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就像現在,什麼事都不做,只對著窗外的濛濛春雨想著妳。
年輕的時候,我會因輕踏過鄉間田野的濕泥,而感受生命從四季遞嬗所覺知到的微妙變異;中年以後,在週而復始的上下班途中,也會不經意的隨著路徑的轉移,融入與一座城市或街道巷弄邂逅的樂趣。
事實上,這些所謂的感性因子,與其說是天生的浪漫情愫使然,不如說是因愛存在的緣故。
我越來越能享受這樣的生活態度,因為它讓我憶起以前有妳陪伴的日子。而今,就連下班經過四樓琴房外的寂靜長廊,一串串映入眼簾的方塊文字,也會讓我想起我們難得窩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幾度忍不住駐足凝視,再次地確認無誤,它不過是一張張關於音樂資訊的感性設計,一張張張貼於音樂辦公室或琴房外公佈欄上的演奏會宣傳海報而已。
不知妳是否還記得,以前跟妳提到手工跑車、齒模師和老師職業的關連性?甚至,和妳討論到學區該不該劃分等問題。至今,我猶然記得當時在跟妳提及這些嚴肅話題的同時,自己情不自禁地迸出幾句極為感性的話語。而妳,總是一臉不可置信,甚至一副我在哄妳、騙妳的樣子。
其實,我很希望妳也能夠回過頭來,認真的思索一些問題,以及這些年來,發生在妳我之間的一些事情。當時的那些話,說來或許感性,但它卻也的的確確,發自我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這就像前陣子,流行音樂教主方文山先生,蒞臨本校演藝廳所演講的內容主題-「隱藏在流行音樂裡的文字秘密」。
當時,我不過是不自主的把類似情歌創作者的心情,藉由生活化語言,誠實的跟妳表露而已。只是如今,我一個人靜靜回想起過往的自己,難免也會浮現所謂「踰越」規範這樣的的用字或遣詞。但是,儘管如此,我並不後悔曾經對妳說過這樣的感性話語。因為,向來嚴肅不擅言詞的自己,竟然可以這麼自在且坦率的直接表達情感,我也感到相當的意外。
最近夜裡,幾度想寫信給妳,結果都因醉得厲害,無法綴成篇幅。我想,自己果真是醉了,因為思念的緣故。根據以往幾次的經驗,過度思念一個人反倒會讓腦筋變得遲鈍。所幸最近幾乎是一個人在家,一個人在家的好處,除了可以把生活維持得比較簡潔、有質地之外,就是多了一份奢侈的自由與幸福。
不知妳是否還記得,那年我們沿著雙溪河道划艇、賞鳥,儘管只有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凌亂而難以釐清的思緒,如今依舊停泊在腦海。
對於這樣一段難得的生活浪漫,我竟一連想了好幾個夜晚,都無法轉譯成流暢的文字給妳。只因輾轉腦海的清晰畫面,竟是當年我坐在妳身後,看著妳的背影,以及妳偶爾別過臉來問我,關於突然飛過眼睫的一些與身旁有關的自然話題,而我總是藉故為妳解惑,偷偷瞄了瞄溫柔迷人的妳。
還記得嗎?當時我為了消弭隨之而來的緊張情緒,在徵求過妳的同意之後,燃了一根菸,自顧自的抽了起來。之後,還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那感覺彷彿是與情人的第一次約會,真是有趣。
不瞞妳說,這其實又讓我想起研習當天,創作才子方文山先生講義上──「小小」的這首歌的歌詞,回憶像個說書的人,用充滿鄉音的口吻,跳過水坑,繞過小村,等相遇的緣分……
妳可能不知道,我在乎的溫婉回憶,向來不在昨日他人發生在他鄉的故事,而是眼前陣陣思念的感性微風,巧妙性的把當年妳迷人的髮香,不斷的透過時空的轉移漸次地送抵,自己卻也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當年不時因妳而分散了注意力,甚至迷惑著操槳,而讓百合、沙灘和水波在腦海裡勾勒出不同的造影,波動的心緒,也因此游移在物理世界的定理內外。
我不是情歌歌詞的創作者,也不是浪漫的感性文人,卻喜歡邊聽情歌,邊編寫屬於我們這種小人物的生活小故事。
寫到盡情處,不得不暫且擱置手上與案前的紙筆,在感佩這些情歌歌詞的創作者,透過文學之筆,把關於愛情之美,隱喻得如此深邃動人之餘,卻也不免在陶醉與讚嘆的同時,感到微微的遺憾與嘆息。
因為,就算這些動人的詞曲藉由影像,把愛情的意境拍攝得如此詩化傳神,甚至掀起一股流行情歌的創作風潮,終究都不是我們的愛情故事。
此刻,窗外的雨下得時緩時急,而我的心情,卻隨著方文山「千年之戀」的歌詞與旋律起起伏伏。因為,我也在等候未來與愛在多變的時光重聚,也在等候一句──我愛妳的情話與夜半未眠的燭之火隔空搖曳。
我是如此如此的珍惜與愛的每一次相聚,即便只是百分之一的吐納或文字傳遞,都值得我好好珍惜,以便留給日後百分之九十九點多的時間,讓自己與華髮慢慢去體會、去溫習。
而今,午後的這場雨、這場研習,讓我回味起那天在一起的種種思緒。而我瞬間又融化在妳無暇的幻影與無盡溫柔的想像裡。甚至還可以因妳延續對四季遞擅的驚異發現,以及屬於我們之間更多更多的迷人情境與誘惑彼此的感性之語。
尤其在每天的回家路上,忍不住偷偷的勾勒著往後續寫故事輪廓的可能性,包括路線、時間、方向,甚至是無盡的──天涯相逢……
該如何回答佚音文友對我筆下「他」或「她」的遐思呢?
