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之音”廣播:鄧要退休,一個時代結束。趙占了上風。
5月11日
王瑞林表示,沒有“四二六”社論就沒有以後形勢的緩和。
上午11時,小平同志見了伊朗總統哈梅內伊,談了半個小時。下午,我與伊總統舉行正式會談。
上午11時,會見美新任駐華大使李潔明,結束時我說,希望你比洛德大使乾得出色。
下午3時,彭沖同志來談6月20日人大常委會的議程,包括學潮。我打電話給紫陽。他說,原想不開,但委員長會議已作了決定,不能改了。
晚上7時半,應王震同志的邀請,我到他家裡談話,他強調四個堅持。他還建議開一次六千人大會,我認為不可能。
這兩天形勢仍不平靜,北京有一萬多大學生支持新聞工作者的遊行。山西衝了省政府,海南也衝了省政府。有可能在戈訪華期間出事。
“美國之音”今早廣播,鄧小平要退休;在中國,一個時代已結束,趙紫陽在鬥爭中佔了上風。又說4月27日大遊行標誌中國歷史上的轉折。
上午,鄧小平同志的秘書王瑞林給我來電話,傳達小平同志的意見。小平同志說:沒有4月26日社論,就沒有今天形勢的緩和,要李鵬堅決頂住來自內外的壓力。王瑞林和先念同志的秘書徐桂寶、陳云同志的秘書許永躍都列席了昨天政治局會議。黨內最有威望的小平、陳雲以及先念同志是了解昨天政治局會議情況的。喬石同志在昨天會上還說,趙紫陽曾經對他講過,趙去向小平同志匯報,趙講什麼意見,小平同志都支持。王瑞林今天的電話證明,趙講的並不准確,並非事事如此,小平同志是講原則的人,顯然對趙紫陽昨天講的四條意見有保留。趙紫陽想利用人大常委會把當前的“動亂”淡化為“學潮”,小平同志也是不同意的。
上午11時,小平同志會見了伊總統哈梅內伊。小平同志說,中國要力爭一個和平的國際環境和穩定的國內環境,才能把自己發展起來。這是動亂以來,小平同誌第一次公開出來會見外賓和講話,對當前局勢表態。下午,我與伊總統舉行了正式會談。
上午11時,我在中南海紫光閣會見了美新任駐華大使李潔明。我對李潔明說,希望你為維護中美關係的正常發展作出新的貢獻,希望你比前任大使洛德干得出色一些。洛德在任期間,赤裸裸支持中國的自由化份子,他和他的華裔夫人鮑泊奇到北京大學參加“民主沙龍”活動,干涉中國內政,違背了外交人員應遵守的國際準則。
下午3時,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兼秘書長彭沖同志來找我。他說,6月20日要召開人大常委會,會議的議程包括“學潮”問題,要國務院準備向會議作報告。我當即表示這樣做不妥。我立即打電話給趙紫陽,認為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召開人大常委會,討論“動亂”問題是不合適的,只能使局勢更加複雜化,這也不能體現黨領導一切事業的原則。在電話裡,趙紫陽態度還不錯。他說,由他與萬里同志去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更改常委會的議程。後來趙比陽又來電話告訴我,昨天人大委員長會議已作了決定,將聽取整頓公司和聽取學潮的匯報,不好改了。這使我不能不懷疑,這是他們早已商定好了的。
