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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19 13:23:01| 人氣397| 回應6 | 上一篇 | 下一篇

自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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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每個人都曾經想過的問題,無論大人小孩。如果有天我死了,誰會到我墳前流淚?誰會哭得最凶、最傷心?誰會無動於衷,令自己心碎?我當然做過這樣的假設,早在還未學科學之前。家庭不甚和諧的童年時期,小學三年級時候,我喜歡古龍大於金庸。裡邊的角色總是孤獨、寂寞,武功高強,有紅顏知己陪伴。有些角色甚至頗幽默。重點不是幽默,而是孤獨。這才是和「武功高強」成正比的關鍵。很有耐心的,等三天,揮一劍,拋頭顱灑熱血。在母親斥罵的聲浪中,我依靠古龍武俠求存,簡直是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那樣的時候,由於寂寞,除了閱讀武俠,也喜歡碎碎唸、喃喃自語。古龍寫道,凡是寂寞的人都有這樣的習慣。如今回想,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真的寂寞,還是愚蠢的模仿了。這也還不足以排遣,便拾起母親辦公用的鐵尺,往肩上披棉被,在床上跑來跑去地揮舞鐵尺,擺出各種姿勢化身燕南天。啊,寂寞啊!曾經揮一揮劃到了眼皮。上了初中,便屢屢往屋外跑,找同學打打球,泡網咖,大概也是因為寂寞吧!高中呢,看村上,曉得了文藝青年須要一些淡淡哀傷的加持才行。同時暗戀一位女孩,真恨不得在她面前發生車禍才好。

 

            記不太清楚了,應該是《我與殭屍有個約會》這一部片子吧!女主角是馬小玲,楊恭如飾演其中一個配角,還有任達華是一頭超級無敵強的殭屍。故事大約是說正義與邪惡殭屍的互鬥,以及和人類的恩怨情仇。這且不管,反正片中依稀有個對白說的是:在你死後,若不哭的人比哭的人多,就可以上天堂了。我對這對白印象深刻,但仔細思索一番,又混淆起來。是,哭的人比不哭的人多吧?還是哭的人比笑的人多?就可以上天堂嚕。自個覺得,不哭的人比哭的人多更有意思。但這麼一來,豈非人緣不好?在這裡似乎又牽扯了一個問題,人到底在離去之際,留情好,或無情好?啊,中國人最講情了!若依我所認可的假定,中國人豈非全部得下地獄?

 

            會這麽假設,大抵人總是害怕寂寞吧!害怕自己不存在。透過血緣、姓名搭建起的自我認可系統,在新時代裡並不起多大作用。人就像是機械構鍵,齒輪呀、釘子呀之類的,好好扮演自身的工作!壞了呢?沒人替你做這樣的假設,只好自己想了。如果有天,我壞了呢?死了?某天你站在鏡前,卻發現裡頭沒有自己的倒影,心裡便感到恐懼。有時想想,自己似乎一點也不重要,死了隨時有人代替。這樣的焦慮鬼魅般時而躍上心頭,從背後拍拍肩打招呼,說嗨!你死了,有誰會哭泣?

 

            惹人傷心實在不是一件多美妙的事。《世說新語》裡記載一位船上乘客拐走了小猴,母猴在岸邊拼命追趕,最後疲憊而死,肚內肝腸寸斷。當然我很羨慕楊過在傷心之下創造了黯然消魂掌,也很佩服獨孤求敗自隱於穴中發明獨孤九劍,但使人徒自傷心又傷身,不如不做的好。即使復活節到來我也萬萬不可能重啓棺木,回返陽世。不,真的不要哭,哭來幹嘛呢?好好過生活比較重要,儒家都這麽強調的。猶記得外婆去世時候,我們一家乘車返鄉。當日於夜間發車,我和姊姊將搖滾樂開的得震天價響。車頭燈照出幢幢樹影,兩旁的油棕樹隱身於徹底的暗裡。天上星空明亮,彷彿看得見銀河。車子冷氣開久了,窗子結霜。母親在前座放聲痛哭,反正沒人聽見。

 

            這使我想起母親說,當我死後,把我燒了,骨灰灑入海裡。儘管外婆是土葬的。母親喜歡海,她一直想要一棟臨海的房。誰能不去想呢?當我死了之後如何如何,如何如何又如何如何,情不自禁的思緒就轉動起來。說豁達吧,即使陶潛這樣的人都免不了了,何況一介凡夫俗子如我?上者無情,下者不入於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興許可以將之說成一種對生命的珍惜,對美好世界的依依,而非自戀。真的,我最討厭自戀的人了。

 

            畢業前夕,這麼一個無聊的想法躍上腦海:我死了之後,系上的同學有誰會為我哭泣?先是馬來西亞的朋友們,大約思雅、寶英輕聲涰泣,采鳳安慰她們,接著彼此安慰;曼昱不小心手拍在墓碑上打出一條裂縫,瑩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小波認真思考著如果這真的值得傷心,便默默而又認真地傷心很久;如果下雨,偵宇撐起傘來,麗雯捧花站在傘底;我親愛的女友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會殉情,多數會誦一聲佛經,阿彌陀佛,善哉!小蓮發脾氣,勉強來了,但我也不想理她。其餘人呢,大概覺得,啊,一個平日隨隨和和、開開心心的人走啦!黯然神傷一陣便沒事了。果真這樣便於願足矣!

 

            到頭來,我終究相信「不哭的人比哭的人多才能上天堂」的假設。算一算一家四口,自小一塊長大的好友三兩,共十人上下。看來我上定天堂了!等著我吧!佛陀!耶穌!真主阿拉!

台長: 郭史光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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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君
這篇讓我想到三浦凌子的《石之森林》
有異曲同工的味道:)

或許是因為害怕
活著終究就像沙灘上的足跡
被海水沖蝕便消失得無踪無跡所以這樣寂寞
2011-05-20 12:05:46
似乎這樣說嫌青春文藝了些,感覺應該更深沉一點。
這篇就作下一期踏歌的稿吧,告別了。
2011-05-21 00:06:16
林韋地
我也覺得其實沒有很深沉
2011-05-21 09:11:41
昱君

猜中了是這篇

再會XD!
2011-05-21 09:42:43
林兄,
哈哈,本想做解釋,不過這也正好。

昱君,
再會撒小?
2011-05-21 13:43:26
昱君
回應你說的告別啊!!!!

以後在哪裡看見你的文章也是某種形式的再會哈
2011-05-22 23:33:52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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