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23
說故事之前，先假裝你們聽到了這首歌，劉若英的，當愛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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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愛在靠近 － 劉若英 － Love And The City
曲：潘協慶 詞：潘協慶 李宗勝
真的想寂寞的時候有個伴 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
雖然這種想法明明就是太簡單 只想有人在一起不管明天在哪裡
愛從不容許人三心兩意 遇見渾然天成的交集錯過多可惜
如果我是真的决定付出我的心 能不能有人告訴他别讓我傷心
每一次當愛在靠近感覺他在緊緊地抱住妳
（每一次當愛在靠近感覺到他在清楚地告訴妳）
（每一次當愛在靠近感覺像他一定要說服妳）
他騷動妳的心遮住妳的眼睛 又不讓妳知道去哪裡(却不讓妳知道去哪裡)
每一次當愛在靠近都好像在等妳要怎麼回應
天地都安靜唯一不安的是妳的决定
天地都安靜唯一不安的是妳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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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去找招才貓，因為我的客人跑光光了（這是治療有成效還是因為治療師太爛？唉，天知道，只知道有的跟我笑著說再見，有的一個星期之後說她有自殺的意念，所以，對不起，她不是故意不來的，她只是不能來了，得去住院接受精神科的治療……有的說，這學期功課太忙，而且也覺得好多了……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天曉得！），而且，他們希望我今年底之前可以結束治療工作，專心準備學科考試之類的。所以問題來了，他們還要不要給我新案呢？如果給，十二月我就得跟客人說掰掰，換句話說，客人可能只能跟我見面個五六次，然後，我就得說，「不好意思喔，我們得換人來跟你聊天了耶！」如果你們是客人，會怎麼想？「搞什麼？玩我啊？好不容易把心打開跟妳說了那麼多秘密，然後妳要我對另一個陌生人重新來一次？那當初就不要讓我認識妳就好了，是不是？玩弄我的感情嗎？」如果不給，那這兩三個月怎麼辦？我還有一千個小時的接案時數得累積耶！一千個，遙遠的一千個小時……
招才貓說，有三個選擇。
１、 繼續留在Clinic接案；
２、 不再接案；
３、 和她一起接案。
對，和她一起，Co-therapy，協同治療。我對第三個選擇有很大的興趣，沒做過協同治療呢！但問題是，怎麼做？一般說來，從事協同治療需要治療者兩個人有著極佳的默契，也需要可以相互彌補不足的能力，然而今天，語言仍困擾著我，我能怎樣去做協同治療而不讓我的客人一直盯著招才貓等翻譯（尤其當他們有所選擇，可以選擇較簡單的方式等翻譯，而不是努力去聽懂我要說的是什麼的時候）？怎樣繼續保持我的主體性而不讓客人覺得他們寧願讓招才貓來接案就好了（請把這樣的訊息放在心裡，想想，我要畢業得有一千個小時的接案時數，招才貓已經拿到她的博士學位，所以，那一千個小時是一定有的。另外，她是美國家族治療協會合格的督導，所以，另外的一千個小時也是跑不掉的。加上，她和我同時進來這個學校的兩年期間，在校內外的接案時數……經驗不是裝出來的呀！比較也是難免的吧！）？她，是我的督導，我的老師，客人會怎樣解讀我們之間的關係（這不能不說的，對客人是一種尊重，我們得在一開始就告訴他們我們的身分）？因為我不夠好所以需要一個督導在旁邊？客人在這種情況下如何信任我的專業？
當我把我的擔心跟她說了以後，她說，她也知道這很不好處理，但是，她實在擔心我那一千個小時（容後再敘），如果可以，她希望我能夠在學校裡面盡可能地湊時數，雖然，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卻是不無小補的呀！
