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遊魂/小小綠
我看著阿雲的做球,有點茫然。
「喂,換你了啦。」他把放在我身旁桌上的啤酒拿起來喝了一口,跟我說道。
「我正在想嘛,做這種球你確定你還是個人?」我斜眼看他。
「這是策略,策略嘛。哈哈。」他那噁心的表情讓我看了整個就是不悅。
「一大清早希望我把林老師請出來嗎?」
「肖年仔,趕快打你的球拉。」
我看了一下,母球在8號後頭,8號前面是9號,可惜該打的6號卻躲在9號後面,媽媽咪阿,這怎麼打?母球後面就是洞口了,我把竿子往前又往後的,就是不曉得要打哪頭。
我想了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果然這樣一撞,撞是撞到了,可是沒進也是事實。
「阿哈,老子就知道你一定進不得的啦,哈哈哈。」他喝了好幾口的啤酒,離口,第一句話說道。
「去你的,不然你重擺來打自己設計的球。」
「如果你想請客,我倒無所謂。我打個一百次都沒關係,哈。」他得意的把6號推進洞裡去。
因為我的推竿,在中間的9號移到偏左一些,7號則因為之前被母球擦撞到,往左前了一點,挖哩咧,偏偏母球就是不肯進洞,好好的停在洞口。
這下可好,這盤我看又要輸了。
「嘿嘿,這盤你又輸了喔。」
就這樣,我贏的數目屈指可數,他贏的盤數,將近一百塊紙鈔的數目。也就這樣,這次開了三小時的檯費,通通都是我出了去。
「有勞,有勞了喔。」他那噁心的笑容擠滿了我的視野。
「噁心死了,你再靠x下去,等等把你灌進水泥,丟去安平港,踹下四草大橋。」
「林老師咧...」他回嘴。
「小心開學我跟她好好的閒話家常一番...說說可愛又有前途的阿雲時時刻刻都在思念她...」我奸笑的看著他,想必我的笑容一定很好看才是。
不過,在我說出口之後,不及一秒鐘:「)**&^%$@@%^&*...」那些不明的符號就是馬賽克,對,你沒看錯,就是馬賽克。阿?你說馬賽克蓋著的是什麼?你真的不知道喔?...阿,就是髒話啦!
騎著可愛的悍將125,載著一個我很不想載的人。誰?
對啦,你猜的不錯,就是他。自古以來,無人勝之的絕地大淫魔,夏威雲。
「喂,等等還是要去那個海邊吧?」他問我。
「嗯哼,說好要每年去看她的。」之後,我們沒有再多談。
我到了7-11買了一打鋁罐裝的台啤,一包7星。以前還沒滿18的時候總是會覺得,一個人騎著機車,帶著一瓶啤酒,一包菸,然後自個兒在無人的海邊堤防上喝酒抽煙解悶,一定很屌。
只是後來漸漸的成了習慣,也沒什麼屌不屌的了。每每去一次,我總脫離不了這樣的習慣,我會去海邊,原因不是只有絕對,可以說安靜思索,可以說是去找作家獨有的靈感,也可以說是去找那個人的身影。
是她,忘不了。也不能忘的人。
是她告訴我不要喝太多抽太猛,是她告訴我考試快到了,是她告訴我,考試關係到我的前途;是她告訴我,在她面前不需要展現什麼大男人主義;是她告訴我,跟她出門逛街不一定全部都要男生付帳;是她告訴我,我們的愛在這個年紀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是她告訴我,倘若我們分開,也還要記得彼此給彼此過的美好...
你可以說她很剛強,可是她有時候也很脆弱。畢竟,她是個女孩。
我對運動可謂是絕對不行,體能更是差到連我都覺得驚訝。她則跟我相反,她可以是整間學校裡女生中體能數一數二的好手,其實更是幫學校爭取到不少獎項。比起她,我就只會在網路上發我的文章。文筆倒也沒好到哪裡去,就連最基本的校刊都不敢投,你說,這樣好到哪裡去?
所以當初我們會在一起,連我的朋友,她的朋友,都訝異不已。
但是其實訝異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因為體能不好,運動不擅長。所以幾乎我就快成了宅男了。除了...除了我那群朋友邀我打桌球跟撞球還行之外。
其實我曾問過她,她只是跟我說:「我喜歡你那個異於常人的氣質。」接著她就不多說了。
我後來又進一步問她,她才說完整了一點:「當初,我覺得你是個很憂鬱的人,可是後來卻證明了不是。只不過是你的作家細胞太發達,腦袋裡大概全都裝著小說劇情吧。不過我承認,一開始看到你,我只是認為你是個憂鬱男,像個木頭。」
「原來妳把我想的這麼阿呆啊。」我笑笑。
「呵呵,沒想到差很多嘛。是劇情男,不是憂鬱男。」換她哈哈大笑了。
「這樣調侃我你也爽喔?去妳的。」我開始搔癢她,她最怕。
「哈哈哈哈哈...不要在弄了啦...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哇靠咧,你沒事對著堤防大笑幹嘛。是昨天醫生開的藥忘了吃喔。」他好像是沒聽到
「阿謀哩係中猴喔?」海風大,我把頭偏後大叫。
「你搶了我的台詞。」他回我。
「林老師卡好!」他突然對著我的右邊,也就是堤防大喊。
「等等你就不要給我讓海巡的追!」我又對他喊道。
「你技術那麼好,他們怎麼追!」
「對啦,開進海裡了。我看也很難追!」
「所以,」他提高嗓子大喊:「林老師卡好,哇哩咧x你x咧。你們這些鳥海巡的,有種就來追阿~~」
媽祖保佑,就保佑等等海巡的不會開車來追我們。
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麼他變的語無倫次。
因為我買的1打台啤,他給我喝了不少。等我到了目的地時,袋子裡剩下4瓶,還有一瓶在他手中。
當下不曉得要說什麼,剎那,我有點明瞭什麼叫做「無語問蒼天」了。
「阿雲,你就給我乖乖待在這裡,好好給我醒酒。」我拿了打火機給他,他則自己拿起一包7星,沒有再多說話。我看他搖搖頭,神色茫然。
「打火機我還有。」我點點頭。一邊罵著,死人酒精,居然讓一個人情緒起伏這麼大,我又招惹了誰阿...
