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喜酒,我們就馬上回台北了。可稱之為馬拉松式喜酒了。早上開下來時,我只昏睡了一陣,昨晚三點才睡,很累。不過看我老爸很羨慕的樣子,我就不睡了,硬撐著陪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回程時他忽然問我:「妳會不會開車?」我說我有駕照,可是不敢開。他靜默了一陣後,忽然說:「給你開好不好?我好想睡覺。」「嗯,如果你不怕死的話。」沒想到,我老爸居然有這等決心,就把他的愛車讓給我開了。我忽然對他重新另眼相看了起來。
就“中等程度”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有點迷糊和脫線。尤其是聽到我要開車?怎麼可能?誰敢坐?光是機車還是摔了兩次後,才漸漸得心應手,慢慢有人敢讓我載。所以明明有駕照的我,直覺也是得撞個兩次,才能真正學會吧!因此剛拿到駕照的我,很認命的把它弄丟了。反正,又沒有車。沒想到這會兒,我老爸居然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大概真是不敵睡魔吧!我當然就義不容辭的坐上駕駛席啦!
雖然是七月才拿到的駕照,不過已經忘得差不多,先調整椅子,跟我老爸確認油門跟煞車,前進跟後退的操作位置,他有點狐疑的盯著我看:「妳確定妳會開?」,「會啦!總要複習一下呀!」上路了!那時我們在嘉義大林,好緊張呀!我渾身僵硬,手冒冷汗,卻還是硬著頭皮回復我開車的記憶。我老爸的瞌睡蟲早跑不見了,他坐在一旁邊看我開邊提供訣竅,有時他一提醒,我一緊張,接著一分神,差點就撞了上去,幸好這段路車不多。
先開到大林糖廠,老爸下去買香腸,說什麼糖廠的香腸很有名,後來才發現搞錯了,是酒廠。大林糖廠已沒落的像廢墟,改賣冰和香腸了,我在樹梢間尋覓日式氛圍,沒找到。一位老者牽著單車緩步而過,我羨慕著他的閒適。
我撥電話給k:「告訴你,我老爸讓我開車耶!」結果他的反應是:「可以先給我你們父女倆的身分證字號嗎?我馬上加保,受益人寫我就可以了」,剛好偉倫老大也打電話來,我又開心的跟他分享了一遍,他說這樣其他車子會有危險。因此我並不是那麼確定我明天能否活著回去加班?交代完“遺言”,我老爸也帶著兩盒蒟珞山藥冰回來了,有點硬,擱著晚點吃。
然後又再次上路嘍!首先是出到大馬路口,我老爸說「沒車!趕快轉!」「不要!我會怕!」硬是等到確認車子很遠很遠,我才有點笨拙的轉了出去。初學者嘛!我想說等我有車時,要把車身全貼滿「新手上路」,那樣大家就會離我遠遠遠遠了吧?然後我們接上高速公路。「高速公路」耶!我之前想都不敢想我有朝一日會在高速公路上開車!腦海裡不斷浮現那個不錯笑的笑話:「妻打電話給夫:『老伴啊!新聞說現在高速公路上有一臺車逆向行駛,很危險,要注意!』『哪是!幾百臺都是逆向行駛!』」我的心情很詭異,和我同在的這些車輛,可以想像他們身旁有個不定時炸彈嗎?為了公共安全,我實在不應該答應開車的。剛從交流道接上去時,我一直不敢切入幹道。於是我老爸又開始驚恐的大呼小叫:「趕快切過去!不然你會被撞!」「不要吵啦!你這樣我會很緊張耶!」「快點快點啦!」匆匆瞄了一眼後照鏡,方向燈一打,眼睛一閉,嘿嘿,讓我切進去了!又化解了一次危機!
開高速公路真的不難。我老爸說他剛學會開車就載他主管從台北到台南。他還教了我幾個訣竅:「盯著你前頭那輛車!他快你快,他慢你慢」嗯,這建議不錯,我喜歡。不然身畔其他大車的疾然呼嘯,別的車蛇行的插入我車道,總是讓我感到一陣心慌。通過收費站時,也差點把收費員扯住,因為忘了放慢速度。後來我才慢慢熟悉了速度感。維持在八十多。還是有其他車嫌我慢,管他。我老爸說:「切記!高速公路上最好不要緊急煞車。」之前也經過一車禍現場,滿地碎玻璃,我老爸開心的在旁邊說著:「妳看!高速公路上的撞擊力道很強吧!玻璃都被震得那麼碎。」「我看到了,你不要講了,我會害怕。」
我真的害怕,當大車欺近我身旁,我總是會微微震顫。目前是大致沒問題了,我只擔心突發狀況。想像著一堆廢鐵擠成一團在冒煙,打個冷顫,手心又是一片潮濕。老爸消遣我爬山的人還會緊張,當然不能讓他看扁了。不過我覺得他也很緊張,因為他完全睡不著了。
看著筆直的車道線,睡意漸漸襲上眼眸。好睏,一個禮拜的加班加昨晚熬夜的疲憊都紛紛壓上眼皮,一片朦朧。我終於體會開車想睡覺的痛苦了。我開廣播,捏大腿,沒用,我好想好想睡。路面上的車輛好似都懸浮了起來,我大聲求救:「我好想睡覺!」不過我看起來好像很清醒,我老爸不相信,「妳真的想睡覺?」「對」,「那到下一個休息站好了」,「下一個休息站在哪?」,「很遠。」媽呀!我真的好想睡覺,不過我在內側第二車道,也不敢切出去,老爸又說路肩不能亂停,怎麼辦?我硬撐著,真的快睡著了。周公放過我吧!
我隨時都有車毀人亡的預感,真的受不了。到了台中,隨便找了個出口就下去了。只是一陣忙亂後,才好不容易停靠在加油站旁,路旁還有一個警察……,幸好他沒找我麻煩。
換手,然後我就睡著了。過了大概半小時,天色已黑,我老爸又像恐龍般的大打喝欠,一個接一個。「你真的很想睡呀?可是我不敢開晚上耶!」他也覺得危險。但後來喝欠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聲,他真的打起瞌睡來,被後頭的人按喇叭。再次換手,我一樣不敢切入車道,橘黃車燈洶湧而來,我老爸的瞌睡蟲又不見了,真神奇。我再次順利切入車道,之後一路平安,我愛上開車了。對於大車的傾壓也可以視而不見了,大約開了三十分鐘回到新店,好過癮呀!而最重要的是──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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