所以，她說，她可以坐在旁邊不說話，讓我主導著整個治療；或者坐在比較遠的地方，等到要結束治療的時候，她再進來表達她對這整段治療的感受；還是說，坐在鏡子後面，隨時我覺得有需要，或者她覺得可以怎麼繼續的時候，我們就換個方式繼續進行治療……想像一下，我那兩到濃眉，愈皺愈緊的樣子。她不說話為什麼要在治療室裡面？當擺設嗎？坐在比較遠的地方，快結束才來做結論，那，我們之間的權力結構還是非常明顯的不平等的呀！我好像參加五燈獎等評分ㄋㄟ！在鏡子後面看，然後必要的時候換位子？如果，她沒有等到我想處理的部分處理好，或者以為我已經處理好了，就來敲門要求換位置，那，該怎麼辦？當我坐在鏡子後面的時候，我有沒有那個膽量去敲門要求換位置？
看著我緊皺的眉毛，招才貓說，「Andie，這只是個選擇，妳可以不選，妳大可以選擇其他兩個，或許，妳回去考慮一下再跟我說……」
其實，回家之後，思前想後，總覺得沒有這樣的必要跟老師做這樣的協同治療呀！能做幾次？了不起，兩個新案，每個案子做個五六次，為了這樣十個小時的時數，如坐針氈般地可能得花上四十個小時的時間？那還不如就不要再接新案了，專心準備考試來得重要！但另一方面，招才貓提供的機會，又讓我蠢蠢欲動，想知道她怎樣做治療，她如何同時面對我跟面對客人，那未來，如果我要做協同治療，我也會有個底，知道什麼時候該接手，什麼時候該放手，什麼時候該出手，是吧？
在舉棋不定的當下，發了封緊急的email給駐雪城的後援會會長，雪師同學（駐雪城治療師，簡稱雪師。平常掛在網上的她，可能知道我要找她，所以趕緊躲起來了……呵呵，不是啦，人家剛剛唸博士班，功課緊得要死，有點可憐呢！還真謝謝她馬上回覆），她竭力地鼓勵我去和招才貓一起做協同治療，因為這是個很難得的經驗，而且是老師呢！不過當我把那個權力的不平等還有客人怎麼看我們的問題提出來之後，雪師說，這是老師的問題！老師得去要克制自己在語言和經驗上的優勢，她今天不是來和學生競爭的，目的是要協助學生的成長，所以，再跟招才貓討論討論吧！如果她提出來這樣的選擇，她應該就能夠理解身為學生的顧慮。
於是乎，第二天，招才貓在督導之後又提出這個問題。我把自己的擔心顧慮全部告訴了她，並且，告訴她雪師的經驗，另外問她自己的經驗。她說，她從來沒和學生一起做過協同治療，但是她有和同儕一起做治療的經驗……當下，我跟她說，「就把我當作妳的同儕吧！雖然，還是請妳要記得，我的語言和經驗的劣勢，會讓我的反應比較慢，不過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哇！一口氣說完，深深地再吸了一口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超猛！我真的這樣跟她說耶！完全忘記她是老師了說！一向對老師畢恭畢敬的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慢慢地開始讓自己和老師可以用較為對等的地位來說話了。
招才貓笑著點點頭，好像這才是她希望看到的我，為自己的權益，為自己的未來做些什麼的我。她說，「好！我會提醒自己，但是，我也得告訴妳，我沒有辦法完全保證！但是，我們一定會在治療前跟治療後有足夠的時間來討論整個流程，所以，我不認為這將會是個問題。至於妳的擔心，妳擔心我們之間權力結構的不平等，我只能說，我拿不走妳的擔心（I cannot take away your concern），但是，我會去盡量讓妳處在主導的位置，讓妳成為主要的治療師。那，我等會就去跟大鬍子說我們的決定？」
點點頭的我，鬆開了眉頭，但鬆不開心裡的忐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
果真，招才貓對著我，以非常認真的表情說，「Andie，妳有沒有考慮回台灣實習的可能？」嗄？為什麼這樣問我？一年前當我滿心想著可能可以回台灣實習的時候，你們告訴我，一定得有美國家族治療協會認可的合格督導才行。那台灣，符合美國家族治療協會認可資格的合格督導並不多……在知道這樣的要求之後，我改變了自己的期待，並為留在美國實習做準備。情緒上的準備（我得再多留至少一年），行動上的準備（買了一輛叫做Gorgeous的閃亮香檳金），然後，一年之後，問我要不要考慮回台灣實習？
「可是妳說過……」
「其實，」招才貓點點頭，似乎知道我想告訴她的是什麼，「督導的問題我們可以克服的，可以請正在受訓的督導，或者甚至，我們可以用電話語音視訊督導，這些要求，其實可以克服！」
「但是為什麼……」
「我老實跟妳說吧！」招才貓伸手擦了一下她的額頭，吸了一口氣，似乎，難以啟齒，「我們擔心妳的英文表達能力會讓妳在實習的過程中遭受到太大的挫折……」
