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223 禮拜五 大年初六 天氣陰轉晴 照片為一種多肉植物「玉珠簾」有人形容很像義大利麵
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是個幸運的傢伙，身旁總有許多朋友默默關心、陪伴著我。但其實我很自我，很自私，卻處處被包容、期待著。已經越來越少會主動撥電話和朋友閒聊，A和B倒是時不時會打電話來問候關心近況，往往卻遇到我帶隊後情緒不佳或疲憊，只換來陰沉沉的互動和回應。過年前在台北街道，A打來對話間忽然拋了句：「妳似乎在台北心情較好。」我檢討著自己，決定在做得到的範圍內，盡量在語氣上配合一下，雖然我並不愛在電話中長篇累牘。
A的電話那頭，今天傳來放煙火的聲音。他說：「我妹在放煙火。」想像著黑夜中一個放煙火女孩的身影，我已經忘記自己放過的最後一根沖天炮是在哪處海灣？哪個奶粉罐裡？而電話裡傳來一陣又一陣奔馳的響動，隨之在我腦海綻放。是紅色的、黃色的，還是綠色的？圓形、豬鼻子型或是一朵世上最美麗最絢爛也最短暫的花？我放縱自己想像奔馳，這時候我好希望自己正身在海灘，放著一束又一束的煙火，像是賣火柴女孩般的，羅織夢想。
今天面對了一部分的自己。放假的午後，我讓自己踏進好久不曾踏足的樹苗室裡做著物候調查。這樣的物候調查，持續至少有一年半了，這陣子掙扎著是否要繼續，畢竟樹苗室已經不是我管的了，但就此放棄仍舊感到可惜。
去年我過得很糟糕，或許開始要相信新年預言這類的建議和參考了，通常不就是有什麼「口舌是非」、「桃花運」之類的危言聳聽嗎？而有點豁然開朗的今年起始，我反問自己，就算去年情勢就是要如此發展，如果我的心境不要陷入同樣的桎梏裡，其實不會不快樂那麼久。就像忠實讀者V私下透露每天過目我那重複的反省，反複的覺醒，重複的快樂，往複的悲傷…….，他說他有時候都很想留言說：「小姐，同樣的話妳已經講過很多遍了！」聽了不禁好笑。人總是輕易陷在自己的自製玻璃缸中打轉，除非等到自己想出來的那一天，才會真正清醒。
在去年自己所謂那麼多的打擊和橫阻中，其實我都因為心裡抱持著某種信念(平常無所知覺，偶爾才會恍然大悟是因為這樣東西而堅持和相信)，還有試想還保有某樣東西的安慰中，讓自己盡量過去就算了。而我引以倚賴的其中一項安慰就是樹苗室。打從我被找來梅峰時，除了起始試用期的那陣子在蘭蕨園除草外，便被分配到一些展區負責照料，其中一直沒有改變的就是樹苗室。
我很有興趣，也很喜歡，付出許多時間，精神，把它們當成我的朋友般和它們對話、相處。忍著肩膀痛和腰痠，換盆、搬土，用推車推著它們橋位置；修剪、播種，做物候調查，一盆一盆的用水管親手澆灌，其中有許多只屬於我自身的快樂和辛苦…….。可是我很甘願。所以在過去那些紛擾中，其實大多我都能夠無所謂，最最害怕的一件事卻是樹苗室被換掉。
有一天它真的發生了！W以我最厭惡的管理方式，毫無溝通和告知的只丟了一張上頭列出新例管區域的單子給每個解說員。我一向鄉愿，大多數事情都可以無所謂，但那天我拿著單子兩次對著W據理力爭，淚流滿面(我知道這是很糟糕的溝通方式，但我委屈的氣到發抖，眼淚早已無法控制。)W大概一直覺得我做的不夠好，她的改善方式卻不是告訴你你錯在哪裡，而是直接換掉的讓你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
給我的理由也很惡劣，她說我一點都不專業，不是本科的，不知如何更好的照料這些樹。還有其他讓人根本不能接受的敷衍和應付。我更生氣的是，許多事情其實是需要累積的，我在樹苗室裡進行了許多需要時間才能看出成果的事情，卻這樣硬生生的被剝奪了。沒有人鼓勵我，肯定我曾做過的，只是以我無法接受的理由否定我。我哭了一整天，甚至心灰意冷的準備離開。
我想起很久以前，在整理那些樹苗時，阿雄曾提醒我「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哪一天會離開這裡，所以你必須讓每一盆樹的標示牌都做好，讓以後接手的人不用重新開始。」那時我還覺得自己可以天長地久的照料這處，但我還是有照他的話做。
我無法理解，如果有人可以把這個區域做好，不需擔心的照料好，為什麼他們不讓我在那麼多的例管區域裡，至少管好這一區。而且為了能繼續管理這一區，我也願意額外都負擔其他區域的管理和維護。A是說，就是因為妳已經對這個區域有足夠的經驗了，所以應該把機會讓給他人，並繼續探索你未知和陌生的領域。這理由我能接受，我想許多人跟我講了許多話，不知道我是聽進了哪一句，哪一段。但這一句影響頗大。
我很喜歡樹，或者是自己以為自己很喜歡。當我被剝奪了可以照顧它們的權利，卻忽然發現外頭有更寬廣的樹世界等待我探索。如果我真的喜歡樹，就不該只是被關在那間小小的樹苗室，而是讓自己變得更寬廣，更像樹一些的，把對樹的愛拓散出去。我應該是想到這裡，才真正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這時候已經不是公不公平，主管肯不肯定，搞不搞得清楚狀況，莫不莫名奇妙的問題了，我只是個小兵，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T曾跟我說過「妳不要想把每件事都做好。」他說的很有道理，起始聽見我卻很生氣。今天在幫樹作物候調查時，發現好幾棵樹都死了，或瀕死，我卻無力挽救，好些東西可以繼續改善，修正，卻因為不是責任範圍，無以插手。我忽然覺得人很渺小。而我最該做的，就是管好我既有的管區，如果我堅持要把每件事都做好的話，就會什麼事都做不好。而當最害怕的事情發生，最在乎的擁有被剝奪，這世界上好像也因此少了一件屬於自己的致命傷，人是否也有變得勇敢一些呢？
這件事是我去年最最在意的一件事。希望它能藉著文字的表述，慢慢淡去。像是黑夜裡的煙火，發生過，卻也永遠的消失了。而或許我應該向W說謝謝，還有對不起。
(宿網又被前天的雷打壞了。不知得壞幾天。)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