫士：189-190、297
馬修‧史卡德：24、190-206
癌症：207-252
語音導覽：263-264
Hello Kitty：269、273
詩特莉餅乾：275
咖啡：276
藍莓：276
吸血鬼：280
咖啡館：287-288
毛衣：291-292
牛仔褲：293-295
羅塞達石：301-302
手機：62、112、123-124、305-306
歐舒丹：308-309
玻璃鹿：309
冰裂紋岩石杯：310-311、314
伏特加：312-313
陶缽：314
貓：18、26-28、70、136、141、190、296、306、314、315
……


看巫者以她嫻熟的文字技藝，或悲憫、或嘲謔地描繪這些日常生活中的人事物煞是有趣。就像我也喜歡看張曼娟與李明璁在三少四壯集連載的戀物誌一樣，從尋常事物下手，文人取材原不一定要飄雨谷幽蘭或班德勒大道中庭（註1）之類的，這大概也是我近來努力的方向，〈口業〉如是，〈Red Bomb〉亦如是。

你知道菩薩為什麼低眉？

巫言始於這樣的叩問，在之後的篇章又反覆、參差、重啟地問了好幾次。是怕與眾生的眸對上？是怕因此有了眷戀？動了情？「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就沒完沒了地和慾界眾生糾纏下去，跳不出六道輪迴了？因為「世間多紛難，再高明也無法一一聞聲相救，所以必須適度自外」？類此旨趣，我更喜愛David Grossman筆下那個遊走各地表演鋼索的漂泊者（註2）， 「我經過城市和鄉村，決不在同一個地方住兩個晚上。我喜歡在晚上隨意到一個地方，沒人認識我，沒人知道我第二天要在這裡做什麼。我默默地在街上閒逛，找尋一個對我合適的地方，找到一塊位置。我盡可能地不讓人們談到我，即使是最微小的事也不去扯上關係。我儘量不去看別人，因為人們常會因目光接觸，而和別人打上交道。」

David Grossman如此有感而發，或恐與其生活在戰亂頻仍的以色列、愛子亦不幸喪命的經驗有關。重讀他於1996年3月18日Newsweek上的文章〈When Fear Masters Everything〉，不禁潸然淚下：”Every decision is a fateful one. Should I stop for a drink at this stand, or wait until I reach the next one? Should I send both boys to school in the same bus? I find myself walking down a main street I have traversed since my boyhood, Jerusalem’s lively, major thoroughfare, and my mind cuts that favorite landscape into pieces. Everything is so fragile－the body, routine, family, the fabric of life.”

亂世裡命薄如紙，朝不保夕，一切原來都如此易碎。即便是在安居樂業的島嶼上，生老病死、聚散悲歡、成住壞空依然是無常的。所以，做好人生失去的準備，抱持著疏離的情懷會不會比較好？不但免於傷得太深，真要生離死別時，也能較理性、豁達地面對？就像經濟學者熊秉元在〈Detached Attachment〉一文中所言：

「疏離的眷戀…長遠來看可能結果更好。因為在眷戀的同時，心情上對自己有所提醒，所以反而更能珍惜眼前的此情此景。因為是帶著一種體諒情懷的眷戀，所以情隨事遷之後，並不會感慨叢生。當然，對年幼的子女是如此，對家人工作同事朋友（乃至於自己）也都可以保持著一種類似的情懷…在經歷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的同時，意識到這些情緒起伏的相對意義，是很有助益的。

對有些人而言，可能不願意對生命有任何的保留。因此，沒有情緒低潮時的黯淡晦澀，就不能襯托出興緻昂揚時的亮麗和悅；對光明的期待和追求，是支持自己渡過黑暗的力量。如果一直保持一種冷眼旁觀的矜持，不是辜負了生命樂章自然而原始的脈動嗎？」

人是註定要受自由之苦的。每個人的生活模式和態度都是自己選擇的，一旦選了，也怨不得別人啊！《巫言》於我，亦做如是觀。

註1：《秘密德國－史陶芬堡與反希特勒之神秘十字軍》（麥克˙培金與理查˙雷伊著，麥田出版）

註2：〈鋼索生涯〉，收錄於《靈魂的出口》，格林出版
David Grossman的介紹：http://en.wikipedia.org/wiki/David_Gross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