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個身分,集脆弱與堅強於一體。
6日下午去醫院打卡介苗,光打針就讓我心疼不已了,看診時醫生觀察到因聽診器觸到胸口的冰涼而大哭的小樹舌頭,而建議帶去給小兒外科剪舌繫帶,我問醫生說可以不剪嗎?他說可能會影響之後捲舌的發音,這下我的心又要更痛了。而且我非常喜歡小樹舌頭的形狀哪!
自從醫生宣判小樹可能要剪舌繫帶後,我就變得惶惶不安,焦慮非常。仔細回想,當在讀黃琮寧醫師的書提到舌繫帶的段落時,印象中我有稍微比對一下,但他可以吸母乳,應該沒有舌繫帶方面的問題,便自以為不符合而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我和M都記得住在花蓮時,某一天釧媌學姊曾提到:「小樹的舌頭好特別。」M則說,其實他注意小樹的舌頭很久了,但也以為是正常的。而我們的確幾乎沒有見過小樹吐出舌頭到嘴唇外。同事A幫我拍了舌繫帶的篇章讓書不在手邊的我參考;媽媽朋友B和C以及父親則分享了建議。因為書上寫到只有1.1%的孩子講話臭乳呆和舌繫帶有關,所以其實我非常不想讓小樹剪。但查看了一些資料後,提及若真的必須剪,越小剪剪的時間越短,傷口不大,恢復的時間也快;牙齒長出來後,越大剪則越麻煩,且還須復健,我想那時心理的恐懼和生理的疼痛更是孩子所不易承受的,但身為媽媽,要代替孩子下這個決定,還是好難。
還好這時有相對上理性與科學的M,他說:「網路上講的都是對的嗎?妳現在只是想找到醫師說不用剪妳就不剪?妳不能只聽妳想要的答案,讓這件事回歸專業,若真的需要剪,趁著連假不用上班我都在家,剪完若有什麼狀況就可以馬上處理,我也較放心。」於是我們討論過後,決定再看兩、三個醫師,若醫師都說要剪,也就遵照醫囑了。
8號晚上,M載我們到小樹固定看的L小兒科,醫生打開相關的檔案讓我們比對後,他也覺得要剪,不過他未直接說,而是建議我們前往P醫院,讓資深的小兒外科主任決定。
想到隔天到醫院小樹就可能要被剪舌繫帶,夜裡抱著吸著奶熟睡著的他的我,心裡格外不捨。不知道他會否從奶水中也接收到我的惶然及思緒;到時候吸奶時,會不會痛?而好像若經過那一剪,小樹就要變得不一樣了。網路上有個媽媽提及她問醫生剪舌繫帶會不會痛時,醫生的回答是:「很痛!媽媽會很痛!」我則思及早期國外都會幫男嬰割包皮,大部分醫生認為是不會痛的,我則覺得應該很痛,所以剪舌繫帶也是很痛吧!通盤考量後,我決定若需要剪就還是讓小樹剪,但害怕的我得陪在更無助的小樹身旁!
9號上午,小兒外科只有一名患者。我們進入診間後,醫師詢問如何發現。檢查後建議剪,醫生還說:「不知道上帝為什麼要創造舌繫帶,也許是不要讓我們像青蛙一樣,舌頭可以伸很長。(醫生關於青蛙舌頭的描述我覺得不一定正確)」我問他痛不痛,他說可以噴一種麻藥但非常苦,所以不建議使用。M於是回答要剪,然後醫生請護士準備了工具,並指導M及護士如何協助固定小樹,小樹旋即大哭起來,我本來要奪門而出,想起自己昨晚的決定,於是蹲靠在抱著小樹的M背後,緊抓著M的衣服,口中喃喃念著六字箴言,希望能給予小樹力量。
大概過了5秒,醫生就說好了。我趕忙抱過還在哭著的小樹,他也就漸漸安靜了下來。醫生要我們在外頭等過了半小時,再進診間確認有無流血,也才可以喝奶,然後隔天就沒事了。我先抱著小樹出到外頭,M則被醫生留下,交代了一些事項。被我抱著坐在候診室椅子上的小樹,馬上就對著坐在隔壁張椅子上候診的爺爺奶奶露出燦爛笑容,一邊流著帶血的口水,爺爺分給了小樹衛生紙,看起來似乎不痛了。
M出來後,說醫生建議我們多生一、兩個孩子,還問他「昱樹」這名字很特別,像武俠小說裡的名字(有嗎?媽媽武俠小說看的不多),所以小名叫小樹,那下一個勒?M回以:「若有應該會叫小花。」看來M很希望有個女兒哪!