啊～啊～啊～萬劍穿心！整個人，在招才貓的辦公室，幾乎瞬間瓦解。剛剛在督導的過程中，她才斬釘截鐵地告訴我，英文不是問題！面對客人的時候，要注意的是整個的過程（Process），而不是談話的內容（Content），流程，過程，在治療室裡面那行為舉止間無言的流動，遠遠比對話的內容還來得重要。我以為我的英文不好，並不表示我就一定無法理解整個治療室裡面的互動。那樣的互動模式，不是懂英文的人就一定看得出來的。就像是會講話的人不一定看得懂字一樣。所以不要把自己框在以為自己英文不好的框架裡，跳出語言的框架，會發現，在框架之外的世界，或許更清楚……
然後，沒有五分鐘之後，她告訴我，我的英文表達能力，是她擔心的部分？
「我知道聽起來有點矛盾，」她繼續搜尋著適當的字眼，「但是，妳知道外面世界的美國人，很少像這裡的學生這樣溫和的……」
「……」我無言以對。我知道的！其實我知道的，美國人，有些，狂妄自大到莫名其妙的地步。點點頭，默默收拾破碎的心靈……
「所以，」招才貓有點不好意思地繼續說到，「考慮一下回台灣實習的可能，我想，對妳來說，會比較容易累積到足夠的時數……啊，或許，」她像是福至心靈一般地，雀躍了起來，「我們也可以在美國找一家願意讓妳用中文治療的機構？」
點點頭的我，把掉在地上的傷心一片一片撿起來，微微地笑著告訴她，我會好好考慮一下，或許，跟我以前的同事聯絡一下可行的方法……
走出辦公室，在滿天繽紛的落葉中，一邊把傷心一縷一縷地放回書包裡面，等著回家好好修補一下，一邊想著，我該怎麼做？雖然實習或許是一年半以後的事情，但是，這一年半以後的事情我得現在就做個決定，而這個決定，關係到我未來是要留在美國實習（甚至工作），還是要回台灣實習（以及工作），其實，明白地說，可能就是我到底要何去何從的問題。
台灣，總是我最想奉獻心力的地方，也是最終要回去的地方，只是，什麼時候回去？剛拿到學位就回去，對台灣有多大的幫助？在哪裡有幫助？做了一些事情累積足夠經驗之後再回去，幫助是不是會大一點？或者說，如果我想幫的話，人家也比較願意讓我幫，不會說，「哎喲，她，才剛畢業，只不過有個學歷，又沒經驗，然後根本不了解台灣的生態！能做什麼？」呵呵，不要告訴我，不會啦不會啦！這種批評，以前，我自己也曾經點頭稱是過，如果不是因為出國唸書了以後，不會了解這樣的批評其實有多傷人，有多不公平！
和雪師討論過後，知道當初她出去實習的時候，英文，真的不是問題！因為她的英文表達能力比我好太多太多了！出問題的是她的膚色！她不是美國人，美國人就可以用這個理由來歧視她，假設她可能做不來！或者我該說的是，因為她不是白人！所以就會沒有足夠的能力來勝任這樣的工作。所以，她也正在考慮回台灣實習的可能。聽了我告訴她招才貓的想法之後，她開心了起來，因為回台灣實習，變成一個有可能的機會。
然而，當潔西卡表姊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她的第一個反應，「多看電視！」呵，沒錯，多看電視，表姊要我在這一年中間把自己的英文徹頭徹尾地搞好，讓自己可以清楚地表達自己的看法，讓那些客人一聽到我開口說話之後，就相信我可以給他們一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或許，還可以給他們一點東方的哲理之類的智慧也不一定！留在美國，接受完整的訓練！
其實那是當初來美國唸書的主要目的，是不是？從學術到實務，整體一套的訓練課程，如果因為預期到的挫折，就選擇一條相對容易的路，那，是不是有點違背初衷？
今天，站在這個生命的Y字路口，走哪邊，雖然不一定會導致什麼樣難以彌補挽救或痛心疾首的生命遺憾，甚至，那路有時候會再變成倒Y字形而殊途同歸，但是，沿途的風景，鐵定不同！
了解了解，我們了解Andie的掙扎，但這跟劉若英的歌有什麼關係？有點文不對題喲！
嗯，把前兩行拿掉，然後，把所有後面的歌詞中的「愛」，改成「機會」，你們就會明白這中間的關聯。有時候那樣的決定可能是容易的，但卻不是可以獲致幸福的決定……天地都安靜，唯一不安的是妳的决定……
圖說：Ames的天空。兩年來，每天，我都會抬起頭來讚嘆這裡的天空，就是看著，然後突然有一天，看著看著，回家，拿起相機，裝了底片，開始，當我抬起頭看天的時候，如果時間許可，我就會讓相機幫我紀錄那一刻的天空.....看過心動嗎？知道他們怎麼紀錄心動的痕跡？讓天空幫妳說話....這片天，2004年8月19日，我，在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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