晚上7時半,應王震同志的邀請,我到他家談話。他強調四個堅持,建議開一次類似1960年中央召開的六千人大會,來統一黨內思想,解決動亂問題。王老的想法是好的,反映了一個老革命家的赤膽中心。但是。目前不具備開這樣大會的條件。他還建議國務院要狠抓農業和能源交通,爭取今年農業有個好收成。
這兩天形勢很不平靜,北京有1萬多大學生上街遊行,支持新聞工作者。山西鬧事者衝了省政府,在海南省海口市也發生了衝擊省政府事件。北大學生正在醞釀新的行動。天津有500名學生騎自行車到北京支援動亂。估計很有可能在戈爾巴喬夫訪華期間出事。
今天,喬石同志主持了製止動亂小組的辦公會議,討論並通過了關於戈爾巴喬夫訪華期間維持社會秩序的措施,包括堅決維持校園的穩定,依照北京市法規加強對遊行示威的管理,提出要進一步加強新聞輿論的導向作用,宣傳中央的方針。與此相反,今天新華社報導,趙紫陽、胡啟立和芮杏文5月9日會見初級階段理論研究會的代表,會議認為改革要過兩關,即市場關和民主關,認為過“民主關”是政治體制改革的主題,還認為民主、自由、人權等都應提到理論研究的重要位置上來。這是趙紫陽再次公開亮相,表示他支持學生搞西方式的民主。
5月12日
上午,召開總理辦公會議,討論知識產權。這不僅是一場經濟利益鬥爭,而且也是政治鬥爭。西方總是會用經濟技術來壓我們,來支持自由、人權和民主。實際上,是不希望中國真正強大起來。
11時半,我應邀到趙紫陽處,喬石也去了。趙紫陽提出在戈爾巴喬夫訪華期間,如出現學生夾道歡迎,向戈爾巴喬夫進行請願的怦,在國內國際上都將產生不利影響。因此,趙紫陽提出,由李鐵映出面與“學生請願對話代表團”對話。我不同意這樣做,因為這實際上等於承認非法學生組織。趙紫陽還是千方百計利用一切機會來達到他在政治局會議上不能達到的目的。在我的堅持下,趙紫陽做出讓步,同意由李鐵映出面與全國學聯和青聯代表對話,要求青年和學生為維護國家尊嚴,自覺維護歡迎戈爾巴喬夫的正常秩序。
下午,我主持召開外事小組會議。討論接待戈爾巴喬夫的方案。我在與戈爾巴喬夫正式會談中,除了談中蘇邊界問題外,主要談經濟合作方面的問題。我將向戈提出購買核電站,以換取蘇方允許以中蘇合作經營方式,採伐木材。這兩件事在前幾次中蘇經濟混合委員會上,蘇方均未同意。
中午,在北大、北師大相繼出現王丹、熊焱、柴玲、吾爾開希等人簽名的絕食通知,要學生明天到天安門廣場去絕食。目的是:要求新聞自由,取消報禁,政府與學生對話和促進民主化進程。
晚上,蘇曉康、鄭義、包遵信、劉再復、遠志明、王魯湘等40餘人在紅廟一家旅館開會,議定5月15日發動知識界大遊行,公開發表一個宣言,叫“五·一六宣言”。蘇曉康和王魯湘都是反動電視劇《河殤》的作者。該片把中華民族文化說得一無是處,認為中國的改革是以西方藍色海洋文化代替中華黃土文化,還吹捧趙紫陽開拓了一個新的時代。
5月 13日
10時,去首鋼座談。書記、總經理和五位工人代表發言。他們對學生遊行造成動亂是不贊成的。首鋼工人關心生產,不會允許學生到他們那裡去串聯。但在發言中,也對整治提出一些意見,認為企業權力沒有了。至於物價,大家認為最近是比較穩定的。
下午,北大和北師大有1000餘人到天安門絕食。閻明復給我來電話,說他今晚要與學生對話,只談希望在戈爾巴喬夫訪華時,學生不要搞遊行示威。
