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
今天我去看了「純十六影展」,純十六原意是以十六釐米底片拍攝的片子,後來擴大到以DV拍攝的亦予承認。
『由於獨立製片因素,且目前戲院僅有35釐米放映機,如要播映十六釐米則必須另外承租,並由導演自己負擔租金與放映師的費用、媒體宣傳、尋求售票系統合作、贊助等等。而這些必要支出算一算,以真善美戲院為例,平均單天票房必須超過三萬元以上,才能避免賠錢。除卻經濟上壓力,心理與體力上的負擔,更形龐大。因此,除了少數極有把握的影片與作者,或以小型影展之名打群體戰(例如「純十六影展」),紀錄片上院線,還不是個「常態」。』〈資料摘錄於 : 文化視窗第29期/2001/ 6月份/特別企劃〉 』
它是我第二次接觸所謂的「紀錄片」。第一次是某個機緣下,在清境山上看了吳靜怡導演探討女同志的「玉米火腿可麗餅」與紀錄三個女性朋友心理世界的「什錦水果香蕉船」。〈後者我印象有點弱了,不知道這樣解釋會不會有點錯誤〉。那次對紀錄片的印象即很好,我覺得它呈現的方式是另一種真實,當然還是有虛假,只是我就覺得真實比重仍是可觀。
之後我就很想找機會去看紀錄片,只是一方面因為懶,另一方面還是因為懶,便遲遲沒有實行。而這次大概是因為我對「背起玉山最高峰」一片的興趣濃厚,讓我開始積極的問路、找伴,才發現原來想去看紀錄片竟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去就是了。它就是在那裡。
「背起玉山最高峰」這場是早上10:30開始演,近十點到達真善美戲院,連售票台都還沒人,清清冷冷。之前對西門町不太有印象,大概是不喜逛街,只記得高中時來過幾回,這次來複習一下,回憶才重回腦海。之後它將不再是屬於我的台北印象中缺漏的那一片了,藉著紀錄片,我將它綴補了起來。只是SARS威力果然所向披靡,西門町的人潮如海潮般退去,逛起來輕鬆許多。
10:30這場,是有著四部紀錄片按序播放,分別是講述人與人之間無形疏遠的「距離」、同志議題的「感傷之旅」、紀錄背負于右任銅像於玉山頂的兩位原住民與陪日人上玉山而摔傷的史進之間片段比較的「背起玉山最高峰」以及實驗片「星塵」。「距離」是由七年級導演所拍片子,內容講述一對情侶面臨大學重考時,彼此受看不見的因素影響,而漸行漸遠。許是女方去找男方,而男方剛好出門;打電話,女方手機被捷運載走;男方沒帶手機出門,也跑去找女方……羅生門似的這些陰錯陽差,讓我看了其實很緊張。
但是這種事,其實時常發生。之前我就在想,例如出門辦事,有搭上這班公車,跟沒搭上這班公車;或走路……,一種選擇就是一種風景,結果甚至大大不同。後來有一部洋片,我忘記名字了。就是在講述女主角搭上電車,然後發現老公偷情,跟沒搭上電車,繼續被矇騙,交叉比對的劇情,其實這種落差真的很值得玩味。只是我也忘了影片結尾,似乎是殊途同歸。
我還在抓紀錄片的感覺。對於我而言,它是創作的又一種樣貌。這幾部看起來感覺都有點粗糙,卻自有著樸實況味。其中蘊藏許多奇特想法、試驗,看著看著,你會替自己能坐享他人夢想而感到心虛。
「感傷之旅」我其實有點看不懂,不過大概猜得出來在講性別議題。它是由一個女子自述,與女子相關的另一名男子,在離開女子之後,和另一個男子在一起,變得很快樂。而女子也和另一名女子在一起。只是自述與自述中間的間隔,被安插了許多晃動的、疾走的腳的畫面。眼睛看得有點累、有點混亂。而也許,這就是導演想要強調的效果。
第三部則是我最主要要去看的「背起玉山最高峰」。想看的動機會那麼強烈,是大概三月初,我看到一本早期的玉山攝影集,看到銅像矗立的那張舊照片,被引起了興趣,因為等到我去爬玉山時,銅像已經不再矗立了。更早之前,我是知道上頭曾有銅像,但卻不甚在意,而看了照片後,倒是結結實實的被勾起了好奇。「那兒曾有銅像,但為何消失?」不甚清楚。
後來,我騎著腳踏車在百拉卡公路上巡遊時,也遇見了于右任先生的墓塚。我心裡納悶著玉山和陽明山之間的距離,「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疑問存留不散,我卻一直拿事情多當藉口,未去查證,解惑。直到某天在中國時報上看見了關於此部紀錄片的介紹,我急切的想獲得完整的背景知識,去圖書館翻了半天,卻僅得其生平,和我猜的相差無幾,只是多了些先前沒料到的漾漾儒學風範。
當我正愁找不到資料時,朋友卻從網路上幫我查到了「玉山地景與台灣認同的發展」此篇論文。我才想到怎麼之前完全沒想到要使用網路?大概是印象中對網路資料並不太信任,覺得很少更新,過於陳舊。不過你要查的不就是老資料嗎?真是笨的可以。也許也是我查的方法不對吧!這次倒是扳回一點對於網路資料的信心。讀完那篇論文後,解了我大部分的疑惑。原來于右任的頭斷了,但是有被接起來,只是之後卻連整個身體都不見了。終究,還是不知道是誰砍的。一個歷史上的懸案。
帶著了然的心情看這部片,其實有些許失望。也許我更期待的是,更深入的歷史剖析;山與原住民之間關係的連結……。只是這部片卻是只能將視角放在背負銅像兩人與史進的發聲,或週遭的發聲。短短四十五分鐘的紀錄片,我是太貪心了點,導演自是可以任性的,只擇其要。他想強調的是原住民挑夫,被兩種不同民族的全然相異對待。看到日本人為報答史進曾陪他們上玉山,而輪流背負史進上富士山的畫面。心裡的柔軟觸覺,不禁隱隱的顫動著。對於曾有的一些歷史罪遣,竟也可輕易諒解了。只因對方可以那麼真心相待。
相較於另外兩人的沉默和被背棄,不捨只能滿盈。兩位老人,不清楚自己背了何者上去,只知道「他」很偉大!其中全桂林老先生的一句問話,更是讓人玩味:「奇怪?那麼辛苦背上去,為什麼要把它打掉?」他們不懂,永遠不懂,只能帶著疑惑抱憾。沒有人會跟他們解釋,不就是這樣嗎?歷史都已經跑得不見尾巴了,多想無益。只是于右任先生的銅像欠了他們一個還不出來的公道。
第四部「星塵」,沒有聲音、對話,只有偶然映現的字幕和一間又一間房子的內部景象。感覺其實有點像賣房子的宣傳片,但當然不會那麼膚淺。有著許多意象端賴個人領會,只是我慧根不夠。
後來看完出去讀相關簡報,忘記是「感傷之旅」還是「星塵」的導演說,觀眾看完片子的反應大概是:「媽的,這種片子也可以拿來參展,那我自己也可以回去拍了。」蠻好笑的,因為我們真的有一瞬間有這種想法躍過,但是創作本來就是這樣,你不喜歡頂多不看,但我仍有我創作者的自由,不是嗎?我倒是欣賞這導演的自嘲。
看完片子,欲罷不能。決定明天再來看。原來紀錄片也能讓人上了癮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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