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京戒嚴(1989年5月17日至5月31日)
【內容提要】第三章記述了從5月17日至5月31日動亂升級的情況。 5月17日召開了中央政治局常委會,這是決定中國命運的一次會議。會議以少數服從多數的組織原則,堅持了“四•二六”社論的正確論斷,為了挽救危及國家安危的混亂局面,作出了實行戒嚴的決策。 5月19日召開首都黨政軍各界幹部大會,黨中央旗幟鮮明地號召全國軍民動員起來堅決制止動亂。根據憲法賦予的權利,國務院決定從5月20日起在北京部分地區實行戒嚴。中央軍委決定調動解放軍部分部隊進京,協助公安干警和武警,制止動亂和維持社會治安。
解放軍進京受到動亂分子的阻撓,動亂分子欺騙和強迫部分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絕食,對政府施加壓力,要挾黨和政府承認“四•二六”社論是錯誤的,承認他們搞動亂是“愛國行動”,繼而達到亂中奪權的圖謀。
在此緊要關頭,趙紫陽不是站在黨中央制止動亂的立場,而是站在支持動亂的立場。 5月19日凌晨,趙紫陽在天安門廣場對學生講話,暴露了黨中央內部的分歧,使動亂進一步升級。為了避免流血衝突,戒嚴部隊在北京市郊區進行了一段時間的修整,耐心地向市民說明來意,以爭取廣大市民的理解和支持。但是戒嚴部隊未能按期達到預期的目標,天安門仍被動亂分子盤踞。北京和全國局勢更加混亂,西方政府和反華輿論對中國的動亂公開表示支持,“美國之音”作了大量歪曲事實的報導,充當反華的急先鋒,起到對波助瀾的作用。
決定中國命運的一次會議
5月17日
下午4時,小平同志召集會議,討論當前局勢。趙、 李、喬、胡、姚和尚昆參加,王瑞林也在。這是決定中國命運的一次會議。
趙講,目前惟一辦法是否定4月26日社論,與學生妥協,緩和下來。
我講,26日社論是正確的,本來形勢已逐步好轉,但紫陽同志5月4日跟中央調子不一樣,又重新點起火,以致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惟一辦法是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
喬石認為4月26日社論是正確的。
依林說,這場動亂是趙的錯誤造成,他完全贊成李的意見。
胡對局勢感到憂慮。他說,我們想的與廣大群眾想的差得太遠。
楊尚昆認為不能從《社論》中後退,現在目標是鄧,只有旗幟鮮明反對動亂。
鄧講話,委託出在黨內。紫陽5月4日講話是轉折,制止動亂惟一辦法是戒嚴。
鄧說,你們的辦公室有奸細,看看是誰走漏出去。
晚8時,常委再次碰頭,定了戒嚴時間為5月21日,19日晚開動員大會。趙說,我的時間已結束, 已寫好信向常委請假。
5月16日晚召開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繼續開到今天凌晨,總算達成一項決定:由趙紫陽代表政治局常委公開發表書面談話,實際上是一封公開信。信中說,“現在我代表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鵬、喬石、胡啟立、姚依林同志向同學們講幾句話。”信中首先把常委的名字都列出來,這在過去是絕無僅有的。信中肯定了同學們的“愛國熱情”是可貴的,“希望同學們保重身體,停止絕食”,要求學生“顧全大局,維護安定團結的局面”。
上午,我接到小平同志辦公室的通知,小平同志邀請全體常委於下午4時到小平同志處開會。這是一次正式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全體常委:趙紫陽,李鵬,喬石,胡啟立,姚依林同志出席,楊尚昆同志列席,王瑞林同志擔任記錄。這是一次決定中國命運的會議。