尚昆告,上午10時他和趙去鄧處。趙對鄧提出,採取對話、通過人大、增加透明度來解決學潮問題。小平講:我贊成搞透明度,但怎樣透明法要研究。非法組織不能承認。要辦出幾件實事,爭取大多數人的同情,社會的同情。鄧又說,我現在很疲勞,腦子不夠用,耳鳴厲害,你講的我聽不清。
上午10時,我去首都鋼鐵公司開座談會,與工人對話。
黨委書記、總經理和五位工人代表發言。他們對學生遊行,造成社會動亂是不贊成的。但一位青年工人發言,對學生又有些同情,因為對政府官員中腐敗現象,社會中分配差距拉大也不滿意。從這裡看出動亂的組織者是巧妙地利用了青年學生和工人這種不滿情緒來為他們的政治目的服務。把兩種不同性質的問題混淆在一起,用心十分惡毒。發言者一致表示,首鋼骨錚錚工人關心生產,不會允許學生到他們那裡去串聯。但在發言中,也有人對治理整頓政策提出意見,認為中央把已經下放給企業的權力又收回去了,首鋼雖然現在仍有權批准基建和改進工程項目,但因受到國家計委下達“籠子”的限制,實際上這種權力是空的。從首鋼看出,治理整頓方針對企業影響是不小的,反映了企業的不滿情緒。至於物價,大家認為最近還是比較穩定的。我在座談會上表示,感謝大家提了許多好的意見。當前壓縮建設只是暫時的,就像人跑得太快了,要喘一口氣,目的是為了今後跑得更好。堅持改革開放方針絕不支援,經濟上會繼續發展。我還指出,廣大工人是發展生產的主力軍,也是維護安定團結的主力軍。
據反映,北大、清華和北師大等十多所高校的2000餘名學生今天到天安門廣場流行,並護送300多名學生前來絕食。閻明復給我來電話,說今晚他要與學生對話,要求學生在戈爾巴喬夫訪華期間,不要搞遊行示威。
下午3時,北大100餘名學生打著“戈爾巴喬夫,北大歡迎你”的橫幅,到蘇聯大使館,遞交一封邀請戈爾巴喬夫到北大去講學的信。蘇聯大使館接受了這封信。
今天,楊尚昆同志向我通報了,一起去小平同志處談話的主要情況。趙紫陽向小平同志提出,他主張對學生採取對話,通過人大常委會討論,增加透明度來解決學潮問題。小平同志講:懲治腐敗,說了不少的話,但沒有認真貫徹。搞提高“透明度”,怎樣“透法”要研究,不要被人家利用了。非法學生組織不能承認。小平對趙紫陽說,我現在感到很疲勞,腦子不夠用,耳鳴得厲害,你講的話我也聽不清楚。實際上小平同志用很清楚的語言否定了趙紫陽要在新聞上搞“透明度”的做法。對鄧這次重要的講話,趙紫陽始終沒有透露出來,也沒有向常委傳達。
對話破裂 絕食開始
5月14日上午9時,紫陽召開常委會,定兩件事:一是與遊行學生對話,以換取他們撤離天安門。紫陽質問,何東昌在北師大講話為什麼說紫陽的話不能代表中央。如果何沒有講,要何正式闢謠。我說,現在謠傳多得很,還說宣傳口傳達,學生表面是反腐敗,深層打保守派,促李下台。這些話由誰來闢謠?
下午4時以後,對話在統戰部開始。學生頭頭們演了一場戲,中心點是要承認學生是愛國行動,要為“動亂”平反,結果談判破裂。李鐵映從會場來,才知道這次對話是經過李洪林、于浩成等人與統戰部安排的。
下午,外交部送來方案,今晚清場已不行,明天不能在東門外,而改在大會堂裡歡迎戈氏。
上午9時,趙紫陽召開常委會,議定由中央派人與遊行的學生對話,換取學生撤離天安門廣場,以便為戈氏舉行歡迎儀式。