半小時過去後,我們進診間詢問會否有傷口發炎的問題,醫生說他目前沒遇過,嘴巴是很髒也很乾淨的地方,因為口水會一直流。他開了普拿疼的藥水,若小樹有異常哭鬧才需要喝。而醫生要再幫小樹確認傷口有無流血時(觀察流出來的口水還有沒有血),小樹一看到醫生就大哭了起來,讓醫生笑著比著自己的臉說:「壞人!」。
坐上車後,M驅車回彰化要參加國小同學會,坐在提籃裡的小樹,兀自玩著玩具,一邊發出聲音。M說:「你有沒有感覺他發出的聲音變小了?也許是會痛的關係。」一整天下來,小樹就跟沒剪過舌繫帶一樣。而M的國小同學則分享了,小時候醫生說不用剪,但她大舌頭就經常被同學笑,我想她所受的心理創痛是很大的。(ps.但大舌頭不一定和舌繫帶有關,請參考此篇文章 馬偕院訊 該不該剪舌繫帶http://www.mmh.org.tw/MackayInfo2/article/B340/1497.htm)
這天結束時,我很慶幸M做下了給小樹剪舌繫帶這個決定。有些事回歸專業的確簡單些,就算專業的看法彼此之間似乎稍稍有所分歧。沒有以自己的不專業,單憑靠著書上描述,就一意孤行,而是多方評估參考後,尊重專業,是這次剪舌繫帶又給我上的一課。
並再次體認到,有了孩子後,媽媽再怎麼脆弱,都得變得堅強。更何況,後面的超強心臟考驗,還多著呢!
【打針花絮】
等待打針時,因為流感疫苗開打,加上這天又是打卡介苗的特定日子,儘管我已刻意晚到,但人潮仍是非常洶湧。大人和一堆小小孩擠在健兒門診的診間,真是熱鬧非常,卻也是可以看見許多可愛孩子並認識不同照顧者的好機會。其中有個阿婆(埔里長輩大都如此自稱)和她2歲的小孫女讓我印象深刻,當阿婆和我們對話,提及我把小樹的頭睡得不漂亮時,她先生抱著小女孩也站在一旁,小女孩從高處俯瞰著被我抱著正在吃手的小樹,就說:「不可以吃手手」。我對小女孩說:「他還小,可以吃手手」。卻察覺這應該是大人一直對她說的話,不知道我這樣回答會否讓她混淆了。之後阿婆找到機會,又對我說「有的小孩吃手吃到手都變形了!」我則回以:「他其實不常吃手,也有給他固齒器或固體食物咬。」回家後才想清楚阿婆話裡的意思,但我是贊成給孩子吃手的,只是如何避免像有的孩子過度依賴,則也是我不明白的。
2歲的小女孩非常頑皮且活力充沛,阿婆和她先生經常就會固定住她,例如抱著,不讓她亂跑。一邊對我說著這時期很皮,我回以:「這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叛逆期啊!」阿婆就對著小女孩說:「不准叛逆!」我說了句:「可是這是正常的啊!」就走開了。我們用自己堅信對的方式雕塑著此時仍無反抗能力孩子的心智,某個程度來說,也許也算是一種暴力。這個小女孩外表看起來非常結實健壯,心理呢?我不知道,只能用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長大的來寬慰自己,且我也沒有把握不會把自身的焦慮投注在小樹身上。
診間裡還有一個比小樹大上兩週的小姐姐,因為還看不太出來性別而經常被誤會是男孩子。她非常熱情,很愛笑,笑起來眼睛像兩枚彎彎細細的月亮,非常可愛!她的奶奶說她非常愛玩,一整天都在玩,相較之下,一整天幾乎都在睡的小樹,應該算文靜型的孩子吧!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