我猛然一想,該不會他也想起不該想的她吧?希望不是,不然等等依他這般德行,不發酒瘋,難矣。
我把機車的置物箱打開,拿起一個藍色的L夾,看了看,又將它放回。接著,我便發車,便往能看到她的那個方向騎去...
「XX市第X公墓」我抬起頭,陽光有些刺眼。閃亮亮的幾個大字,在門框上,顯得好礙眼。
時間已快中午,季節已快入冬,中午還是讓人感到一絲燥熱。可能是天氣還不夠冷吧,我想。
裡頭跟外面大不同,很明顯,這裡是有人定時整理的,平整的草皮,整齊的墓園,一排排的,整齊的讓人感到駭然。
不過,暖意又帶點燥熱的陽光倒是削弱了幾分。只是,那上頭的十字架,個個都反射著光線,我為我沒戴上太陽眼鏡而有點後悔。
東找找,西找找,來回走了幾次不太熟悉的走道,總算找到了...
「呆呆,我來了。」
「看到我,高不高興啊?我可是有每年都到喔。」看著十字架上小小的黑白照,一時間,我無語了。
刮過耳邊的風笑我愚蠢,落葉笑我太癡情,甚至就連大樹,我都還聽得到他們嘲笑我的聲音...
我還是把手中的L夾中的信紙一張張的拿了出來,每年,我都會選一樣關於她的物品。燒給她。
我拿起了那些信紙,正當要燒的時候,一張大小比其他信紙小的許多的計算紙飄落了下來。
那刻無風,我便撿起...
妳走了
02-10 11:21
妳走了,走得無聲
何時走的?是我在夢境中纏綿的時候嗎?
前一秒,還在。後一秒,不在了。
妳走了,走得無蹤
何地有痕?是門前那映著月光的雪地嗎?
前一秒,還在。後一秒,不在了
妳真的走了,桌上的熱牛奶還有餘溫
雪花劃過窗戶,逐漸遮蔽了視野
妳真的走了,盤子上的吐司還好端端的放著
時針分割鍾面,到底過了幾光年?
我看著餐桌上的照片,捲入無聲長眠...
「阿杜,阿杜!」阿雲的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
「阿?」我看著他,不知其解。
「去你的,外面下雪啦,窗戶也沒關,我放好的早餐都沒動,不然是吃錯藥了喔。」
「等等還有那個禿頭史密斯的課耶,虧我跟你修同一節,還不快點!」
「喔,對喔!」
「還對咧,遲到沒讓他點到名,必當無疑。」
「不過...我想到了去年那件事情...」
「你說,去看芷韻的事情?」他跟著我安靜了下來。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我轉身回到房裡,不顧阿雲怎麼喊叫。
我氣喘于于的把一張紙拿給他:「我做了一半的夢。」
「為什麼?」他不解。
我把我回憶去年我們去看她的事情加上我在墓前看到與去年毫無相關的紙上文字,以及猛然驚醒的過程通通告訴了他...
「這不是一半的白日夢,不然是什麼?」我問道。
阿雲沒有再回答些什麼,只是轉身坐回椅子上繼續吃他的早餐
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倏然變的好響。
我看著餐桌上的與她的照片,捲入無聲無息的記憶裡...
剎那,我鼻酸了。
背對著照片跟阿雲,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了...
後記
跟小小綠借起這篇小說的開頭,因為她沒興致再寫下去了,正巧幾天來心情有點悶...剛好把它打完,也算是一種情感上的發洩。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身邊朋友的去世,讓我無心再小說裡判別人生死,我總覺得小說應該不可以再只是個虛構。因為那個朋友,正是一個寫小說的好手。短短一年,照片上的人已經不再。要是您,能接受嗎?
也是因為朋友去世,到後來,電視上轟動一時的許瑋倫去世時,我已經覺得許瑋倫比起我朋友,幸運的多,不是嗎?她好歹活了28歲,而她,才活了15歲,連16歲都還沒滿呢...
也許您會說我對許瑋倫很冷血,但是,我只感到惋惜。難過?那不該是我難過的,應當是她的家人、朋友、歌迷去難過的...
比起她,我更為我的朋友感到惋惜跟難過...
一個心臟突然跳不動了,便帶走了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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