在今天的常委會上,還發生了一場爭論。趙紫陽很激動地說,何東昌在北師大講話,說趙紫陽的話不能代表中央。趙紫陽說,何沒有資格說這個話,如果何沒有講過這樣的話,應該公開站出來闢謠。我必須保護何東昌。我說,現在社會上謠傳多得很,傳說宣傳口傳達某位領導的指示,說學生鬧事表面是反腐敗,深層次打倒保守派,促李鵬下台,這些傳言由誰來闢謠。我講完這一段話後,會議上一陣沉默。趙紫陽可能心虛,也沒有反駁和解釋,也一直保持沉默。何東昌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常委會上,趙並沒有向大家講昨天他去見過小平同志,以及小平同志的談話內容,這也是很不正常的。
下午4時,李鐵映、閻明復、尉健行在統戰部與首都高校學生和絕食學生代表進行對話。學生演了一場鬧劇,要求中央承認學生是愛國行動,堅持為動亂平反,堅持此次對話要進行電視現場直播。李鐵映說,中央只能承認學生有愛國熱情,但學生的行動是錯誤的。結果談判被迫中斷,學生仍然堅持絕食,拒絕撤離天安門。
在對話失敗後,李鐵映從統戰部返回中南海。經他報告才知道,這次對話是經過自由化分子李洪林、於浩成、包遵信等12人在鬧事學生和統戰部之間當中間人,說服了閻明復而後組織的。閻明復又到我辦公室,建議我和趙紫陽去廣場與學生直接見面。我說,如果趙紫陽要去,我也去。但結果趙紫陽並沒有去,而是閻明復自己去了,但也沒有說服學生為歡迎戈爾巴喬夫而撤離天安門廣場。
光明日報原總編輯方恭溫又如今於浩成等12人,與天安門廣場絕食學生代表王超華商談,共同起草一份對時局的緊急呼籲,要點仍然是要求承認學生是愛國行動,要求政府承認非法的學生組織,嚴家其、溫元凱還跑到廣場為絕食學生打氣。
昨天,趙紫陽還在人民大會堂與首都工人代表座談,是由總工會副主席朱厚澤為他專門組織的。趙紫陽說,對學生和群眾的要求,將由6月下旬人大常委會議討論,並稱這是依靠民主和法制解決學潮的一個步驟。他希望大學生和其他公民都不要做妨礙中蘇高級會晤的事。胡啟立也與首都新聞工作者舉行座談,表示要增加新聞的“公開化”和“透明度”。還說新聞改革是政治體制改革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時候了。
下午,外交部送來新的接待戈爾巴喬夫的方案。由於學生拒絕撤離廣場並進行絕食活動,今晚天安門廣場不能完成清場,因此,已不能按照慣例,在人民大會堂東門外廣場為國賓舉行歡迎儀式,而改在大會堂內為戈爾巴喬夫舉行歡迎。中國這樣亂,竟無法正常安排接待一個大國元首的歡迎儀式,真把中國人的臉丟盡了。但我也無可奈何,只能同意這一方案了。
晚上,嚴家其、戴晴、于浩成、李洪林、蘇曉康、溫元凱等12位知識界人士到天安門廣場,向絕食學生宣讀他們的《我們對今天局勢的緊急呼籲》,表示這是一場“愛國民主運動”,“將開創中國政治體制改革、政治多元化、民主化潮流的新紀元。”
北京高校再次停課,上街遊行。晚11時,在天安門廣場聚焦10萬人以上。人民日報發表《要珍惜國家聲譽》的短評,要求學生以大局為重。誰要是做出有損國家聲譽的事情,都是極不得人心的。香港華僑刊登《絕食到何時》的短文稱“徒然向戈爾巴喬夫暴露我們的困難”,“是愛國行動?還是破壞行動?”
