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最初是記憶深底的聲符地圖後來改為迷路 稱為知識份子的人應該沒有睡覺和沉默的權利 你呢?是要過了頭的政治熱誠不分黑白選邊抑或是明辨是非挑戰權威的業餘者精神(薩依德) 圖為小諼作品--天宮壇寫生

1,016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父親離家出走十年了。從那天到這之間，發生了很多事。
用從前的語言說，昨日之事，竟不復記憶，有些記憶，時間的前後順序沒有非得清楚不可的條件，有些東西，卻非得按照順序才能合理推估。

這十年，我常常回想從我年紀很小的時候開始，父親的整體與局部印象，但是總是不及母親，祖母及祖父所為我們拼揍的圖版多。也就是說，似乎沒有特別多是從父親口中說出來的自己是怎麼樣的印象。雖然中年之後，父親常常在家，據母親說，某年開始，父親因為理念不合，辭去了林區的固定工作之後，成為自由業者，事實上，也不是業者，是幫人家規劃以及陪標，主要是一位沈鳳銘伯伯的執照，父親幫他標案或者搓圓仔湯後的處理。事實上，我總是看見父親在家，一年可能會出門一段時間，父親有個畫圖的桌子，幾具測地工，父親在我們搬去花蓮市區，後來搬去台北的那兩年，我的印象更“弱“，我只記得的是立霧溪掏金大夢。跟唱歌時今晚可以加菜的少數幽默時刻（殺豬）。

印象中父親總愛三更半夜出門，把摩托車推的老遠之後發動，有幾次我聽見父親開門出去，推著摩拖車去到幾十公尺外，夜裡安靜地連葉子的聲音也都聽得見，踩著踩著發動後，繃繃繃的出門去了。沒問過，也不知道去哪，（據說是去下棋？還是其他）倒是祖母常常在父親出門後起來用椅子堵門，那可能是十二點或一點，四季皆然。雖然我的求學階段都很早起，但是我從沒有自早上遇過父親從外面回來，他常常在我們出門後還繼續地睡，坦白說，除了強烈的自我，我覺得父親是被祖母和母親寵壞的。雖然她們常常說起父親年親時的事，卻怎麼也聯想不到中年時的父親，那個整體印象是從來不多談自己的，似乎也有很多愁。

我們相差三十六歲。都屬雞。

父親從來沒參加過我的任何一場畢業典禮，事實上，好像我的家人也都沒有。這麼說很無奈，雖然三弟小我兩歲而已，我們曾經一起待過三個階段的學校，我卻不記得有誰參與了我20歲之前最榮光的部份。或許是另外一種情愫，大學畢業，母親去參加大哥的畢業典禮，同一天畢業的我，也沒去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那時的女朋友送了我一束香水百合。很多年後，我送過她玫瑰，香水百合跟繡球花。不過時以晚矣，她忘記了第三束就是我要跟她求婚的約定，她在我去金門的時候已經跟別人交往了，雖然我們在退伍之後才分手，不夠成熟的分手，也沒復合的機會，(也許有過)，我卻傻傻地記著三束花的約定。（老天爺呀，很後來我才模模糊糊感覺到可能不知道其他發生的事）

奇怪，不是要談父親的嗎，那一個長時間模糊的影像，也有很少許的清楚，吃檳榔的他或許戒了煙，肝出問題之後再也不喝酒，但是那個樣子，在青少年階段反叛地要命的我雖然很獨立，常常跟父親槓上，有一段時間我極不願意他載我出門，一直到考大學之前，有一次在學校待到很晚，父親來接我回家，卻往了小時候也住過半年的自由街去，俗稱溝仔尾附近的日式風格小店吃了一條烤魚，魚的種類我忘了，但是價錢我記得很清楚，是一百塊。我不能說那是一種浪費，也不是一種恩寵，至少在當時，天天帶便當，幾乎不在外面吃超過五十塊錢一餐的我來說，是種震驚，（這是父親三更半夜的常駐地嗎?生活方式 ?）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沒有多說，幾年以後，父親在我退伍後不久，從新竹工作回家時，我看到了他的白髮，在後作暗暗地流淚，過了一天，父親把頭髮剪成光頭，一直就保持在那樣，這忘記不掉。至於父親的政黨傾向，交遊，工作，除了檳榔之外的喜愛
，都是徹底模糊的。


父親，
我不知道該不該原諒您的離家出走，那一夜，這麼多年以來我不敢面對的初冬夜之後，發生了很多事。其實我們常常去看你的，父親。你現在所住的靠海邊的地下室，母親曾說過這樣也不會熱，很好，你的孫女孫子都去看過你，不過可惜你從來沒見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