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208 禮拜二 利民學長生日
我開始相信，「年」，是有著法力的東西。祂會讓你想起家人；想起朋友；想起圍在一起吃東西；想起紅包；想起那些每年都一樣，卻兀自熱鬧著的過年特別節目；想起用一堆一元當籌碼的撲克牌賭局；想起一條完整的魚，還有滿桌的菜餚令你不知如何下箸；想起永遠無法消化的飽撐；用仙女棒燃燒的夜晚；遠方的某些什麼…….。
【舅舅‧紅包】
發現，去年裡我最害怕的事，是怕今年沒錢發紅包給舅舅舅媽。在爺爺去世前，我們會開很久的車回雲林鄉下過年。但爺爺去世後的過年，就都是去位在新店的二舅家圍爐了。舅舅、舅媽總會款備一桌好菜，讓我們吃得好飽好飽，好滿足的過癮，然後充滿信心的迎接來年。
舅舅家的組合有舅舅、舅媽、現就讀嘉義大學大四的表弟、就讀淡江大學大二的表妹。小時候我和妹妹，最常和表弟、表妹玩在一塊。而最常帶我們出去玩的也是舅舅。之前他開計程車，老是用那台小黃載我們到處玩樂，兒童樂園、動物園、小叮噹、他覺得很好吃的牛肉麵，接我們去他家過夜……。如果少了他，我的童年，大概沒那麼有趣了。而且他待人敦厚，總是把最好吃、最好用，甚至只要我們開口，連表弟表妹的寶貝，他都會拿來給我們。
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體會過一種感覺，像是好吃的雞腿、水梨、富士蘋果這類早期奢侈的東西，親人們彼此不捨吃食，總是讓來讓去的體貼。我還曾體會過，甚至懷念著。舅舅就常常讓我有這種感覺，而相對的，我總是感到歉疚。他是那種總是對別人好的人。舅媽也不相上下，而且是個很講理、好相處的舅媽，我最愛吃她的滷味，小時候我覺得他們的家，比較像家。
舅舅舅媽賺的錢比較少。但表弟妹都很懂事。相較之下，我會覺得媽媽有時候有點浪費，和放縱孩子們了。雖然她是不小氣，總是會包比較多錢的紅包，只是，我反而羨慕舅舅、舅媽對生活清甘的態度，和教育孩子的方式。妹妹一年一年長大，但在我們眼中，她卻一直是那個令人擔心，有點被寵壞了的小女生。我其實沒有資格說什麼，只是兀自擔心著她。
去年，舅舅還塞了紅包給我。推卻不掉，於是收下了。後來爸媽說那麼大了，怎麼還可以拿舅舅紅包。我也覺得不該，記掛了一年。所以最擔心過年時沒錢包紅包，那我就不能表達我的感激和謝意了。今天我各包了兩包給表弟妹，另外兩包少點的，想要給舅舅、舅媽，卻被推拒了。還好，表弟妹收下了。因為每年都去舅舅家圍爐，老是讓他們忙乎，過意不去許久。而我終於可以用自己賺的錢包紅包給他們，覺得很開心。尤其是現在幾乎都一年才見那麼一次，只能俗氣的，用金錢表達一些什麼。不過我知道舅舅舅媽，應該不太想讓表弟妹收我的錢，他們認為我該留著存著。但是，很悲哀的，有時候除了錢，我不知道該怎麼比較實質的傳達一種感謝。那種給予我某種正確態度和溫暖，陪伴長大的感謝。
還記得，有一段媽媽認為我是不祥之物的時期。當時舅舅一家就租在我家隔壁。某天晚上我犯了錯被追打出門時，是舅舅衝過來勸阻幫我說情的。這些畫面已沒有了喜怒哀樂，我只是記得，那時候像巨人一般保護我的舅舅。當然，這些我都不會跟他們說，甚至不希望他們看見。這只是屬於我的某些記憶。
我畢業後，家裡的負擔比較小，他們的生活是比較無虞的。有時候我卻對於媽媽被困在那間薬局裡，卻沒有好好利用時間，充實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感到可惜。今晚她很想和朋友去唱KTV，唱KTV似乎變成她生活的重心，不過舅舅和爸爸卻都不想先載她去。我也覺得奇怪，過年幹麻非和朋友去唱KTV不可？不過那大概跟我非爬山不可，一樣是一種癮頭。回來後想想，忽然覺得她真是被生活困住了，不捨得放自己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本來初一，家人要南下看住在養老院的奶奶。我一度很掙扎，因為我不知道年老的奶奶，能否撐持到我“下次”再去看她？事實上，我也沒有很想要爬山，大概是去年雪訓讓我有點害怕，而且後來要改去合歡山，實在是讓我不怎麼有興致。但是，我還是細細的打包了起來，而且告訴家人會自己再找時間去看望奶奶。
一來是我不想更動計畫，一則，我發現自己畏懼著，長長的南下車程裡，爸爸不斷問著我已回答到爛的一些問題。還有坐到好痛的屁股，和煩悶的無趣。雖然這是陪伴家人的代價，更是不多的機會。後來，我還是決定，缺席。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除了我試著挖出來的一些什麼，還有某部份，我害怕面對的感覺。大概是某部分受傷，卻不願意痊癒的傷口吧！只是，我很抱歉。我知道他們很希望很希望我同行。但某部份的我，對他們武裝著什麼。這對他們很不公平，可是啊！那真的很難面對耶！
【回淡水】
爸媽載我到七張捷運站，搭上了倒數第二班回淡水的捷運。十一點四十七分。車上妹妹打電話來，轉述媽媽要我把離開前舅舅給的一些吃食，分給淡水家裡一個沒回家過年的學妹。因為我有告訴他們，有個室友沒回家過年。我笑著回答，這還要你們提醒哦！不過我覺得很溫暖，因為他們要我去分享的提醒。
回到淡水快一點了，沒了公車，我提著一堆東西，踩著路燈的影子，回家。街上間歇有些人，沖天炮聲在遠方飛竄，會有壞人嗎？還好一路都沒遇上。
年，讓我享受，珍視著一些感覺和情緒。檢視著一些失去和獲得。你呢？年讓你，想起了些什麼？
明早七點多出發上合歡。大概初四回來。我怎麼上山前總是那麼的不甘願呢？有人要出去玩卻是那麼哀怨嗎？我也快搞不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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