中蘇關係正常化
5月15日
絕食的學生仍在天安門廣場,社會上各種搗亂分子都參加進來了。清晨的清場不能進行了,秩序大亂。歡迎戈爾巴喬夫改在機場進行。
下午4時,大琳應邀去參加中蘇友協的招待會。
閻明復和胡啟立來了,他們要中央承認“四·二六”社論有錯,承認學生是愛國行動。我不同意。現在還不是動亂嗎?惟一辦法,只有旗幟鮮明地制止動亂。我請他們向紫陽反映。到晚間胡啟立回來反饋。趙講,如果中央不肯認錯,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晚7 時,我和大琳參加楊主席為戈舉行的宴會。戈夫婦情緒很高,談笑風生。戈說:蘇聯現在處於一個大變革時期,變得太快了不行,太慢了更不行。
在為戈舉行宴會時候,廣場上有學生,也有打著工人旗幟的人,衝了四次大會堂。不斷傳來消息,有人要自焚。市裡已組織了搶救措施。
絕食的學生仍滯留在天安門廣場,社會上各種搗亂分子也都參加進來了。清晨的天安門廣場的清場,也不能進行。由於廣場內外秩序大亂,歡迎戈的儀式連在大會堂內舉行也不可能,臨時改在首都機場進行。楊主席為戈爾巴喬夫舉行歡迎儀式,連紅地毯也沒有來得及鋪上。車隊為了避開天安門廣場,由北面繞道到達釣魚台國賓館。
下午4 時,朱琳應邀去參加中國對外友協為戈爾巴喬夫訪華舉行的中俄友好人士招待會。
閻明復和胡啟立來我辦公室。他們提出,要承認4 月26日社論有錯誤,要承認學生是愛國行動,才能緩和當前緊張局勢。還說這是惟一的辦法。我不同意。我說,“四·二六”社論有什麼錯,難道現在還不是動亂嗎、我認為惟一辦法是中央團結一致,旗幟鮮明地制止動亂。我請他們向趙紫陽轉告我的意見。到晚間,趙紫陽的回答反饋回來。趙紫陽講,如果中央不肯認錯,那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晚7 時,我和朱琳參加楊主席在大會堂為戈爾巴喬夫和夫人賴莎舉行的歡迎宴會。戈夫婦情緒很高,真是談笑風生。戈說,蘇聯處於一個大變革時期,各個方面都在變,變得太快了固然不行,變得太慢了更不行。戈頗為得意地對我們說,外國評論,經註改革中國走在前頭,而政治改革蘇聯走在前頭,你們以為如何?我說,各國有各國的情況,各人走各人的路。朱琳與賴莎坐在一起,用俄文交談。賴莎說,他們的座車途經一座廟宇時,大概是天寧寺吧,受到中國群眾熱烈歡迎。看得出,其中有不少大學生。他們倆下車與群眾握手錶示友好,洋洋得意,溢於言表。
就在為戈舉行宴會時,廣場上的學生隊伍,也有打著工人旗幟的隊伍,四次衝擊了人民大會堂。在席間不斷傳來廣場的消息:中央如不答應學生要求,有的人就要在人民大會堂前自焚,以示抗議。這是他們利用戈爾巴喬夫訪問來要挾政府。北京市組織了專門的小組,準備瞭如果真的有人自焚採取的搶救措施。結果自焚並沒有發生,是嚇唬人的。李錫銘又來電話,對中央態度不明朗,甚為惱火。他難道真的不明白不是中央不明確,而是中央內部態度不一致。
5 月16 日
上午,鄧小平和戈爾巴喬夫在人民大會堂會晤,宣布中蘇關係正常化。但是在廣場上的絕食學生和各種各樣的人,衝擊大會堂,震耳欲聾,把北門一扇玻璃砸破。會晤就在福建廳舉行。宴會時,衝擊也未停止。
下行,我與戈舉行會談。雙方就國際問題和雙邊關係進行交談。戈對伐木、建築、種大豆、合資企業都表示了肯定的態度。戈提出核電站、火力發電機組項目,同意給予貸款。在談到邊界問題時,我說,中方在東段堅持原方案,西段可作適當讓步。戈表示願意考慮。
會後我回答了蘇聯記者的提問。
昨天學生遊行口號,明確提出讓鄧下台。今天下午,趙在與戈談話中介紹了鄧小平的地位,稱之為中國的領袖,一切重大問題都經過鄧。