趙紫陽首先發言,他說,解決目前困難惟一的辦法是否定“四•二六”社論,與學生達成妥協,使局面緩和下來。我第二個發言,對趙的意見表示堅決反對。我說, “四•二六”社論是正確的。 《社論》發表後,形勢本來已逐步好轉,但趙紫陽5月4日講話,跟中央調子不一樣,又重新點起火來,以致發展到今天這種混亂地步。當前惟一辦法是中央常委團結一致,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喬石同誌發言明確表示“四•二六”社論是完全正確的。依林同誌發言說,這場動亂是趙紫陽的錯誤造成的,他要負完全的責任。胡啟立同志說,他對目前局勢感到憂慮,他說中央的同志與廣大群眾想得差的太遠了。尚昆同志認為不能從《社論》後退,現在學生鬥爭的目標已指向小平同志,只有旗幟鮮明反對動亂,國家才有出路。
小平同志聽完大家發言後,作了重要講話,以下是根據我當場筆記整理的摘要。
小平同志首先分析了當前的形勢: 形勢很嚴峻,問題出在黨內。全國出問題都是受到北京的影響,因此,要解決問題,先從北京解決起。繼續發展下去,肯定很快就蔓延到全國。如果我們按照4月26日的社論精神,加強工作,進行對話,那麼,積極分子就已經組織起來了,搞動亂的開始害怕了,形勢已經向逐步穩定的方向發展。
小平同志一針見血的指出:這篇社論是正確的,轉折點是趙紫陽5月4日的那篇講話,使人們看到了共產黨中央不一致,學生就鬧得更激烈了,很多的人向學生靠攏。因此,問題出在黨內,解決的辦法,黨內要一致,首先中央要一致,錯了大家負責。沒有這一點精神,還爭論幹什麼,自己宣布垮台算了。其實,問題看得一清二楚。現成的例子就是匈牙利,一鬧就讓,讓了一步再鬧,再讓第二步,還是不滿足,再讓第三步,永遠不會滿足,除非共產黨垮台。中國搞自由化的人也一樣,不達到目的,是不會罷休的。如果他們的目的達到了,那麼,要不要中華人民共和國,要不要社會主義制度,要不要共產黨。如果中央旗幟鮮明,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發展到了很難收拾的地步。你越讓,他就越要鬧,事情還在發展。不採取緊急措施,肯定是頂不住的。上海江澤民同志那裡,現在還可以頂住,再發展下去,他們也頂不住了。現在沒有時間來爭論,誰的缺點和誰的責任,這些問題可以慢一點解決。第一步是堅決制止動亂的發展,第二步逐漸加以消化。如果中央認識不一致,態度不堅決,採取什麼措施也是沒有什麼用的。
接著,小平同志提出了實施戒嚴的任務:措施不堅決不行,不迅速不行。我想的辦法是戒嚴,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夠在較短時間內是動亂平定下來。在戒嚴期間要打擊壞蛋,不打擊這一部分人是不行的,但是人數不要多,少數幾個人。戒嚴就是要動用軍隊,軍隊也要教育好,只要不搞打砸搶,軍隊也不還手。如果衝突起來,碰傷一些人也是難免的。北京警力不夠,要恢復正常工作秩序、生活秩序、學習秩序,只有宣布戒嚴。動作要快,準備好了就立即實行戒嚴。目的是為了保護大多數,不要讓更多的人捲進去,陷進去。
戒嚴也是保護大多數,但有些人硬要鬧,而且讓它擴大,也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如果聽其自由發展,比如成為全國性動亂。要安定全國,必須首先安定北京。戒嚴首先要保護黨中央、國務院、重要的政府部門的安全,要保護公用事業的安全,要保護通訊部門和電台的安全。現在社會一片混亂,什麼壞人都出來了,搞打砸搶的也出來了。所以,我們的行動要越快越好。態度要比前更加鮮明,戒嚴的風不能過早放出去,否則效果就差了。
小平同志提出戒嚴後,會場的空氣變得十分嚴肅,是各位常委對此決定中國命運的重大決策表態的關鍵時候了。我首先表示:我完全同意實行戒嚴,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姚依林同志也表態同意戒嚴。喬石同志點 頭表示同意。胡啟立同志還是那一句話,對當前局勢感到憂慮。只有趙紫陽表示反對,說這個方針我執行不了。
各位常委表態後,小平同志說:戒嚴的事由李鵬、喬石、尚昆同志主持,衛戍區、公安、武警參加外,還有調一些部隊進北京。
