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youmaker.com/ 背景音樂:蔡淳佳,未知的以後。20090422 比較少有這樣的狀況,文章的題目想好之後,遲遲無法接下去。 通常,我寫文章的順序是,有什麼讓自己有所感觸的東西,起了一個頭就開始描述,然後都寫完了之後再來潤飾,最後,才根據內容找個標題放上。 寫上一段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前一陣子不小心看到的電影,敘述一個知名作家啟發一個天才型運動選手怎麼寫好文章的故事。只要一起了個頭就很難停下來的我不斷地去回想到底那是誰演的?我知道我根本不會記得片名,尤其是在電視上不小心看到的電影。想了半天,從安東尼霍普金斯到連恩尼遜,就是沒辦法想起那個很有味道感覺很有智慧的知名作家到底是誰演的。如果,聯想力豐富一點的人可能可以想像得到我在一個堆滿記憶片段的倉庫裡頭滿身大汗翻箱倒櫃地尋找,到底,那是誰呢? 然後,呵,找到了(如果有朋友也跟我一樣看了那部電影但是熊熊忘記到底主角是誰的話,呵呵,恭喜啦,你們不用去找啦)!那是史恩康納萊。中文片名心靈訪客(Finding Forrester)。在片中,史恩康納萊就是這樣敎著那個年輕的小運動選手,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想,感覺到什麼就把什麼寫(打)出來。寫作,是從心裡頭寫出來(原文: No thinking - that comes later. You must write your first draft with your heart. You rewrite with your head. The first key to writing is... to write, not to think! <不要想!思考是後來的事情。你必須要用你的心寫出初稿。用腦袋重寫。寫作的重點是……去寫!不是去想!>)。 只是,今天的寫作,我忍不住要思考,因為,怎麼將心裡頭那麼多的感觸串聯成一篇文章,是有些挑戰性的。不過,又十分奇怪的是,當思考介入的時候,文字,就自動卡住不願往前走,於是,這篇文,花了我兩天的時間還是沒辦法寫好。好不好就這樣,看不懂,那就別看了。也不用給任何的評論要批評什麼,就讓看不懂,成為一個現象,不需追究不用探討。好奇文章結尾會呈現什麼樣態的,那,請繼續陪著我從心裡頭找出方向,或許,到後來就能看懂,但,卻也無法保證,因為,我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能將大家引導到自由大道。 出發。 回台灣來從事直接服務的助人工作也已經一年多,累積了數百小時的接案經驗,每個客人都很慷慨地將他們的生命故事分享給我知道。但是有時候聽著聽著,不免開始懷疑自己的功能到底在哪裡。陪伴,能夠耐心溫暖地傾聽,或許是助人工作者必要的人格特質之一,但是光是聽,雖然可以達到撫慰的效果,但是受了這麼十幾將近二十年訓練的我,難道,就只能提供這樣的服務品質嗎?接下來呢?然後呢? 那天,一起接受督導的雪師,幫我問了這樣的問題。面臨同樣問題的她問了老師然後呢? 老師用她一貫優雅緩慢的語調溫柔地看著我們,緩緩說出:引導囉! 在心裡面好大聲地直接『嗄?』了出來。那是傳統教科書的No No!教科書要我們不可以給客人任何的建議,因為給了建議背後似乎就是在替客人做決定,尤其是當治療師跟客人之間的權力是不平等的狀態之下(這是永遠存在的狀況。平權是難以達到的,因為治療師有著專業訓練的優勢,多少是帶著專家的身分在面對客人,就算他/她不斷強調自己並非專家,但客人不見得會相信他/她說的這種話),治療師的引導或建議多半就會成為客人採取的步驟(不論是不是有著強迫的意味)。那當那樣的步驟沒有效果的時候,客人可能就會怪罪治療師,說都是治療師的引導或建議害他們怎樣怎樣,如何如何,他們本來不會這樣的,是被治療師引導才會這樣,他們的心靈本來就脆弱,很容易失去判斷力云云(在美國客人很愛告治療師說)……所以呀,一來為了避免強加自己的觀點在客人身上的強横,二來為了自保,教科書告訴我們,不可以喔!不可以引導或建議喔! 