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8年9月,舒伯特的健康惡化,就寄居在哥哥費迪南德處。這是在他去世前兩個月的事情。他只享壽31歲。但是他的創作意欲毫不衰退,就在這兩個月之間,一口氣創作3首鋼琴奏鳴曲,就是鋼琴奏鳴曲第19號、第20號與21號。這3首作品在10年後的1838年,由迪亞貝利(Diabelli)出版社以「舒伯特最後的作品。3首大奏鳴曲」出版。舒伯特本來想把這3首呈獻給奧地利作曲家胡梅爾(Johann Nepomuk Hummel),但胡梅爾在1837年去世,因此由出版社出主意,改呈獻給舒曼。
這3首作品都意識著貝多芬,卻在和聲進行方面具有作曲者固有的豐美聲響,還會讓人感受到這是最後作品的危機感。
鋼琴奏鳴曲第19號c小調,D 958
在第1樂章開頭,就明顯表示在他腦海中意識到貝多芬的鋼琴變奏曲WoO80。
(貝多芬:鋼琴變奏曲WoO80, Glenn Gould https://youtu.be/UoWXRlw9vBA)
(舒伯特:鋼琴奏鳴曲第19號, Grigori Sokolov https://youtu.be/hTA6CZLb_FY)
也許這是對1827年去世的偉大前輩表示敬意。
(Alfred Brendel鋼琴) https://youtu.be/3aRRVy9SzBA
(Jan Vermeulen鋼琴) https://youtu.be/susfawk0fe4 有樂譜,使用1825年的古鋼琴。
全曲有4個樂章:
第1樂章 快板(Allegro) c小調,3/4拍子。奏鳴曲式。
(Mitsuko Uchida 鋼琴) https://youtu.be/QZh4HPVtYbM
開頭依半音階上升的有力的第1主題很像貝多芬的「創作主題的32變奏曲」(32 Variationen über ein eigenes Thema) WoO80,而嚴肅的第2主題則類似「悲愴奏鳴曲」。不過,發展部的幻想性音形,以及3/4拍子這種舞蹈性,明顯意圖跳脫先人的影響。然而,整個來説較少舒伯特特有的柔和聲音,較多嚴肅而奇異的氣氛。尾聲部分會讓人再次想起貝多芬。
第2樂章 慢板(Adagio) 降A大調,2/4拍子。輪旋曲式。
(Mitsuko Uchida 鋼琴) https://youtu.be/EuOpLTQcF9o
與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一樣,以降E大調的溫柔主題開始,並也顯出一點陰影。自由的轉調,具備浪漫主義的和聲。
第3樂章 小步舞曲。快板(Menuetto. Allegro) c小調-降A大調,3/4拍子。
(Mitsuko Uchida 鋼琴) https://youtu.be/GhtTWjE3IEs
小步舞曲是左手支撐右手8度音程奏法的簡單樂章。小步舞曲與中段的對比也不強烈。
第4樂章 快板(Allegro) c小調,6/8拍子。輪旋奏鳴曲式。
(Mitsuko Uchida 鋼琴) https://youtu.be/afWS5dpr3o0
這是舒伯特最後期的終樂章固有的輪旋奏鳴曲式的塔朗泰拉舞曲(tarantella)。終樂章安排塔朗泰拉舞曲,在弦樂四重奏曲第14 號「死與少女」中可看到前例。
鋼琴奏鳴曲第20號A大調,D 959
「舒伯特最後的作品。3首大奏鳴曲」中的第2首。第19號有灰暗的熱情,第21號有寂靜而歌謠風格的曲趣,而這首第20號則有溫暖而明朗的聲響。更引用早期鋼琴奏鳴曲第4號的樂章等創意,尤其終樂章非常平實。這首奏鳴曲在舒伯特的鋼琴奏鳴曲當中,是最受人喜愛的作品之一。
這首美麗的音樂,曲中到處可以聽到朗朗歌唱似的主題,另一方面也有奔放的感情,那像是他已知道自己的死期。也許這種面臨危機的平衡,成為這首作品的魅力之一。這首A大調的作品很長大,而另有第13號奏鳴曲也採用A大調,因此這首第20號奏鳴曲有時稱為「A大調大奏鳴曲」。這首作品可以說是以貝多芬風格的語法完成的最傑出的奏鳴曲,然而也到處可以聽到舒伯特特有的充滿哀愁的歌聲。
(Grigori Sokolov 鋼琴) https://youtu.be/gCvIhO0Qrvg 有樂譜
(Maurizio Pollini 鋼琴) https://youtu.be/EClFYa3APA8
