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 山‧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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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葒魚腥草快開盡了，當我很近的對它攝下影像時，發現萼片上有毛。它們伸出一支支尖塔狀的小長矛，戳刺著已經薄得透明的空氣，當空氣破掉時，會有怎樣的聲音湧現?而有些線萼懸鉤子成熟了。

 

今早第一隻鳥是從四點三十分開始唱歌的，森林邊緣的白尾鴝則唱著「3.1.2.3」這牠最拿手的曲調，還有穿插的「3.3」聲，除此之外，牠並沒有強迫自己成為一個通才。但牠盡力用最深情的詮釋去發聲，所有的鳥都這樣吧?做牠們最好的，因為永恆就在歌聲的傳唱中，浮盪。

 

 

我能夠有一天的晨間散步筆記都不提到鳥嗎?好像並不容易。冠羽畫眉叫著吐米酒，一群紅頭山雀在赤楊上遊戲；好笑的綠鳩喚聲遠遠的跌跌撞撞的傳來；褐鷽據守著最高處的位置守望。你會說夏天也需要看顧嗎?我想是的。

 

因為飼養毛蟲的關係，今年我終於可以明確分辨出阿里山榆和櫻花葉片之間的不同。一種很簡單，也是在很難的前提下，慢慢才能被領受，交託到我們生活經驗之中的所謂「知識」。而並不是每一株阿里山榆葉片上都有葉蜂，去年或前年時有聽聞牠們在老葉兒樹上的出沒。昨天帶的孩子說火炭母草有蓮霧的味道，山紅頭在枝叢間四處飛跳，但周圍的樹因那劇烈的晃動都顯得緊張了起來。棕面鶯輕輕的唱著，曲調似水波擴散，融入一種光的漣漪之中。

 

路旁有許多塌頭髮的蕈類，彷彿不希望別人認出它們那樣自暴自棄的頹然。但似乎是我的試圖解釋，欲加之罪。忽然間驚喜的發現一顆比雞蛋大上一些的馬勃，觸感蓬軟，摸起來很過癮！大自然裡你永遠無法逆料哪裡會出現什麼，或不會出現什麼。但學會如何發現與觀察，也是重要的。林間有點寒意，這個季節，這條路上的蕈類超乎想像的多，讓我駐足許久，優游凝望其中。

小蟲子親了我的鼻子一下，隱翅蟲在一小塊光斑中駐足，隱身那樣，我靠得那麼近卻還是見到牠了，我會是牠今早所遇見的第一個生命嗎?

 

竊衣開花了。藪鳥家族三三兩兩在地面躍跳，要跳過那些散落在地面的光斑那樣戲耍著，翻揀著，好不幸福。我站在往菜地方向的草生地曬著太陽，一邊吃著樹上仍有果子的櫻花果，邊聽著鳥叫聲之外筆在紙頁上行走的微細聲響，我竟然習慣了這種酸苦，而能一連吃上好幾顆，邊想像著自己是一隻鳥。

 

 

昨日下午才認識的李棟山懸鉤子正在開花，有一顆比雞蛋小上一些的白色蛋殼，我一直不知道它是誰。路旁木頭上剛剛睡醒的小菇，精神抖擻的張望著世界。空氣中有許多小蟲灰塵似的在光的擁抱中翻滾，水麻的果實雖然還綠著，看起來一臉嚴肅的樣子，但應該快成熟了。大葉溲疏、桑葉懸鉤子都還慢條斯理的開著花，草香味瀰漫在藪鳥剛剛飛過的空檔，野生的馬兜鈴用什麼方式自我介紹，讓昆蟲信賴並接受它將可以提供的服務。大葉溲疏的落花在梅園鋪成一片光之纖毯，而我發現了裂成七個指頭狀的槭葉石葦，感到好驚訝，有一種燈火闌珊之感。習慣是一種掩護，也是一種忽視，理所當然。跳脫其中，有時是契機，也是偶然。

 

桑葉懸鉤子的花，還在開著，彷然已謝了般乾枯，以一種黑褐色的眼神瞪了回來。魚眼草不喜歡打扮，不然那麼多雙眼睛，得描畫到幾時?每種生命所擁有的時間都是相差無幾的，而我們選擇浪費於上的事件，卻又極端不同，但都心甘情願。空氣中有一種蜜峰嗡鳴，昭顯著忙碌氛圍。紅頭山雀在櫻花樹上看顧櫻花果，某種程度牠們也許也正在想念春天吧！臺灣天南星的花開始謝了，山薔薇的白色花瓣也被前幾天的大雨打落一地。小飛揚草彎身向路徑，似要拌上哪個粗心鬼跌上一跤那樣調皮模樣。一群綠鳩被我嚇飛，雖然上一瞬間牠們隱身在柳杉上，我並未發現。牠們似乎擁有隱形的能力，卻也極容易忘卻那種擁有。像人一般，總是忘記當下幸福，錙銖必較那些遠處之不可得，卻不一定深有價值之物。

 

 

三角鱉



毛地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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