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群法師:過這樣的七天─戒幢佛學研究所“七日禪”開示
【一】
這次過來,正好是研究所的禪修周,機會難得。我平時四處弘法,真正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候不多,這次會儘量安排時間參加禪修。
目前佛教界的修學,尤其是學院式的教育,過於偏向理論學習,在實修方面引導不足。很多佛學院的學生,包括一些法師,雖然懂得很多教理知識,但有能力用起來的卻寥寥無幾。就像一個學了無數治病方法的人,以為自己包治百病,但操作起來,卻連頭疼腦熱都治不了。更糟的是,我們學的法雖多,可習氣毛病也很多。甚至可以說,只是為了學而學,為了文憑而學,我們已經忘卻學佛的真意所在。
是不是要學那麼多教理?是不是學得越多越好?其實,關鍵不在於學了多少,而在於為什麼學,能不能學以致用,能不能解決當下的心靈問題。
如果不知道為什麼而學,即使學得再多,只是增加了一些佛法知識,人生觀不會因此改變,認知模式不會因此改變,起心動念不會因此改變,甚至生活方式也不會因此改變。我們所學的這一切,就像漂在水面的油花,看起來雖然斑斕,但對內心沒有絲毫影響。在它的下面,還是原來的觀念,還是原來的心態,還是原來的習氣,還是原來那個十足的凡夫。這樣的學,真是一件悲哀的事。
那麼,所學怎樣才能產生作用呢?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把聽聞的法義轉化為正念,轉化為自身認識。
正念有兩種,一是觀念上的,一是心行上的。首先要確立觀念上的正見,進而通過禪修,將之落實到心行。這一轉化至關重要,否則,佛法還是佛法,我還是我,就像水和油,即使放在一個容器中,還是各自為政,互不相干。
在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影響最大的是什麼?左右未來發展的是什麼?無非是一個念頭。正是這個念頭,促使我們去選擇,去發展,去經營自己的人生。在我們做出的決定中,有哪一項不是念頭決定的呢?在人生道路上,又有哪一個片段離得開念頭的作用呢?所以說,念頭雖然無形無相,卻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可是,我們常常把學習教理當做目的,甚至把經營法務當做目的,卻很少關注自己的心,關注自己的念頭。換言之,我們都是活在不知不覺而非覺知的狀態。
因為對念頭缺乏覺察,我們就無法將所學教理用來認識自己,改造自己。我們更多只是將之當做一種知識,最後把搞研究、寫文章當做目的。這是目前佛學院教學中相當嚴重的一個弊端——道理學得越多,我慢越重,凡夫心越重。
我不希望以這種模式來培養學生,也不希望戒幢佛學研究所成為這樣一個研究所。因為這樣的人既不能解決自身問題,也無法為社會帶來真實利益。
當今社會最大的問題,就是人的心態不好。很多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尋求佛法,尋求幫助。當然,這一情況並非始於今日,早在佛世時就已存在。所以,佛陀說法不是為了談玄說妙,不是為了建立一套形而上的思想體系,而是為了幫助人們解決心靈疾病,解決生命存在的煩惱迷惑,是非常務實的。正因為如此,佛陀又被尊為醫王。他瞭解眾生的病狀,瞭解治療的方法,能夠根據對方的不同問題善加對治,毫無謬失。