接著,小平同志已大無畏的精神指出:實行戒嚴如果是個錯誤,我首先負責,不用他們打倒,我自已倒下來。我現在認識到,我在這個時候恰恰不能倒下來,文件我可以不看,但不要讓身體出了毛病,將來寫歷史,錯了寫在我賬上。已經不能考慮別的辦法了,不能再讓,再讓中國就完了,很快就發展成全國性動亂。
北京變成全國性動亂,比“文革”還厲害, “文革”實際上是有領導的,是毛主席領導的。現在好像是來了第二次“文化大革命”,但共產黨放棄了領導。動亂的真正口號出來了,就是丟掉共產黨,丟掉社會主義。我們這一代人為之奮鬥了一生,這個責任我們是擔不起的,我們這兩代人都擔不起這個責任。許多老同志對現在的形勢很焦急,這是理所當然的,是一種對事業感情的表達。
趙紫陽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有決斷比沒有決斷要好,但對現在這個決策我很擔心。
小平同志強調:政治局常委會只能少數服從多數,作出決定共同承擔責任,常委一致,政治局一致才是根本的保證。大家統一行動,說話一個口徑,錯了大家共同負責,這是關鍵所在。
這時,趙紫陽說:“對常委大多數人的意見, 我只能組織服從,但是我保留意見。”
小平同志警告我們,戒嚴一事,在公佈以前要絕對保密,以便軍隊順利進入北京。小平同志尖銳指出:你們常委辦公室裡有奸細。我倒要看看,這次 是誰走漏消息。凡走漏消息(手打輸入者按:此處後半行未見)
小平同志最後說:沒有萬全的方案,什麼都很穩妥也不可能。要阻止外地人到北京來,也不要讓動亂蔓延到外地去。攻新華門難道不是動亂,攻大會堂難道不是動亂,動亂已經是事實了嘛,不要再這個問題再爭論了,常委一致起來,少數服從多數,團結一致,聚精會神吧動亂處理好。
下午6是左右常委會結束。我們從小平同志家出來, 我的精神為之一振,趙顯得垂頭喪氣。我向常委提出,晚8時常委再次開會,落實戒嚴措施。
兩個小時以後,常委會在中南海勤政殿小會議室舉行。趙紫陽一開頭就說,我知道我的時間已經結束,已經寫好信向常委請長假,因為我留在常委會妨礙你們的工作。尚昆同志勸他不要這樣做。會議確定,5月19日王召開在京的黨政軍幹部動員大會,北京戒嚴時間初步定在從21日開始。軍隊的調動則由尚昆同志具體安排。
會後,我分別找羅幹、溫家寶、嚴明復同志到辦公室來談話,就今天常委會關於戒嚴的決定向他們作了通報,因為他們在第一線處理動亂,有必要立即把這個重要決定告訴他們。
全國已有27個城市的170多所高校發生遊行示威,武漢搞動亂的學生佔據長江大橋,京廣鐵路被堵塞。北京社會秩序已陷於混亂,“高自聯”等非法組織繼續佔據天安門廣場,聲稱已有3000人絕食。街上不時出現遊行隊伍,不時高呼“打倒鄧小平”、“擁護趙紫陽”、“趙紫陽萬歲”的口號。
非法學生組織糾察隊阻攔來往天安門和中南海附近的行人和車輛。小平同志家住地安門,離中南海很近,平常我們坐汽車去,不過10分鐘。今天為了避開學生非法“糾察隊”“”,我從小平同志住處繞大道穿小胡同而行,我的坐車行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到中南海。堂堂12億人的中國合法政府,此時此刻似乎已成為“地下政府”。
後來才知道,趙紫陽從小平同志那裡回來後立即把鮑彤找來,向鮑洩露了常委會開會的情況。趙對鮑說:“下午常委在小平同志家作了決策,我保留了意見。”紫陽要鮑彤立即起草一封致常委、政治局並報小平同志的辭職信。鮑彤加快這封信的大致內容為: 今天下午常委作出的決策,我服從。但我仍擔心事態難以平息,且有可能繼續擴大和惡化,由我來負責組織執行這一決策,將會是不得力的,因此,我請求解除我黨的總書記和軍委副主席之職。
這裡,趙紫陽兩次擔到下午常委的“決策”, 這一“決策”又是什麼內容呢?很顯然除了“戒嚴”而無其他。
趙紫陽在以後的檢查中,以及以後鮑彤在法庭的辯詞中,都矢口否認趙紫陽向鮑透露過“戒嚴”,而鮑彤也極力否認,說他不知道“戒嚴”的決策。其實,就在晚上的黨委會進行之時,鮑彤也在政治改革辦公室召開了一個有13人參加的告別會議。曾經參加此次會議的顧云昌講,此時鮑情緒低沉,會場氣氛緊張。鮑彤向大家透露了今天常委會的情況。鮑彤說“這可能是我同大家最後一次談話了”,鮑警告到會者不要當叛徒,做“猶大”。鮑在會上還慷慨激昂地念了一首詩:“曾為大樑客,死報信陵君”。趙紫陽是河南滑縣人,這裡他表示了對趙紫陽的忠心不二。