當老師知道了我們的疑惑以及猶豫之後,開始示範(其實我很想簡稱成『開示』耶!)她所謂的引導是什麼樣態。可以用著什麼樣的方式去引導客人思考什麼樣的狀況,老師將所謂的引導『解了構』。那過程,呵,好舒服喔!老師邊做邊解釋,每問一個問題,就解釋問題背後的意圖。好像以前的師父在敎徒弟武功的時候邊示範,邊解釋剛剛那一式叫做什麼,可以幹嘛,然後我跟雪師就在那山巔看著老師就著翻飛的衣袖翩翩瀟灑地舞動著招式(想像一下這時鏡頭是三百六十度地運轉,於是可以全方位地看見老師的招式是如何地行雲流水出神入化,還有我們的表情是怎樣地五體投地心悅臣服),如痴如醉。 那引導,不再是自己之前以為的那種強加自己的邏輯思考在人家身上的霸道,而是帶著另外的一種視野,帶著我們的訓練,協助客人去看到他們之前可能沒有注意到的狀況,有些像是,我之前跟朋友提過的導遊的功能,帶著他們,去看生命中從來沒有看見的風景,然後透過這樣看見『沒看見』的過程,引發他們對自己的不同認識,重新再去建構他們的生命故事線。 整套引導招式暫時告一段落,老師提醒了我們,在引導的過程中背後的意圖(intention)很重要,我們是希望客人把我們提供的方法當作唯一的標準,還是期待藉由引導讓他們看見他們生命中的不一樣,看見他們原本被主流問題論述隱藏住的能量,然後把能量找出來,接著發揮力量去改寫自己的故事?不同的意圖就會導致不同的結果…… 然後,我想到了那部電影,自由大道。 那是一齣一直想看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時間去看的片子(很奇怪喔,當我知道這部片子然後去查時刻表的時候,發現片子竟然只在晚上九點以後才播耶,這首輪電影院是怎樣?覺得輔導級的片子,需要放在如此深夜嗎?),好不容易,等到二輪,朋友透過MSN告訴我這樣的訊息,問她想不想看?看著她連回了三個要,像極了被問到要不要吃冰淇淋的孩子,螢幕這端的我,笑得好大聲,也被她惹得好想馬上看到那部片子。 於是,我們,兩個其實都沒有太多時間的人,擠出了一個下午的三個小時(片長加交通時間),坐在戲院裡面,看著西恩潘的神乎其技,引導著我們去認識哈維米克(Harvey Milk)那樣的一個人物。 對同志運動我不是全然陌生。在研究所時期為了了解感染者的生活適應困難,已經做了一些不算太深入的功課(因為同志並不等同於HIV感染者,所以也就有了那樣的藉口,不太認真去看那些的歷史沿革),知道有石牆事件,知道有一個出櫃的同志終於選上民意代表,但是,那些人名,都只如浮雲流水,輕輕帶過。然後,透過編劇、導演以及劇中每一個優秀演員的貼切詮釋,十四、五年前第一次接觸到同志平權運動,參與感染者權益促進的那種激昂,隨著劇情的發展,從記憶深處嘩然湧現。 那個邊大口嚼著明蝦邊驕傲地告訴我他在泰國有多少男人為他傾倒的秀氣男生好像正在銀幕旁邊對我眨眼睛;那個在性病防治所大聲喳呼著說我好有男人味讓他竟然有些心動的小騷包彷彿坐在我旁邊的空位上對著我的耳朵調皮地吹氣;那個總是交握著自己修長手指聽我說話的老師;那個拋給我一個媚眼跟我說他全身上下無一不是性器官的『姐妹』;那個看見我像是看見外星生物,從來不跟女人說話的男人中的男人;那個吵著要幫我織線衫的退役軍人;那些在生命中走過,但卻快要遺忘的面孔,從銀幕上,一個一個走了下來,隱身在戲院中,陪著我,重新經歷了生命中的那段過往。 哈維米克的故事結束之後,影片繼續介紹著劇中人物目前的狀況,然後,當我看見那個在劇中風姿綽約的Cleve Jones (註1)竟然就是十幾年前我工作的重點,Name project(台灣叫做愛滋紀念被單。註2)的發起人,怔住之後,一時之間,我說不出話來……有種,原來,我也和一些重要歷史有所連結的感動。 引導,或許不需要張牙舞爪,強勢地要求什麼樣的改變。引導,可能可以像涓涓溪河,娓娓細數生命的每一道印記……會不會,透過重新看見,我們,就可以,找到,那,自由大道。----------------- 註1:關於此人的介紹http://www.clevejones.com/mainmenu.htm 註2:關於愛滋紀念被單的介紹:http://www.aidsquilt.org/history.htm圖說:柴山步道。有些路,需要指引,才能夠找得到...有的路,需要開創,才能夠發現不同的風景...
