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326 禮拜一 天氣晴 爸爸和表妹生日 照片為紅嘴藍鵲
天氣通常會阻礙出遊的心情,氣象報告預報著連日大雨,呈現的天氣卻是晚上傾盆,白日靜默的雨況。儘管晨起陰陰沉沉的,等到車子駛過了克難關卻顯露了太陽,令人不禁懷疑梅峰的上頭是否老有塊烏雲盤繞不去。這卻也告訴我們,總是得出發才能證明天氣究竟好不好,於是這成了彷彿撿到了的愉悅一天。
我喜歡追尋的感覺,總會細細的探究源頭和起始。就說這次出遊吧!我想它始於去年的春天,至於它在Z的心裡住了多久,我無從得知。那是關於「台灣喜普鞋蘭」。去年我曾和Z前往某處逡巡野生的植株,數量不多;甚至和V的朋友跑到據說有很多台灣喜普鞋蘭的地方(雖然是人為栽植,但因數量龐大,還是很吸引人),才得知路徑都斷陷了,那群台灣喜普鞋蘭將不再受到叨擾的自衍生息,我其實替它們感到開心。但是Z想要拍到野生植株──我不知道是因為以後也許可以在國外放給外國人看台灣有這麼美麗的花的心願,或是單純想要一睹毫無人為氣息的花朵生命的想望,在去年卻是夭折了。
今天春天伊始,Z就跑到去年發現野生叢株的所在,卻驚訝的見到那處地方有其他人砍除蘭花上頭遮蔽樹木,令人不知對方是要幫助她們,還是改天要來奪取他們的動機?令人擔憂。而花況並不好,於是Z提到曾偶然聽到朋友X描述某處地方也曾不意發現一小群落,在她的提議下,我們一行便敲定今天尋蘭去,也是場關於Z夢想的啟程。
好久沒有大夥一起出遊,加上天氣晴好,車子的行進速率趨近於零。畢竟春天的顏色實在太令人訝嘆了,有著各式深淺透亮的綠(C說還是人的眼睛厲害,可以分辨出那麼多顏色),陽光灑下後所呈現的層次分明。山巒起伏輕緩厚重,溪谷簇擁著霜白雲滔…….。於是我們一次又一次停下下車拍照,儘管知道相機也無法全然呈現當下的感動和美景,還是忍不住的冀望著可以藉此稍微留下些什麼。偶然的一次停下,甚至還發現一對正在跳著求偶舞的台灣叢樹鶯,這可是我們其中幾個人第一次見到這種總是躲得密不透風難以瞧見的鳥,更何況還居高臨下、一覽無疑的巧遇牠們正在進行生命中的禮讚──你總是無法預期豐饒幻奇的大自然,下一次丟到你面前的神跡將是什麼?
這是一群願意沿途細細咀嚼風景,而不是直驅目的地的猴急趕路者。我個性很急,常常也都忽略了路上的風景,直想著快速抵達。但和這群人一起,卻也慢一一起放慢腳步,領略和撿拾,於是過程成了精采,而目的地僅是次要。
當駛過了路旁邊坡一整片的新竹堇菜(待確認),那淡淡爛漫卻典雅的紫,驚起了一車的歡叫;紫嘯鶇在喚,遠遠的,彷彿在說:「看吧!今天出來玩很值得吧!」還有沿途那阿里山櫻淡粉白色的微醺,配上了淺橘色的嫩葉,讓你移不開目光的納悶著她們怎麼可以美得那麼純粹;櫸木新葉的淺橘、阿里山千金榆的初發碧綠、霧社山櫻理所當然的亮綠色葉片……都是一枚枚對世界發出的祝福吧!
然後我們終於在近中午抵達目的地,那是一片荒闊的草生地,台灣喜普鞋蘭選擇的立命之地。按著印象中的描述,我們四散找尋,風好大,追得整片枯黃帶綠的草原絨絨的前伏後仰著,還一邊發出沙沙的笑聲。可是我們找不到她們,一次又一次的在可能的所在搜尋,每一次踏出腳步都期望在前方她們會忽然出現,站在那裡,對我們微笑,卻又一次次的落空,這種感覺也好熟悉。
或許她們還不想讓我們看見,卻也很高興,她們藏得很好。在目前台灣種了算數量頗多的台灣喜普鞋蘭的一處地方工作,我心底納悶著「人為種的,到底跟野生的有什麼差別?」氣質、生命力、散發的自然氣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我們如此外求?或許在許多許多年前,某一叢也曾經是人種下的,那要種多久才算野生?找尋的感覺,許久不曾。儘管沒有找到,但至少我們來找了。
等待Z確定找不到的過程中,我們其他人有的躺臥草海聽風的聲音,有的爬上了一旁的小山,撿拾到了一副終老的山羌頭骨;有的獨坐溪石,看著溪水總是不顧一切的向前奔去;我在顯得乾旱的原野上,聽見了莫氏樹蛙的響鳴,尋聲找去,原來某個凹處聚了一灘水,生命總是不盡偏執的包容著各式生命。一旁有一座建築,碉堡般的獨據高處,T說「要怎麼到達那裏呢?」看起來似乎沒有路,我繞著邊沿走了一小段,就見到日治時期建築形式的階梯像是對著我招手般的直攀而上。上到頂端,側旁是一條可以行車的大路掩沒在荒草中。濃濃的日式氛圍召喚著我,我卻也只能緩緩的繞著建築物一圈,細細檢視國民政府時期用水泥掩去了什麼,留下了什麼,什麼還在等待,什麼卻已失落。
兩點半離開,一路拍照,有路旁嬌羞的胡麻花羅列吸引目光,遠方的山影小溪交會的嫻靜片刻;藍藍的天,讓樹也忍不住抬頭上探的清明….。最後才終於在四點前駛進了武陵農場,一邊找尋著馬銀花的清麗,然後在涼亭裡解決了我們遲來的午餐。.櫻花都開盡了,留了幾株吉野櫻,還有著一頭亮燦;紫藤的紛然詩意遲未展露;他們的水蜜桃花密密麻麻,那是波濤洶湧的粉紅;草地上也許只站著幾株樹,悠閒漫步其間,你才終於懂得什麼叫放鬆;外來的紅嘴藍鵲大方的迎著你的注視,悠然;茶腹鳲在二葉松上上下下的散著步,輕盈躍跳;虎鶇東一隻西一隻散佈草叢,不仔細看,他們就這樣被青草掩覆了。我們躺在草地上,望著樹高高的伸向了天的龐然,他可否有伸手抓取什麼的想望?
我似乎可以體會,學員來到梅峰,想到得到的是什麼了。也許不是知識、不是解說、不是學到什麼,而是可以放下什麼,忘記什麼,帶回什麼……。就像我們跳脫既有的工作環境,來到這裡,我們發現、尋找、大笑、閒談…..,然後重新充滿力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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