今天,胡績偉、江平等24位人大常委寫信建議中央立即召開人大常委緊急會議,研究當前局勢。
中國民盟、民建會、民主促進會、九三學社等民主黨派致函趙紫陽,認為“這次學生的行動是愛國行動”。
團中央、全國青聯、全國學聯發出呼籲書, “懇請同學們珍惜和愛護自己的身體,停止絕食”。
美國參議院外委會通過決議,要中國政府避免使用武力,否則,將嚴重損害同中國的關係。
要求學生停止絕食5月18日凌晨5時,趙、李、胡、喬去協和、同仁醫院探望了絕食同學。
9時,啟立來,商定11時與絕食學生代表對話。
下午3時,召開戒嚴會議。北京軍區周依冰司令員報告,決定派5萬兵力,20日晚以前進入北京。決定成立戒嚴指揮部,北京市長為指揮,司令員為副指揮。
宋平同志反映,鮑彤手下的顧云昌散佈“趙完了”,常委3比1。
凌晨5時,由中央辦公廳統一安排,趙紫陽、李鵬、 喬石和胡啟立四位常委都去協和醫院和同仁醫院探望了絕食而住院的學生,希望其他參加絕食的同學盡快結束絕食,到醫院接受治療。
上午9時左右,胡啟立同志來我辦公室,提議我去會見在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學生代表。我認為這是向搞動亂學生公開表示中央態度的時候了,所以欣然同意。我原以為他會和我一起去,不料,臨上車時胡啟立卻不去了。他解釋:“四•二六”《社論》是他起草的,學生對他有氣,他去不方便。胡啟立臨陣脫逃,實在不夠意思。
11時在人民大會堂,我和李鐵映、李錫銘、閻明復等同志會見了絕食學生代表。鑑於“文化大革命”中經常發生領導接見造反派時,往往不時打斷或不讓領導把話講完的情況,會見一開始, 我就和學生“約法三章”。對這場重要的談話,根據當時的記錄,摘要如下:
李鵬總理:今天和大家見面只談一個題目,如何使絕食人員解除目前的困境。黨和政府對這件事很關心,也為此事深感不安,擔心這些同學的健康。先解決這個問題。我還對今天談話提出一點要求,同學們有什麼意見,可以充分講。我們不打斷你們,也不插話。但是,我們講話時,你們也不要打斷我們。 (大家表示同意)
北京師範大學學生吾爾開希:李總理,你剛才說我們只談一個問題,而現在不是你請我們來談,而是我們廣場這麼多人,請你出來,至於談幾個問題,應該由我們來決定。廣場上現在已有許多人暈倒了,你大概也清楚。我想重點是如何解決問題。昨天,中央常委的書面講話,我們都聽了。我們認為,這還不夠,很不夠,我們提出的條件你是知道的。
北京大學學生王丹:我們昨天對100多個同學做了一次民意調查,調查結果是99.9%的同學投票表示不撤離廣場。在這裡,我把我們的要求再明確一下:一、肯定這次學生運動是民主、愛國運動,而不是所說的動亂;二、盡快對話,並現場直播。這兩點如果政府現在能圓滿地回答的話,我們可以去現場向同學做工作,撤離廣場。
吾爾開希:我們提出:第一,要求下面肯定這次學生運動,要全面地否定“四•二六” 社論,否定是動亂。然後,可以有幾種辦法:一、請趙紫陽同誌或李鵬同志,最好是趙紫陽同志到廣場去給同學直接講話。二、人民日報發個社論,否定“四•二六”社論,向全國人民道歉,承認這次學生運動的偉大意義。只有這樣,我們可以盡量說服同學把絕食改成靜坐,我們可以盡量說服,但不敢說一定能夠做到。
王丹:我們到這裡來,實際是代表廣場上絕食的同學,為他們的生命負責的態度來的。希望各位領導能對我們提出的兩個問題表態。作為“絕食抗議”的發起者和組織者,我們都為同學的生命安全擔心。希望各位領導能對這兩個問題盡快明確。
中國政法大學學生戴頌育:希望盡快答覆我們的兩個要求。