(Valentina Lisitsa 鋼琴) https://youtu.be/NN38dzzP_D0
全曲有4個樂章:
第1樂章 快板(Allegro) A大調,4/4拍子。奏鳴曲式。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Rfr7BpnuM8c
音樂以有力的和弦與活潑的附點節奏堂皇開始,但避開貝多芬風格的激動發展,放進歌謠似的旋律。發展部則以樸素的第2主題為素材,形成有迫切感的發展。
第2樂章 小行板(Andantino) 升f小調,3/8拍子。3段體曲式。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2ECu3Zbd_xE
這個樂章甚為出色,有在黃昏中,一個人孤獨徘徊的情緒。只有舒伯特會寫這種充滿憂鬱感的旋律,寂靜地接下去的音樂。中段有激動的發展,以便與前一個樂章取得均衡。前段的憂鬱旋律回來後,加上各種裝飾加以變奏,其中還有很像貝多芬「命運動機」的後打音,顯得有貝多芬很強的影響。憂鬱的心情愈來愈強。
俄羅斯鋼琴家阿發納謝夫(Valery Afanassiev)指出這樂章有怕人的恐怖感,後續樂章無法支撐這樂章的緊張感。
第3樂章 詼諧曲。甚快的快板(Allegro vivace)─中段,稍為緩慢(Un pocp piu lento)
A大調─D大調,3/4拍子。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Bhu1Ot1LmA0
詼諧曲部分有活潑輕快的撥奏節奏,充滿精靈在跳舞似的可愛情趣。中段轉為D大調,展現左右手交叉的絕妙技巧。
第4樂章 輪旋曲。稍快板(Allegret) A大調,4/4拍子。輪旋奏鳴曲式。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iIjaGG_fsEE
非常容易親近,令人想起他的歌曲的開頭主題,是引用自舒伯特自己的鋼琴奏鳴曲第4號的徐緩樂章。雖然用的是「A - B - A - 發展部 - A - B - A - 尾聲」的輪旋奏鳴曲式,但重點似乎放在呈示開頭主題,而不在插入插曲。對舒伯特而言,這主題可能是有這個價值的。最後速度加快為急板而華麗結束全曲。
有人指出這個樂章與貝多芬鋼琴奏鳴曲第16號作品31-1的終樂章有關係。
鋼琴奏鳴曲第21號降B大調,D 960
這是舒伯特在最晚年─1828年9月作曲的鋼琴奏鳴曲,是一首會感覺到美麗而寧靜世界的作品。他的鋼琴奏鳴曲,初期依古典主義語法譜作,後期作品則採取富於浪漫情緒的架構,這給舒曼、布拉姆斯等人很大影響。這是他「舒伯特最後的作品。3首大奏鳴曲」的最後一首,也是他生涯的最後一首鋼琴奏鳴曲。
舒伯特以這3首奏鳴曲正面面對1827年去世的貝多芬的遺產。在前述兩首奏鳴曲中,已提到其中幾個較顯著的關聯性。有指出這首第21號鋼琴奏鳴曲的第4樂章,也與貝多芬的弦樂四重奏曲第13號作品130的終樂章有關係者,可見在創作這3首奏鳴曲時,無疑都意識到貝多芬。
事實上,對舒伯特來説,貝多芬無疑是一個目標。譬如他的親友斯皅溫(Josef von Spaun, 1788-1865)回憶説,舒伯特曾説過「在貝多芬之後還能做什麼」。還有,他在信函上提到貝多芬在1824年5月舉行自己作品的演奏會,表示他也很想舉辦類似的演奏會。這件事在1828年3月實現。
從這些事實來看,舒伯特譜作這3首奏鳴曲時,當是把貝多芬放在念頭。但這決不是説舒伯特單純模仿貝多芬。舒伯特以他的方法消化貝多芬的遺產,很清楚的打出自己的音樂的方向。一般認為貝多芬的音樂依據理論性與發展性直奔「從苦惱到歡樂」之道路。但舒伯特的音樂的特徵,與其説是發展還比較喜歡滯留,從各種角度照出同一對象。在第21號奏鳴曲裡,他以貝多芬做為墊板,卻不做發展性動機操作,卻以聯想或變奏的方式纺織出旋律。樂曲中到處可以看到這種典型的舒伯特的特徵。還有,每個樂章的主題,基本上都由依序進行而流動似的旋律構成,這一點顯現舒伯特之所以被稱為「歌曲王」的緣由。此曲的第1樂章,簡直可以説是歌曲。很少動盪的旋律,沒有跳躍的平淡旋律糾纏伴奏部進行,和聲以同樣的節奏相隨。
(Kovacevich鋼琴) https://youtu.be/MAZ8PA5_gVA 有樂譜
(Horowitz鋼琴) https://youtu.be/NAHVV_rLwYs