作為大乘佛子,我們同樣應該承擔起這樣的使命。這就需要有健康的心理素質,有解決問題的見地和操作經驗,否則是無法解決實際問題的。即使能照搬一些經典中的道理,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作用有限。唯有將所學教理落實到心行並融會貫通,才能在面對問題時成竹在胸,對症施藥。這就需要通過禪修,通過切身實踐,將書本中的法義進行轉化,轉化為用得起來的能力。
當下的五蘊身心,就是我們最好的道場。修學佛法,就要以此作為切入點。現代社會很重視管理,學校也設有許多相關專業。但他們所說的管理,只是管理企業,管理員工。而佛法所說的管理,是管理我們的心,管理我們的念頭,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管理。
如果對心缺乏瞭解,我們就會陷入不良串習,陷入重重煩惱。所以,沒有什麼比正念更重要的。我們所學的教理,包括出家的生活方式,最終都是為培養正念服務的。樹立正見,是為了培養正念;誦經念佛,也是為了培養正念;受持戒律,還是為了培養正念。如果沒有正念,就不可能有健康的心靈,不可能有自在的人生,更不可能給予他人究竟的幫助。
佛法的所有修行,無非是解除妄念和培養正念,此外別無其他。我們必須認識到這個重中之重,否則,學得再多也是南轅北轍。
對學佛來說,善學和不善學有很大差別。善於學,即使所學不多,但每一點都能匯歸到內心,使之產生作用。而不善於學的話,學得再多都是表面功夫,缺乏實際內涵。
什麼是善學?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我們的態度。我們有沒有迫切的希求解脫之心?有沒有強烈意識到煩惱對生命的過患?如果沒有這樣的希求和意識,學佛是很難相應的。此外,方法也非常重要。在未來的教學中,研究所將把禪修作為一項重要課程,生活上的管理也會更加嚴格。
對修學來說,如法的生活也是重要助緣。佛世時,比丘們生活在水邊林下,一無所有也一無所求,從而全身心地精進於道業,這就很容易和法相應,和修行相應。
禪修不是要修出什麼外在結果,它所做的,是幫助我們認識內在覺性,這是每個人本自具足的,從來沒有離開,也從來沒有欠缺。但這種覺性卻被無始以來的妄念之流所遮蔽,想用短時間的禪修來截斷眾流,是做不到的。這就需要從日常生活著手,讓生活變得簡單、清淨。沒有如法的生活,不能嚴格要求自己,在今天這個紅塵滾滾的時代,我們簡直是沒希望的。
為什麼說現在是末法時代?因為眾生的煩惱特別重,干擾修行的誘惑特別多。所以修行者少,成就者更少。以往只要山門一關,寺院就能和外界徹底隔絕,故稱方外之地。但在今天,很多寺院都成了旅遊勝地,終年遊人不絕,加上無孔不入的網路、手機,如果不具備相應定力,是很容易受到干擾的。
所以,七天的禪修不只是在這裏坐一坐,而要摒棄諸緣,帶著覺察的心做每件事。不論座上座下,都要專注於正念的訓練,專注於覺察力的培養。
希望大家在七天中過這樣一種生活。
【二】
我們為什麼要禪修?通過禪修,究竟要獲得一種什麼能力?
簡單地說,禪修就是幫助我們培養專注力、覺察力和觀照力。這種能力是心本來具備的,但因無明所惑,使心總處在不知不覺的混沌狀態。這種狀態就像泥潭那樣,使內在的專注力、覺察力和觀照力淹沒其中,失去作用。
同時,無明帶來的煩惱妄想,又在內心形成巨大的生命瀑流——既是心念之流,也是生死之流,輪回之流。在這樣的瀑流衝擊中,我們是不能自主的,時而散亂,時而掉舉,時而昏沉。散亂,就是追逐外境;掉舉,就是搖擺不定;昏沉,就是昏昧不覺。
這就是我們現前的心行狀態。我們是否意識到這種狀態帶來的過患?是否意識到,正是這種狀態使我們活得很累,很疲憊?因為心總是在追逐這樣那樣的念頭,忙個不停。更要命的是,這種忙亂是永久的,沒有盡頭的。只要沒有解除無明,沒有平息妄念之流,我們就會在追逐念頭的過程中,不斷縱容它,強化它,不斷製造更具衝擊力的瀑流。