北京大學學生熊焱:我們認為,不管政府方面還是其他方面,是否承認它是愛國的民主運動。歷史都會承認的。但是,為什麼還特別需要政府承認呢?這代表了人民的一種願望:想看看我們的政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政府。我們都是主共產主義而奮鬥的人,都是有良心的人,有人性的人,為了解決問題,什麼面子都應放下來。政府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人民是會擁護的。我們並不是對李鵬總理個人有什麼意見,因為你是共和國的總理。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生王超化:我同意剛才同學的想法,如果作出某種“決議”,但不代表廣大同學的話,“決議”也是沒有用處的。
北京大學黨委書記王學珍:有不少北大同學在天安門廣場,對周,學們的行動,我們作為師長,心裡都很難過。我認為,廣大同學是愛國的,不是代表動亂,這一點,希望政府能肯定。第二,希望政府的領導人,也希望總書記能到天安門廣場,給同學們講一講,表示理解同學們的心情。
中國政法大學學生王志新:世界上有一慣例, 絕食七天的時候,政府應該給予答复,連南非這樣的國家都能做到,中國政府也應做到。
王超華:同學們是在自覺地搞一場民主運動, 爭取憲法賦予的權力。如果僅僅說是“愛國熱情”,那麼,在這種熱情下,運動中什麼事也會幹出來的,無法使這次運動中做到理智。
北京大學學生邵江:學生運動可能已經形成一個全民族運動,學生現在還是比較理智的,但是不能保證形成全民運動時,都是理智的。
王丹:還有發言的沒有?沒有了。那麼,請領 導表態。
李鵬總理:如果誰有意見,還可以講,充分的講。 (無人表示要講話)請李鐵映同志講一講。
國家教委主任李鐵映:這次學潮發展到這樣的規模,這是我們不願看到的。因為,實際上已經形成了全國范圍內的政治事件,做社會上產生很大反響,事態還在發展。關於對這次學潮,我認為,廣大學生表現了愛國的精神和愛國的願望。但是事情不能完全憑自己主觀的想法和良好的願望,而要看事態的發展和經得起歷史的檢驗。在今天的中國,沒有一個穩定的局面,什麼事請都吹了。中華民族的振興,只不過是一句空話。希望在座的同學能夠做工作,使在廣場絕食的同學盡快的回到學校裡去。
中央統戰部部長閻明復:這些天來,我和同學們有過多次接觸,現在關心的是要救救在廣場上絕食、體質非常虛弱、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學生們。我想,問題的“最終解決”和絕食要分開。我相信問題是會“最 終解決”的。現在,同學們自發產生的三個組織,對局勢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差了,事態的發展不是按你們的意願進行的。現在你們惟一可以產生影響的是,決定絕食的同學們離開現場。
北京市委書記李錫銘等:這幾天事態的發展, 使北京城市交通基本上癱瘓,生產受到極大地影響,多數市民希望安定下來,我向同學們轉達廣大市民的意見。不要讓絕食的同學的生命受到威脅,先解決這個刻不容緩的問題。
李鵬總理在聽完大家的發言後,談了幾點意見:第一點,發言的同學願意談實質性的問題,我就先談實質性問題,這就是立即停止絕食。我要求由中國和北京市紅十字會,負責把參加絕食的同學安全的送到各個醫院去。我希望所有在廣場上的其他同學予以協助和支持。同時,我要求北京市和中央所屬的醫療單位的醫務人員,大力的搶救、護理參加絕食的同學們,以保證他們生命的絕對安全。
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少共同點,或者還有生命不同點,現在救人是第一位的。在這方面,政府責無旁貸。今天在座的每一位同學應該從關係絕食同學的生命安全出發,予以協助。我這個要求,並不是講等到絕食的同學生命垂危的時候,再把他們送走,而是現在就把他們送到醫院去。
第二點,無論是政府,還是黨中央,從來沒有說過,廣大同學是在搞動亂。我們一致肯定大多數同學的愛國熱情,願望是好的。你們提出的有些意見也是政府希望解決的問題。在這一點上,我認為是積極地。但是,事態發展不以你們的善良的願望、良好的想像所決定。事實上,現在北京已出現秩序混亂,並且波及到全國。昨天京廣鐵路被堵塞了三個多小時,停止了鐵路動脈的運輸。現在有不少社會閒雜人員,紛紛打著學術的旗號到北京來了,使局勢更加混亂。北京已陷入了無政府狀態。同學們想一想,這樣下去最後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