(Sviatoslav Richter鋼琴) https://youtu.be/lncNcNtGkJY
全曲有4個樂章:
第1樂章 很中庸的(Molto moderato) 降B大調,4/4拍子。奏鳴曲式。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duhfa5kGa1k
這個樂章雖然使用奏鳴曲式,但沒有貝多芬那種多數主題的動機操作。樂曲以舒伯特擅長的歌謠似抒情的旋律開始。這是降B大調的第1主題。
這個樂章使用奏鳴曲式,卻有不同調性的3個主題,因而有時也被稱為對奏鳴曲式史的「主要貢獻」。開頭那抒情的第1主題在降B大調上以較弱音緩慢進行,並以半終止停止。這時低音部響起有點陰森的顫音。主題稍做發展後終止。這主題在降G大調上出現,並改由16分音符的伴奏音形伴奏。然後主題在主調上回歸,這次就由3連音符伴奏。
過門樂句後,第2主題以升f小調呈現。升F音是降G音的異名同音,因此升f小調的第2主題,其實也是降g小調,可見與主調有三度調的關係。第2主題由兩個部分形成,前半部的內聲部為3連音符的伴奏,外聲部演奏旋律。後半部則左手擔任分解和弦的伴奏,右手擔任旋律。到第80小節,第3主題以F大調呈現,並進入小尾聲,低音部又出現顫音後,反復呈示部。
如上所述,這樂章呈示部的第1主題是降B大調,第2主題是升f小調(異名同音的三度調)、第3主題則以F大調(屬調)呈現。通常的奏鳴曲式,為了釀出調性方面的緊張,會讓兩個主題離開5度出現,並在再現部讓兩個主題回歸到主調,以平息緊張。而這樂章裡,在主調領域與屬調領域之間放置三度調的主題,以致緩和呈示部該有的緊張關係。於是舒伯特異於貝多芬所建構的依據緊張關係的樂曲架構,而是重點放在轉移的作曲理念明示出來。
反復呈示部之後,發展部以升c小調開始,經過各種轉調,而達到連連出現顫音的部分,然後進入再現部。通常在再現部要把調性回歸到主調,但在此曲中,反而嘗試轉到比呈示部更遠的調性,這也顯示舒伯特獨自發展奏鳴曲式的結果。
第2樂章 持續的行板(Andante sostenuto) 升c小調,3/4拍子。3段體。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sHdYGnlxCu4
非常寧靜的樂章。曲趣簡單的主部旋律以較弱音在升c小調上開始,後來轉入B大調。主旋律帶有和弦。低音部輕輕予以支撐。中段在低音域,並使用較溫暖的A大調。伴奏使用16分音符的節奏,以與安靜的主部成對比。中段旋律反復時,其伴奏音型變化,其内聲部追加16分音符的3連音。主部再現,但在第3拍追加低音,因此是變奏再現。在調性方面更有許多變化,使這再現部不單純是再現開頭的主部。經尾聲部而結束這個樂章。
第3樂章 詼諧曲。優美而甚快的快板(Scherzo,Allegro vivace con delicatezza)降B大調,3/4拍子。複3段體。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SwkAXcBwdwM
比較前面兩個樂章,這個樂章的樣貌有點不同。前面的樂章都緩慢而有如歌曲,這個樂章則變成器樂曲。音樂變得輕快明朗,音符成為閃耀的顆粒降落下來,也像在鄉下戲耍的小孩。中段是降b小調,聽來比較認真陰鬱,但馬上又回到天真的表情。
此曲的曲趣,是發展1827年創作的歌曲「給魯特琴」(An die Laute、Op81、D905)
(Dietrich Fischer-Dieskau男中音Gerald Moore鋼琴 https://youtu.be/WXu7se9gFoQ )
的伴奏旋律而來。
第4樂章 不太快的快板(Allegro ma non troppo) 降B大調,2/4拍子。輪旋奏鳴曲式,
呈示部不會反復。
(Mitsuko Uchida鋼琴) https://youtu.be/15y3_38rO0I
終樂章已不在歌曲的範疇。樂章在G音的齊奏後以c小調開始,然後轉入降B大調。
開頭與轉調後旋律的架構,是從1827年左右譜寫的「4首即興曲(4 Impromptus)」
作品90、D899的第1曲(請參閱本台「舒伯特:即興曲集」一文)得到構思。
最後以急板的尾聲部結束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