背景音樂:蔡淳佳,未知的以後。
20090422
比較少有這樣的狀況,文章的題目想好之後,遲遲無法接下去。
通常,我寫文章的順序是,有什麼讓自己有所感觸的東西,起了一個頭就開始描述,然後都寫完了之後再來潤飾,最後,才根據內容找個標題放上。
寫上一段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前一陣子不小心看到的電影,敘述一個知名作家啟發一個天才型運動選手怎麼寫好文章的故事。只要一起了個頭就很難停下來的我不斷地去回想到底那是誰演的?我知道我根本不會記得片名,尤其是在電視上不小心看到的電影。想了半天,從安東尼霍普金斯到連恩尼遜,就是沒辦法想起那個很有味道感覺很有智慧的知名作家到底是誰演的。如果,聯想力豐富一點的人可能可以想像得到我在一個堆滿記憶片段的倉庫裡頭滿身大汗翻箱倒櫃地尋找,到底,那是誰呢?
然後,呵,找到了(如果有朋友也跟我一樣看了那部電影但是熊熊忘記到底主角是誰的話,呵呵,恭喜啦,你們不用去找啦)!那是史恩康納萊。中文片名心靈訪客(Finding Forrester)。在片中,史恩康納萊就是這樣敎著那個年輕的小運動選手,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想,感覺到什麼就把什麼寫(打)出來。寫作,是從心裡頭寫出來(原文: No thinking - that comes later. You must write your first draft with your heart. You rewrite with your head. The first key to writing is... to write, not to think! <不要想!思考是後來的事情。你必須要用你的心寫出初稿。用腦袋重寫。寫作的重點是……去寫!不是去想!>)。
只是,今天的寫作,我忍不住要思考,因為,怎麼將心裡頭那麼多的感觸串聯成一篇文章,是有些挑戰性的。不過,又十分奇怪的是,當思考介入的時候,文字,就自動卡住不願往前走,於是,這篇文,花了我兩天的時間還是沒辦法寫好。好不好就這樣,看不懂,那就別看了。也不用給任何的評論要批評什麼,就讓看不懂,成為一個現象,不需追究不用探討。好奇文章結尾會呈現什麼樣態的,那,請繼續陪著我從心裡頭找出方向,或許,到後來就能看懂,但,卻也無法保證,因為,我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能將大家引導到自由大道。
出發。
回台灣來從事直接服務的助人工作也已經一年多,累積了數百小時的接案經驗,每個客人都很慷慨地將他們的生命故事分享給我知道。但是有時候聽著聽著,不免開始懷疑自己的功能到底在哪裡。陪伴,能夠耐心溫暖地傾聽,或許是助人工作者必要的人格特質之一,但是光是聽,雖然可以達到撫慰的效果,但是受了這麼十幾將近二十年訓練的我,難道,就只能提供這樣的服務品質嗎?接下來呢?然後呢?
那天,一起接受督導的雪師,幫我問了這樣的問題。面臨同樣問題的她問了老師然後呢?
老師用她一貫優雅緩慢的語調溫柔地看著我們,緩緩說出:引導囉!
在心裡面好大聲地直接『嗄?』了出來。那是傳統教科書的No No!教科書要我們不可以給客人任何的建議,因為給了建議背後似乎就是在替客人做決定,尤其是當治療師跟客人之間的權力是不平等的狀態之下(這是永遠存在的狀況。平權是難以達到的,因為治療師有著專業訓練的優勢,多少是帶著專家的身分在面對客人,就算他/她不斷強調自己並非專家,但客人不見得會相信他/她說的這種話),治療師的引導或建議多半就會成為客人採取的步驟(不論是不是有著強迫的意味)。那當那樣的步驟沒有效果的時候,客人可能就會怪罪治療師,說都是治療師的引導或建議害他們怎樣怎樣,如何如何,他們本來不會這樣的,是被治療師引導才會這樣,他們的心靈本來就脆弱,很容易失去判斷力云云(在美國客人很愛告治療師說)……所以呀,一來為了避免強加自己的觀點在客人身上的強横,二來為了自保,教科書告訴我們,不可以喔!不可以引導或建議喔!
