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不著,起來寫信給妳,結果寫了半天還是沒寫出什麼東西。很懊惱。最近以來,一直覺得思路很不順,不管想什麼、寫什麼的結果,都很不滿意。所以幾乎天天想著妳,卻始終沒辦法簡約成一篇詩文。我想,我是有一些想法,只是一直沒有辦法凝聚起來。應該有些話想跟妳細細分享,不過可能要等待這段呆滯慢慢褪去。
其實常常在不同的一些場合想著妳。尤其是一些特別感動的時候,總會想著如果妳正和我一起分享的話該有多好。有時候只是一些生活的小細節,想握著妳的手,聞著妳散發淡淡的香味,感受到彼此生命的分享。
就像今夜裡,雖然只是簡單的綿綿春雨,然而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的話,這樣的春雨會有更多更多,屬於我們的感動。
基於之前不愉快的經驗,在我提筆回信之初,原本還束手束腳,不敢放手跨越障礙。後來想想,我的情感不是廉價品,一向不輕易出售,僅與懂我的人分享。
我們認識至今也快兩年了。
喜歡你在我看不到岸上時,看著我的眼睛說:「身為一個浪漫主義的虔誠信徒,我們要相信會有美好的未來。」
喜歡你在我惶恐無助時,不板起臉孔說教,僅蘊藏清晰的邏輯思考與敏銳的觀察分析於文章的脈絡裡。
還記得有一回,我為了一些事情感到十分苦惱。不久,你寫了一篇「人性有醜陋的一面嗎?」寄給我。
「人性有醜陋的一面嗎?還是說,人性除了醜陋的一面,還有其他的面向?
是我們無法接受人性的手段,還是我們無法接受人性的本質?
只因為我們糊塗地接受眼前的價值,而唯恐那些手段的實施?
需求是人性,貪婪就是醜陋的人性。
但是,誰能指出需求與貪婪的界限?
今天可以被認同的需求,三十年前難道不算貪婪?
三十年前一般的需求,是否遠遠超過十八世紀一個歐洲國王的水準?
如果以一種恆久的意義理解人性,恐怕貪婪才接近真確,而需求竟然完全無謂,我懷疑。
我握著雙筒望遠鏡偷偷摸近一隻小鳥,從鏡頭中歡喜地欣賞牠活潑的美,而非扛著一支雙管獵槍,準備將牠從蘆葦叢中移動到我的餐桌上,是因為我的仁慈和好奇,還是根本我不必如此?美好的人性只是因為暫時的滿足,我該檢討的是我的欲求?還是我的滿足?而我該嘲笑我當下的滿足?還是驚訝於複製這樣滿足的無知?這究竟是一種自大,還是面對人性的謙虛?」
當時,我以整夜的時間反覆咀嚼文章後,不禁掩面嘆息。
我常想:這應該也是我喜歡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知你是否聽過台北藝術大學流傳的一則笑話:如果學生做錯事情要告解,若找林懷民「罪孽感會加深百倍」;如果找羅曼菲,談了五分鐘,罪惡感會減輕一半,談完後會覺得輕鬆許多,甚至覺得自己絲毫沒犯錯。
最後,想跟你說聲:「認識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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