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624 禮拜六 天晴
最近這陣子幾乎都睡眠不足,讓我想起以前上山時,學長啟昌平時都忙打工、忙社務、功課等事,幾乎都沒時間睡覺。等到上了山,把所有俗務隔絕,終於能好好安穩的睡上一覺了,登山在某個層次的意義上,還含括了“補眠”。以前山上收訊沒現在好,縱使有手機,進入山裡,也沒半點用途,也許和文明相隔不過數里,卻如隔千呎,外頭找不到你,你也連接不上外頭,真真正正是一種隔絕和放逐,現在就沒那麼隱蔽了,科技文明的進步,間接也剝削了消失的渴望。
除非真的走入很深很深的山,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出了社會,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和其他人相較,爬山的機會也許多上一些,但也都是難得的機緣。還好,我明天又要上山了,有點害怕,有點擔心,卻也泛著一股安心。害怕的是中橫柔腸寸斷,我和小魚各騎一台機車前往,我的技術那麼差,會不會還沒到登山口就摔了車;擔心的是,連日豪雨,南湖不知變怎付模樣了;安心的則是,每年一次的南湖之約,可以連續。南湖對我的意義重大,我很開心,可以再度迎向她的懷抱。現在只能冀望,後天早上我能在登山口舒舒服服的醒來,那麼這幾天的晚睡早起,或能稍有彌補。
最近白頭鶇大發生,阿雄說牠是一種留鳥,但有時候得隔三、四年才能看見牠。今年也許殼斗科、樟科等植物也開得極盛,於是一大群的白頭鶇湧現,拚命的喧噪著,大概有食物就有愛情,食色性也,人和動物皆然。今早和阿雄約好一起去賞鳥,我再怎麼想睡覺,還是得把握難得的機會。睿軒、蜀龍、阿財、阿雄和我一起漫步清晨的公路,鳥音紛陳,朝陽從樹隙篩落,那幅景象真的好美,只是載滿高麗菜的大卡車總不時從身旁呼嘯而過,極煞風景。在梅峰常見的鳥中,從三月多就一直“救人救自己”,“救”個沒完的黃腹琉璃,是我蠻喜歡的一種鳥。牠總是自己一隻鳥,站得高高的,頭部的藍色羽毛亂亂的,嘴巴一開一闔,一直一直的喚著“救人救自己”。讓我覺得牠好孤獨,好滄桑,連牠的叫聲都好荒涼。但我喜歡透過望遠鏡望著牠叫,或是靜靜的聽著牠喚,我欣賞牠的落寞。今早我看見一隻黃腹琉璃很悠閒的梳理毛髮,那樣的神情和人晨起時所享受的幸福一般。
白頭鶇則是一種令人驚艷的鳥。只能用“驚艷”來形容牠,那滿頭無暇的雪白,服服貼貼的,像水一般自頭頂流瀉,下半身是黑色的,嘴和腳則是橘紅色的。牠也一直一直在叫,一直叫,那種天性賦予的繁殖慾望本能,鼓動驅使著牠們不斷叫喚。你會覺得四周都充溢著牠們的聲音,充溢著渴盼。阿雄說牠的叫聲和小卷尾有點類似,我卻只覺得是一陣細細長長尖尖的瑣碎,還無法深刻的記住,儘管我聽了一 整個早上,卻難保下次還能分辨出來。牠站在高處,原來牠也是一種喜歡站在透空高處的鳥兒啊!怕人家看不見似的,卻又無視注目眼光拚命的叫著。牠不為誰唱,牠只是遵循本能的唱。位在禿枝梢頂的牠,一邊喚著,一邊賣力又賣力的提著小碎步在枝頭上踱著。往左,往右,往右再往左,繞過去,繞回來,再繞過去,再繞回來,牠怎麼都不會累?牠到底為甚麼都不會累?牠唱著,喚著,在陽光下急不可耐,又無可奈何的張著鑲在雪白裡的橘紅色大嘴。光看著動作,聲音好像慢了一世紀才臨到耳邊,有一種脫焦的模糊感,不那麼真確的泛著、泛著。有時候牠會躲到樹叢裡,過一會兒才又再飛了出來,站在同一個地方,用聲音找尋著什麼。
阿雄還用望遠鏡找到了“連珠绒蘭”,正值花期;他說在瑞岩溪林道則有很多“綠花寶石蘭”。我的眼睛就絕對找不到那攀附樹身高處的細小蘭花。馬路上居然有三條被壓扁了的標蛇,不知道牠們是約好一起出來散步,還是正在趕集,卻都沒避開疾速的車胎,只得慘死柏油路面。同事們把牠們拾起,扔到一旁的泥土地面,讓牠可以重從土壤,化為無形,復有形。我的房間裡地上,則爬進了一隻姬肥角鍬形蟲,阿芬幫我查圖鑑查了好久,對於昆蟲,我實在還沒啥慧根。
一點多,兩天一夜的營隊“中央信託局”就來了。兩點開始走原始林時,由我主講,阿財在後頭壓隊。現在有一條遊戲規則是,如果兩個人一起帶,晚上要上課的那個人,就可以不用講原始林,在後頭壓隊,而由另一人講。我之前的習慣則是,不管我晚上要不要上課,都讓學員分成兩隊,我的部分我自己講。但這個遊戲規則,在連續帶隊的旺季裡,不啻也是一種讓自己較為輕鬆的考量。既然大家都這樣玩,我也沒有堅持的道理。但什麼都要小心翼翼的計較,實在很累。像之前,我們有三個人帶同一隊,F晚上要上課,所以他不想講原始林,可是那天的人數有六十多人,勢必得分成三隊各自帶。F因此也有點不高興。我們都一直在算我們吃了多少虧,多付出了什麼,卻很少看見自己獲得了什麼,能給別人什麼。
這隊有兩個小女孩很可愛,隊員難得是根本不太理我的,整大群的走在我前頭,讓我得自己想辦法超車,再趕回他們之前。其中有一個先生進入原始林,就說:「這些都是雜木林,不值錢。」看見什麼滿口都提到價值和錢,或許我最該去影響的是這類的人,但這樣的人真讓人受不了。
晚上的“梅峰四季”,其中一隊營隊居然請到蔡牧起前副場長親自出馬,雖然我沒上班,還是特地捧了晚餐在辦公室吃完,趕準了時間聆聽。我聽過好幾遍了,卻仍不想錯失任何機會。每次聽他介紹,縱使那一張張的照片幾乎是我講的爛熟,已深刻心中的畫面,卻都能有不同領會,甚至感動滿溢。為什麼他可以這般循序漸進,柔軟入心的讓人以梅峰為榮?也許我的網頁所記錄的梅峰,也可以給予許多掛心梅峰,想念梅峰,或剛認識梅峰,未認識梅峰的人一則依憑。他究竟如何辦到的,讓人百聽不膩?而我又該如何能講不膩呢?而他居然講到了九點半。雖然實在非常精采,但我卻已經很累了。還沒打包,K又剛好來玩,也沒空陪他。還好,回到房間,打好包,和K講了一會話,日記也寫完了。接下來五天,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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