當老師知道了我們的疑惑以及猶豫之後,開始示範(其實我很想簡稱成『開示』耶!)她所謂的引導是什麼樣態。可以用著什麼樣的方式去引導客人思考什麼樣的狀況,老師將所謂的引導『解了構』。那過程,呵,好舒服喔!老師邊做邊解釋,每問一個問題,就解釋問題背後的意圖。好像以前的師父在敎徒弟武功的時候邊示範,邊解釋剛剛那一式叫做什麼,可以幹嘛,然後我跟雪師就在那山巔看著老師就著翻飛的衣袖翩翩瀟灑地舞動著招式(想像一下這時鏡頭是三百六十度地運轉,於是可以全方位地看見老師的招式是如何地行雲流水出神入化,還有我們的表情是怎樣地五體投地心悅臣服),如痴如醉。
那引導,不再是自己之前以為的那種強加自己的邏輯思考在人家身上的霸道,而是帶著另外的一種視野,帶著我們的訓練,協助客人去看到他們之前可能沒有注意到的狀況,有些像是,我之前跟朋友提過的導遊的功能,帶著他們,去看生命中從來沒有看見的風景,然後透過這樣看見『沒看見』的過程,引發他們對自己的不同認識,重新再去建構他們的生命故事線。
整套引導招式暫時告一段落,老師提醒了我們,在引導的過程中背後的意圖(intention)很重要,我們是希望客人把我們提供的方法當作唯一的標準,還是期待藉由引導讓他們看見他們生命中的不一樣,看見他們原本被主流問題論述隱藏住的能量,然後把能量找出來,接著發揮力量去改寫自己的故事?不同的意圖就會導致不同的結果……
然後,我想到了那部電影,自由大道。
那是一齣一直想看卻一直沒有合適的時間去看的片子(很奇怪喔,當我知道這部片子然後去查時刻表的時候,發現片子竟然只在晚上九點以後才播耶,這首輪電影院是怎樣?覺得輔導級的片子,需要放在如此深夜嗎?),好不容易,等到二輪,朋友透過MSN告訴我這樣的訊息,問她想不想看?看著她連回了三個要,像極了被問到要不要吃冰淇淋的孩子,螢幕這端的我,笑得好大聲,也被她惹得好想馬上看到那部片子。
於是,我們,兩個其實都沒有太多時間的人,擠出了一個下午的三個小時(片長加交通時間),坐在戲院裡面,看著西恩潘的神乎其技,引導著我們去認識哈維米克(Harvey Milk)那樣的一個人物。
對同志運動我不是全然陌生。在研究所時期為了了解感染者的生活適應困難,已經做了一些不算太深入的功課(因為同志並不等同於HIV感染者,所以也就有了那樣的藉口,不太認真去看那些的歷史沿革),知道有石牆事件,知道有一個出櫃的同志終於選上民意代表,但是,那些人名,都只如浮雲流水,輕輕帶過。然後,透過編劇、導演以及劇中每一個優秀演員的貼切詮釋,十四、五年前第一次接觸到同志平權運動,參與感染者權益促進的那種激昂,隨著劇情的發展,從記憶深處嘩然湧現。
那個邊大口嚼著明蝦邊驕傲地告訴我他在泰國有多少男人為他傾倒的秀氣男生好像正在銀幕旁邊對我眨眼睛;那個在性病防治所大聲喳呼著說我好有男人味讓他竟然有些心動的小騷包彷彿坐在我旁邊的空位上對著我的耳朵調皮地吹氣;那個總是交握著自己修長手指聽我說話的老師;那個拋給我一個媚眼跟我說他全身上下無一不是性器官的『姐妹』;那個看見我像是看見外星生物,從來不跟女人說話的男人中的男人;那個吵著要幫我織線衫的退役軍人;那些在生命中走過,但卻快要遺忘的面孔,從銀幕上,一個一個走了下來,隱身在戲院中,陪著我,重新經歷了生命中的那段過往。
哈維米克的故事結束之後,影片繼續介紹著劇中人物目前的狀況,然後,當我看見那個在劇中風姿綽約的Cleve Jones (註1)竟然就是十幾年前我工作的重點,Name project(台灣叫做愛滋紀念被單。註2)的發起人,怔住之後,一時之間,我說不出話來……有種,原來,我也和一些重要歷史有所連結的感動。
引導,或許不需要張牙舞爪,強勢地要求什麼樣的改變。引導,可能可以像涓涓溪河,娓娓細數生命的每一道印記……會不會,透過重新看見,我們,就可以,找到,那,自由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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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關於此人的介紹http://www.clevejones.com/mainmenu.htm
註2:關於愛滋紀念被單的介紹:http://www.aidsquilt.org/history.htm
圖說:柴山步道。有些路,需要指引,才能夠找得到...有的路,需要開創,才能夠發現不同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