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對全國人民負責的政府,不能對這種現象置之不理。我們要保護廣大同學的生命安全,要保護工廠,保護社會的正常秩序,保護我們的首都。這些話,你們願意挺好,不願意聽也好,我都要利用這樣一個機會,告訴大家,告訴全國人民。動亂,中國出現過多次,都給國家和人民帶來嚴重的傷害,我們絕不允許這種悲劇重演。
第三點,現在是有一些市民、工人,甚至有國家機關的工作人員上街遊行,好像是對你們表示聲援。你們不要誤解他們的意思,他們出於對你們的關心,希望你們身體上不要受到傷害。但是這裡面也有許多人的做法,我是不完全贊成的,如果他們勸你們吃點東西,喝點水,能夠保持身體的健康;勸你們盡快的離開廣場,有話好和政府商量,這是正確的。但是,也有一些人是在那裡鼓勵你們繼續絕食,這樣做,不是在幫助你們,而是把你們推向危險的深淵,我們不是讚成的。
同志們提出了兩個問題,都是關於這場事件性質問題,我是理解的。我作為政府總理,作為一個共產黨員,不隱瞞自己的觀點但是我在今天這個場合不講,我會專門講這個問題。如果今天在座的同學們一味要在性質上糾纏,我認為是不合適的,如果在座的同學,你們已不能夠左右在廣場爵士學生的行動,那我就直接向在廣場上絕食的同學傳達政府的呼籲,希望他們盡快結束絕食,盡快到醫院接受治療。我再次代表政府向他們表示親切的慰問,忠心希望他們能夠接受政府對他們這一簡單、而且很緊迫的要求。
在動亂性質上,今天我沒與這些人糾纏。因為 不是講這個問題的時機和場合。但我也留下了一個複闢。我說,我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我會在適當的機會會全面說明政府的立場。這就是指明天要召開的黨政軍幹部大會。
我的講話擊中了要害。學生頭目沒有再講什麼實質性的話。臨散會前,吾爾開習還演了一場鬧劇。聲稱自己心髒病復發,學生把他抬上擔架,搬來氧氣瓶,給他上氧氣,抬出了會場。
這場座談會的實況錄像,沒想到啟立同志不讓電視台全文轉播。但是廣播電視部艾知生部長還是指示中央電視台在當時新聞聯播中,全文播出了這次會見的錄像。這使全國上下都知道黨和政府對動亂的態度和立場,產生了極大地影響。
時任新疆自治區黨委書記的宋漢良後來告訴我:18日烏魯木齊動亂學生衝擊黨委大樓,砸碎了玻璃,當時他們不知道如何處理才恰當。聽了廣播後,他們的腰桿子就硬起來了。
當時福建省委分管教育的副書記賀國強後來告訴我:學生在街上游行示威,要求市委支持學生,鬧得交通堵塞,社會混亂,他們也不知中央是什麼什麼態度。聽了廣播後,福州學生自動撤離了。
楊尚昆同志在上午還舉行了中央軍委擴大會議,傳達中央常委關於戒嚴的決定。中央軍委下令,調北京軍區5萬人進京執行戒嚴任務。要求其中3萬人於19日晚進北京,另決定調瀋陽軍區2萬人進京,先下達預先命令。
下午3時,在中南海召開戒嚴工作會議,我和喬石, 尚昆同志參加。尚昆向我們通報了調動兵力情況。
為了協調整個戒嚴工作,會議決定成立北京戒嚴指揮部,由北京市長和北京軍區司令員為正、副指揮。
果然不出所料,中央組織部部長宋平反映一個重要的情況:鮑彤領導的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室的副局級幹部顧云昌向中組部研究室的劉紹榮等人散佈:鮑彤昨晚在政改室開了會。鮑彤說今天常委會上3比1,趙已完了。另一個問,那你們老鮑呢?顧 說,他首當其衝。又有人問,那你們政治體制改革研究室呢?
顧說,解散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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