晚上10 時,紫陽主持常委會,討論學潮。凌晨由趙代表常委向學生講話。楊不同意肯定學生是“愛國行動”,認為這與小平講的“動亂”相違背,最後導致打倒鄧小平。
趙在臨散會時,又提一個問題,要大家思考。趙說,出路在於承認社論是錯誤的,完全可以找到解決辦法保護鄧小平。我當即發言,社論準確地反映了小平同志的決策,事態的發展也完全符合他的預料,想歪曲是辦不到的。
北京紅十字會和“絕食團”達成協議,運送廣場危急絕食學生去醫院。只運走 400 餘人,其餘的未讓運。絕食團又補充了新的絕食者。
上午,鄧小平同志和戈爾巴喬夫在人民大會堂會晤,鄧小平說:我們這次會見的目的是八個字:“結束過去,開闢未來”。雙方宣布中蘇關係正常化,完成了這一歷史使命。鄧還對戈說:近代史上,中國飽受列強侵略,其中日本給中國傷害最大,俄國得益最多,佔領了遠東150 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鄧小平同志表現了一個偉大愛國主義者的氣概。就在中蘇最高級會晤之際,人民大會堂東門和北門外廣場上的絕食學生和各種各樣搞動亂的人不斷衝擊大會堂,叫喊聲震耳欲聾。歹徒們把大會堂北門一扇玻璃砸破,然而中蘇最高級會晤就在北門附近的福建廳舉行。就在小平同志為戈舉行宴會時,動亂者衝擊仍然未停止。
上午,朱琳陪同賴莎前行北京圖書館參觀,車隊沿途遇到阻攔。
下午,我和戈爾巴喬夫舉行正式會談。參加會談的,中方有田紀云、吳學謙、錢其琛、鄭拓彬,蘇方有雅可夫列夫、謝瓦爾德納澤、馬斯柳可夫,雙方就國際問題和雙邊關係交換了意見。我說,和平與發展是當代各國普遍的要求,對發展中國家尤其需要。中國搞現代化建設不但需要一個和平的外部環境,同時也需要一個安定的內部環境。我這些話顯然是針對目前中國發生動亂而言的。戈爾巴喬夫對此並沒有作出反應。在談到經濟合作時,戈對中國派工人去西伯利亞伐木、承包建築、種大豆、辦合資企業等方面的合作都表示了肯定的態度,但堅持要通過簽訂具體合同加以實施。戈主動建議向中國提供核電站和火力發電機組,並給予相應買方信貸。在談到邊界問題時,我闡述了中方的觀點,要求蘇在東段作出讓步,中方在西段可作適當讓步。戈只表示願意考慮一下中方建議,具體問題委託雙方外長去談。關於減少雙方邊境的軍事對峙,戈說步子應邁得更大一些。雙方都指出,中蘇邊界應該是一個和平的邊界。會後我回答了蘇聯記者的提問。我說,現在中蘇關係已正常化了,今後在各個領域的合作將得到進一步發展。我還說蘇方表示要從蒙古全部撤軍,中國對此表示讚賞。我說,中蘇現在的關係不同於五十年代的結盟關係,而是按照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來獨立自主地處理雙方的關係。
趙紫陽在下午與戈爾巴喬夫會見,也是釣魚台國賓館內舉行的。顯然由於天安門被動亂分子所控制,去人民大會堂已不可能。趙紫陽在會晤中除了談中國經濟體制改革之外,還大談政治體制改革。他說,不搞政治體制改革,經濟體制改革也搞不下去。並說,中國政治體制改革首先是黨政分開,在民主與法制的軌道上積極地推進。然而,對當前中國發生的動亂,這是最嚴重,全國和全世界都倍加關注的事件,趙紫陽幾乎沒有表示什麼態度。但是趙紫陽卻出乎意外地介紹了鄧小平在中國的領導地位。趙紫陽說,鄧小平同志雖然不是中央政治局的常委,但十三屆一中全會作出鄭重的決定,在最重大的問題上都要經過鄧小平的同意,中國仍然是鄧小平掌舵,在處理重大問題時總是向他通報,向他請教。趙講的話本身雖然符合實情,但值此國家動亂危亡之秋,他選擇這樣一個時機,講這一段話,其用意就耐人尋味了。這就是趙紫陽向天下昭告,1988 年的經濟混亂,小平同志要負責;當前政治動亂,小平同志也要負責。而他只是名義上的總書記,他不過是按照鄧小平的指示辦事的。
