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你聊到,從以前讀書到現在,下班後仍維持往來的朋友其實不多,不過其中有幾段,友誼倒是持續了很久。當然,我也私下檢討過,或許那段日子,孩子小大家都忙,除了把時間花在工作,下班後幾乎都回歸到家庭,很少有機會和同事從事休閒性的家庭聯誼。
直到最近幾年,這種封閉的社交生活,才因先生買了車子而改善。每次看到先生同事夫妻帶著四個小孩和我們夫妻一起出遊,都會好生羨慕,因為它讓我見識到一部車子對一個家庭的影響力。難怪曾經有長輩對我們夫妻說:孩子小才該買車,等孩子大了再買,一部車只載你們兩個老的。
現在想起來,這話不無道理,孩子小的時候,全家共同出遊的生活經驗,不但可以凝聚對家庭的向心力,還可及早培養孩子建立良好休閒生活的好習慣;這其實和早些年倡導家人回家吃晚餐一樣重要。晚餐吃什麼不是重點,重點是和諧的氣氛,一種溫馨氛圍的營造,可以穩定家族成員的情緒。
根據我的觀察,目前教育上的許多問題,都該回歸到家庭教育。首先我們必須承認家庭教育是失敗的,唯有承認才能坦然面對過去的錯誤。如果連最親密的家人,情感溝通上都會出現障礙,就很難在人際關係的經營上表現得體。
溝通再難,只要有開始,永遠不嫌遲;只要我們願意坦開心胸,把心底的話說清楚,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謝謝你願意把心底的話跟我分享,讓我有機會聽到問題的癥結所在。
那天你提到在團體中被排擠的問題,你說你檢討過後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也期許自己改進,很棒。你覺得沒有朋有很孤獨,事實上,朋友多也未必就不孤獨,有時人多是非多,聚在一起反而是聊八卦,與其言不及義浪費時間,不如回家捧讀一本好書來得有意義。當然,忽冷忽熱的個性,任誰都很難接受吧?不只別人不喜歡,自己恐怕也很難為自己的人際關係挫敗找理由。
你想遠離一群蹺課上網咖或找你打麻將的朋友,很棒。起碼讓我看到一個有反省能力的你,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希望這樣的人生經驗,讓明年度重回校園的你,有個全新的自己。
前陣子在搭乘高鐵列車到台中參加「中工畢業三十年同學會」的旅途上,視野所及,不是窗外逆飛而過的山林景物,就是腦海倒帶三十年前的求學生涯。
事實上,早在前幾年也曾陪同先生回到南部參加「嘉師畢業三十年同學會」,一路上他跟我聊了幾段塵封的往事,其中有畢業即失聯的同學,後來得知是因精神出了問題,不得不辭去教職,最後以開計程車維生;有的則因情感受挫,早在學業完成後不久,就消極的以跳樓結束生命。
聽完後,我忍不住跟先生說:「這回參加同學會的目的,除了很想看看三十年不見的高中同學外,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應該是班上那位個子瘦小,皮膚黝黑,平日沉默寡言,三年來幾乎獨來獨往的男生,現在生活過得怎麼樣?」
之所以這麼想,一部分原因是基於好奇心,一部分則是源於自己在基層教育服務這二十年來,班上不乏具有類似人格特質的孩子,我其實很想知道,這樣的孩子長大後,在與人相處或社會適應上,會不會出現問題?
當年幾乎是班上客人的他,曾經做過兩件至今讓我印象深刻的事。
一件是在課堂表演才藝時,上臺說了一則令人跌破眼鏡也尷尬萬分的黃色笑話,這樣的舉動,在當年是不被允許的,所幸當時老師冷處理,僅留下課後幾位女生的竊竊私語;另外一件不知是無心還是刻意,竟在作文簿上寫下這麼一段要命的文字:為政者大官大貪,小官小貪......當年的作文題目是什麼,年代久遠早已不復清晰,只知道當時為了這麼一段文字,年邁的國文女老師在發還作文簿時,氣到全身發抖,卯足了中氣,足足對著他罵了一節課。
我永遠忘不了老師咄咄逼人要他拿出證據,把話說清楚,究竟誰貪了什麼?污了什麼?整節課他一臉無辜的低著頭,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全班鴉雀無聲,直到下課,班長還追出去,代表該位同學向老師道歉。當時我完全無法理解,就算他寫了這麼一段話,有這麼嚴重嗎?身為老師的有必要氣成這樣嗎?還是作文簿上還寫了哪些挑釁言詞而我們卻不知道的事?
而今拉長時間軸再來回顧這件事,這不但是思想霸凌,還是箝制言論自由的範例。若以我後來回家經營書店,以及民國七十三年到南勢角大伯家幫忙看小說出租店後面兼營賭博性電玩的一個月經驗來看,當年這位同學的言論不過是陳述事情的真相而已。因為一個小小的里幹事,連買幾本自家孩子用的參考書,都要我開收據以白報紙等文具用品來報帳;一個小小管區警察,都可按月過來拿點錢,這不是貪污的事證嗎?
非常遺憾,這回他非但沒來參加同學會,以後恐怕也不會來參加了。根據當天一位同學轉述,他因精神出了問題,目前人住在療養院,前幾年同住台中的幾位同學前去探視,他已精神喪失到完全叫不出同學的名字。此外,還有一位高二就奉子成婚的男同學,前幾年因工作家庭壓力過大,加上病痛纏身,最後選擇自殺結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