如果不停止這樣的追逐,痛苦是沒有盡頭的,輪回也是沒有盡頭的。禪修所做的,就是改變這樣的生命現狀,從心念之流中脫身而出,進而平息這些奔騰不已的瀑流——這是我們最重要也最緊迫的任務。不要以為出家就萬事大吉了,很多時候,我們依然還在原有串習中。剛出家時可能會有所收斂,如果不是刻意防範,這些串習很快會捲土重來。
禪修也是緣起的,離不開良好的助緣。打坐時,坐姿和身體狀態都很重要,都是培養正念的增上緣。雖然說禪超越一切形式,但念頭和氣脈有一定關係,所謂“心息相依”。所以,各種禪修方式都很重視調息和調氣的基本訓練。此外,如法的生活也很重要。不同的生活方式,代表不同念頭的需要。這些念頭驅使我們追求相應的生活方式,反過來,這些生活方式也縱容並發展了我們的念頭。
所以佛陀特別制定戒律,幫助我們建立健康的生活,這是成就正念的重要助緣,所謂“由戒生定”。戒律的作用大體有兩方面,一方面是通過止持阻止不良行為,這也是對不良心念的阻止。另一方面,戒律又以種種規範令我們簡化生活,減少貪著,從而將全部心力用於發展正念,而不是在妄念之流中左沖右突,精疲力竭。
有了戒律的保駕護航,我們就容易把心帶回當下。其實,當下的訓練並不複雜,關鍵是認真對待——認真地走路,認真地吃飯,認真地待人接物。所謂認真,不是常人以為的較真,而是把心專注於當下。吃飯的時候,專注地吃飯;經行的時候,專注地經行,專注地走好每一步——抬腿、落腿,抬腿、落腿。
在座上的禪修中,則要選擇一個善所緣境。大家不是第一次參加禪七,都有自己比較相應的方法。佛隨念也好,觀呼吸也好,只要認真去做,都是訓練覺察力的重要基礎。
【三】
對學佛者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什麼?答案就是正念。
修行所做的一切,都是圍繞這個核心——因為念頭不僅影響了我們的過去,影響了我們的現在,更是主導未來生命走向的力量。
世人總是忙於學習、事業、家庭,這就是相應的念頭在產生作用。事實上,我們早已成為這些妄念的奴隸,受其驅使,為之奔忙,結果卻依然沉淪。如果不加改變,這種打工是沒有盡頭的,生命也是永遠不能自主的。
這樣的生命現狀,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選擇心念的重要性。這就需要知道,在我們的種種心理活動中,究竟哪些屬於正念,哪些屬於妄念?《百法明門論》就是幫助我們瞭解內心的一部重要典籍,告訴我們,心理可分為遍行、別境、善、煩惱等類。其中,遍行包括作意、觸、受、想、思;別境包括欲、勝解、念、定、慧。此外,還有善心所十一種,根本煩惱心所六種。這些心所代表著不同的心理力量,由此構成生命的延續,構成我們的心態和人格。
在這些心念中,我們往往是不知不覺的。因為缺乏觀照,所以就不能自主,不知道未來去向。就像無根的浮萍,在輪回之流中盤旋往復,被激流沖向哪里,哪里就是隨處的家。這樣的生命,何其悲哀。
所以,我們應該趕緊培養正念,為正念而活——這不只是為了自己,同時也是為了普天下的眾生,令他們也能擁有正念,擁有健康的心靈。因為正念決定了一切,所以,我們要把所有修學都圍繞這個目標進行。
不論是受持戒律、聞思正見,還是讀誦經典、修習懺悔,都要和正念聯繫在一起,因為這些都是修行的輔助手段。真正的修行是一種見地,一種用心,所以禪宗有“只貴子見地,不貴子行履”之說。見地達到了,我們所做的一切才能真正進入實質的修行,否則還是在週邊打轉。如果不是把所學教理用於發展正念,不僅不能成為建立正念的增上緣,甚至會成為妄念,成為增長我慢的助緣。