趙紫陽通知晚上10 時召開常委會,討論全國已經十分緊張的局勢。我堅持要在開會前與趙紫陽進行個別談話。我將作出最後的努力,爭取趙紫陽回到黨的正確立場上來。趙結束了與戈會談,又舉行晚宴,而後回到中南海,他們兩人似乎談得很投機。趙紫陽春風得意,幾杯茅台酒下喉,面色泛紅。我對趙說,我們必須以堅決的態度製止動亂,挽救國家。只有黨中央統一認識,一致團結行動,才能平息動亂,國家才有希望。趙說,現在已經為時太晚了,工人、幹部和知識分子都不站在黨的一邊。他說,他開了工人座談會,工人是同情學生的。這是指朱厚澤為貫徹他的意圖在總工會安排的座談會。我說,我也到首鋼開過座談會,工人是支持中央,反對動亂的。兩人明顯談不到一起去,我作的最後維護黨中央團結的努力也就失敗了,那隻好在常委會上見分曉了。
常委會開得十分激烈。大家一致要求趙出面代表中央向學生髮表講話,闡明中央的態度。但對這篇講話內容,則有不同的意見,會上展開了爭論。大多數同志的意見主張只能肯定學生的“愛國熱情”,要求學生立即停止絕食,黨和政府保證不對學生“秋後算帳”。趙紫陽則堅持要肯定學生的“愛國行動”。 “愛國熱情”與“愛國行動”雖然只有一詞之差,但卻是爭論的核心。尚昆同志說,若肯定學生是“愛國行動”,那就與小平同志講的,這是一場否定黨、否定社會主義的動亂相違背了。由於大多數與會同志的抵制,趙不得不同意了用“愛國熱情”一詞。
但是,在臨散會時,趙紫陽有提出一個問題,要大家思考。他問大家挽回局勢的出路何在?他說,惟一出路在於承認“四·二六”社論是錯誤的。他說:“完全可以找到既可以保護小平同志,又可以平息學生情緒的辦法。比如說,《社論》不是小平同志的原意,是中央誤解了小平同志的意思。還可以說,《社論》是我(趙紫陽)在平壤批發的,由我承擔一切責任。這樣,就可以讓小平同志下了台階,這樣,中央就可以與學生達成協議,爭取學生停止絕食。”我當場明確表示堅決反對趙紫陽的注意。我說,《社論》準確地反映了小平同志的觀點,事態的發展也完全符合小平同志對局勢的判斷,並且反映了小平同志反對自由化的一貫立場。我說,我們都是誠實的共產黨人,不應該玩弄這種拙劣的資產階級政客政治手腕,這經不起歷史的考驗。我講完後,趙也就不再提“保鄧否論”的事了。
在會議進行過程中,天安門傳來消息,說已有學生因絕食而暈倒,據說已近600多人,有的生命處於垂危狀態,大家對此感到焦急。錫銘同志提議,由北京紅十字會派負責人到廣場爭取與絕食學生達成協議,允許紅十字會運送危急絕食病人去醫院搶救。不久,從廣場傳來消息,說搞動亂的學生頭頭已同意紅十字會派車去。但是,這一措施只收到部分效果,運走一部分人。由於那些頭頭的強制干預,對於其餘的絕食病人,不允許撤離,即使有的人想走,也不准救護隊將他們送走,反而把紅十字會的大轎車轟走了,並且又補充了新的絕食者。這已充分說明,這些學生頭目已喪失起碼的人道主義,不顧絕食學生死活,已絕食為手段向政府進行要挾。
以後得知,中顧委委員李昌上午到趙紫陽同志處談話。隨後,李昌拿出自己起草的“要求中央承認學生運動是愛國運動”的信,動員中顧委委員簽名。李銳、於光遠、杜潤生等人簽了名,李運昌同志拒絕簽名。
“首都工人自治聯合會”(簡稱“工自聯”)宣佈在天安門成立。他們用高音喇叭發福播放“美國之音”,揚言要打倒“專制獨裁”,“推翻共產黨的統治”。該會登記人員只有401人,後經查證,其中多數是被工廠開除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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