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出生以來,第一次這麼開心──陪阿公阿嬤到東北角吃海產、吹海風,還沿途看風景。
事實上,以前媽咪也帶我搭過捷運,只是每次外出,不是到雯雯阿姨家找「秋意」和「內褲」玩,就是到醫院看病或打預防針。
當然,這都得感謝阿嬤極力說服阿公和媽咪,為我爭取來的,為了不讓這次的出遊機會成為絕響,為了不讓疼愛我的阿嬤失望,整個搭車和用餐過程,我的表現可是乖得像有教養的紳士貓呢!
一開始,阿嬤還是有些不放心,把我裝在「貓袋」裡,就怕放我出來,爬上爬下影響阿公開車的情緒,阿嬤說,無論如何行車安全還是要擺第一。
後來,她把袋口的拉鍊拉開一點點,讓我把頭探出來,或許我的表現讓阿公阿嬤很滿意,因此我解禁了──可以像在家裡,舒舒服服的窩在阿嬤膝上,甚至攀在車窗往外看。
以前阿嬤看到有人開車載著狗狗出遊,狗狗攀在車窗往外看的幸福畫面,都會讓她好生羨慕,心想:我們家乖貓什麼時候也可以像這樣,隨主人出來兜兜風、透透新鮮的空氣,順道看看都市的街景、看看熱鬧的人群?
這樣的想法,阿嬤跟阿公和媽咪提了好幾次,可是他們基於安全性,都會這麼說:算了吧!妳還是打消這樣的念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只是阿嬤萬萬沒想到,正當她不再做這樣的美夢時,阿公突然跟她提議:
妳不是一直很想帶孫策出去走走嗎?走吧!今天天氣還不錯,我們就開車載牠出去蹓蹓吧!不過為了開車安全,貓袋和貓食、水等東西要備妥,以防萬一。
在車上,阿嬤還特地打了一通電話給媽咪,跟她報備我現在的出遊狀況和心情。媽咪的反應跟先前一樣,隔著電話還是不斷叮嚀,無論如何都要把我看緊,千萬別讓她心愛的兒子走失在茫茫的人群當中。
跟阿嬤、阿公出遊的感覺真好。
除了有喜歡拍照的阿嬤猛按快門幫我留下生活照外,阿公還會打開音響,跟我分享他最喜歡的音樂CD──莎拉布萊曼專輯裡的同名曲「一千零一夜Harem」和傳遞愛的「戰爭不再The War Is Over」,以及來自一首法國抒情詩的「自由Free」。
別以為我聽不懂歌詞或旋律的,我可是對歌詞裡的意境和旋律陶醉得很,聽著聽著,就這樣醉到不醒人事。
你瞧,我醉到身體趴在貓袋上,醉到身體不斷向右傾斜,最後頭還往下垂。
誰說家貓的生活得二十四小時關在家裡,有時也可以像這樣,過過有品質的貓生活。
這回阿公、阿嬤帶我到他們常去的那家「阿秀海產店」。
別看這家餐廳外表不起眼,我和阿公阿嬤三人一頓吃下來──清蒸蝦、鮮魚湯,炒花蛤仔、炒飯、炒青菜,也花了1200元。
我起碼吃了六隻清蒸蝦,此外還吃了鮮魚肉,阿嬤擔心我將來膽固醇偏高,還不准我吃蝦頭,另外還刻意把鮮魚的腮幫子留給我。
阿秀姨婆笑著說:「誰說投胎當人一定比當貓狗好?與其淪為棄嬰或街友,不如投胎輪迴當寵物,起碼生活起居不用愁,沒事還可上寵物店做做美容。」
阿嬤聽完後接著說:「那也得是寵物貓狗的主人有責任,不會中途棄養;否則淪為流浪貓、流浪狗的下場通常都很淒慘!」
回程我們還刻意繞進漁港買活跳跳的花柿仔和石蟳,兩隻花柿仔花掉阿嬤六百多元,石蟳比較便宜,一斤才一百五十元,阿嬤跟阿公說:
「這些新鮮的螃蟹,等明天兩個孩子回家時,再清蒸來吃。」
不知道是不是牠們預知自己未來的下場,還是我多心?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聽到後車廂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仔細聆聽後,確認那是塑膠袋摩擦後發出的聲響──颯颯颯,彷彿是裡頭螃蟹在做垂死前的最後掙扎。
這時,我又聽到阿嬤跟阿公的對話。其中提到「物競天擇」這樣的字眼,雖然我總是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內容,但是隱約間還是可以感受到阿嬤言詞裡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