我想,人與人的相遇就是這麼神奇,有時越是刻意壓抑,反而易錯失深刻體驗一份意外的驚喜。若能夠把自己化身成一朵流浪的雲朵,與山川隨喜相遇,何嘗不是一種尋與尋或循與循的自在交集。
就像我們這群文字愛好者,喜歡透過文字,把心中那三座「靈」「隱」「寺」懸在煙嵐瀰漫的半山腰,有人可以從中聽見五色鳥傳來「叩、叩、叩」的敲木聲,有人卻望見一盞盞昏黃不語的夜燈,當然還有種種我無法描述的可能。
今晨,窗外是淅瀝淅瀝的雨聲,而我跟往常一樣起個大早,盥洗過後,面對電腦寫寫自己的心情日記,順道拜讀友台的好文佳句。當我讀到常俱文友那篇「深層對話-死亡」時,心中的確有相當多的感觸。尤其讀到死亡說:「我好冷……我好冷,並開始顫抖了起來……」
當下自己心中最直接的反應是,我會過去緊緊的抱住她,然後真誠的告訴她說:「死亡,妳別害怕!我愛妳,我願意跟妳分享我身上僅有的溫度。」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連此刻在輸入這樣的文字,淚,依舊如窗外的雨下個不停。就像昨晚,我從電視媒體看到這樣的一則新聞:
一位從小就沒有看過自己母親的小女孩,在母親節前夕,畫了一幅思念母親的情境圖。畫中呈現的就僅僅是母親凝望遠方的背影,而不是一般孩童的筆觸,生活化的勾勒母親清晰的五官與親子間的互動輪廓。
因為,打從出生以來,她就沒有機會透過親情的溫柔撫觸,去認識自己母親的樣子,一切關於母愛的滋味,只能奢侈的透過一幅想像畫作來滿足。
這幅畫感動了許多評審,因此獲獎了。也因為獲獎,引來媒體記者們一窩蜂的採訪。小女孩完全沒有獲獎的喜悅,當著鏡頭哭成了淚人兒,還不斷的揮動著一雙無助的小手,試圖抹去一道道記者們依舊忽略的深沉傷口。
而身為母親的我看到這憾人的一幕,也在電視螢幕這頭,情不自禁的哭成了淚人兒。我真的好想好想親自抱抱這些缺乏母愛照拂的落難小天使,以母愛的體溫告訴這些小天使:孩子啊!你們真的不孤單……。
自從深切體認過愛的溫度之後,我越來越不害怕面對死亡。將來,若我前往所謂死亡的國度,我願意繼續把愛、把光跟一群來不及長大的折翼天使分享。或許也是這樣的使命感,我可以比較坦然面對人生裡的不圓滿,甚至是死亡這回事。
寧兒2008.05.10清晨日記
後記:
五色鳥又名樹醫生。
午後,南勢溪水依舊
誰以藝術家的巧手
修補一段段遭人遺忘的心靈水流
若妳站在橋頭,望著南勢溪
別問,喚醒「千年之愛」的人是誰
她沒有名字,她不過是緣過此地的一段小小、小小的水流
若妳遇見她
請化身巨岩上的鉛色水鶇
再以攝像者的長鏡頭
靠近、靠近……
在妳滑過她曼妙身影時
別忘了,留下一枚響亮的叫聲
若妳站在激流處,請以溫潤的眼神回望她
別問,水的源頭和出海口在哪兒
她沒有名字,也沒有精采的結尾可說
她不過是映射在妳波心的一段小小、小小的水流
若妳甘心被這樣的情緣,潺潺流過
請以詩人的分身
靠近、靠近……
若妳禁不住誘惑
偷了她的情詩
別忘了,以妳的雙唇
在她空白的紙頁
印下一枚清晰的報酬
鉛色水鶇(鶇科)
英名:Plumbeous Water Redstart
學名:Phyacornis fuliginosus
特徵:全長約13公分。雄鳥尾羽暗紅色,腹下亦為暗紅色,其餘皆鉛黑色,眼睛周圍略有一圈白邊。雌鳥尾羽基部白色,其餘皆鉛黑色,無暗紅色之部分。
習性:是中低海拔溪澗中常見之鳥類,吃食水生昆蟲與漿果;常站立岩石上捕食水面上或空中飛舞的蜉蝣、石蛉或豆娘等昆蟲。領域性很強,常見二隻鉛色水鶇於同一水域中追逐,立於岩石上有上下擺動尾羽之習慣。
圖片轉載自
http://blog.xuite.net/felixshih/camera/848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