在生活中,我們能否帶著正念去做每件事?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門功課。什麼叫“生活禪”?就是帶著正念生活,否則就還是“生活”,所謂的“禪”,不過是裝飾性的點綴,是徒有其表的。因為我們還是生活在串習中——吃飯的時候,遇到對味的,貪心就現起了,反之,煩惱就生起了;待人接物的時候,遇到投緣的,執著就生起了,反之,嗔心就出動了。這些問題不會因為戴了一頂叫做“禪”的帽子,就發生實質性的改變,而是要從當下的每個念頭用功,並把正念貫穿到一切行為中。
學過《百法》就知道,當我們接觸外境後會有想像並安立名言,然後就會造作、取捨。在受想行識的過程中,如果沒有正念進行監督,很容易發展出貪嗔癡。
用十二因緣來說,受了之後是愛,愛了之後是取,取了之後是有,然後就是生、老、死,這就構成了輪回。每件事、每個行為,都能建立相應的輪回。這些行為之所以會構成輪回,正是因為我們缺乏覺察,所以就會不斷地愛,不斷地取,不斷地有,不斷地生老死。
正念的訓練,就是把心帶回當下,不讓煩惱再有可乘之機。最高的正念,是無念之念,就像壇經所說的“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無念之體,就是般若。當然,這對很多人來說並不容易。但也有我們可以修起來的正念,就是在做每件事的過程中培養覺知力。
有了止的基礎,接著對當下所行保持觀照並安住其中,不讓心陷入貪嗔癡的狀態。對於凡夫來說,我們不可能一下子就無貪無嗔。在覺知過程中,可能還有煩惱生起,但沒關係,能對這些心理保持覺知力即可。修覺知的過程,就是在培養正念的力量。
所以,我們做每件事都要作為訓練覺知力的增上緣——那就是為正念而活。只要時刻都能如救頭燃般的,帶著強烈的警覺心做每件事,正念之力將不斷強大。相應的,妄念就會逐漸弱化。
現在,我們就在坐禪中訓練正念。
【四】
今天,禪修進入第四天,大家至少在外在形象上還過得去,不過也有個別在不停在動著。打坐一方面是要降伏念頭,一方面是要降伏身體。這兩件事都不那麼容易,但我們別無選擇。如果不加改變,苦日子是沒有盡頭的。比起輪回之苦,生死之苦,現在這點不適真的算不了什麼。就像治病也要忍受針紮甚至開刀的痛苦,但比起恢復健康來說,每個人都會心甘情願地忍受這種痛苦。因為一時之苦帶來的,是長久的安樂,長久的自在。
所以,我們需要精進,需要忍辱。當然這個精進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已經找到正當的努力方法,已能安住於正念精進,而不是盲目用功,那是很容易出現問題的。而忍辱主要指安受苦忍,開始打坐,都會面臨腰酸、腿痛乃至全身不適,同樣要接受它、觀察它,同樣把它作為訓練覺察、強化正念的助緣。
前面說過,整個佛法都是為建立正念服務的。佛教雖然有種種法門,有種種修行方式,但每個宗派都是以見地為核心。像阿含法門講述了苦、空、無我,這是解脫道的正見;唯識宗闡明了諸法唯識,中觀宗論證了一切無自性空,這是大乘菩薩道的正見。這些見地是佛陀為不同根機者安立的用心方法,雖然契入點不同,但目標是一致,那就是解脫。從修行來說,只要掌握並使用一宗正見即可,不必面面俱到。
見地的作用,就像金剛寶劍那樣,能斬斷無明,破迷開悟。所以八正道就是以正見為首,其次是正思維,最後是正念和正定。可見,正念和正定必須以正見為前提,以正思維為基礎。
我們要學會用正見觀察人生,觀察五蘊,觀察世界。四念處就是對治性極強的一種認知方式,以身、受、心、法為所緣,由此建立正念——那就是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身就是色身。在這個五蘊中,九孔常流不淨。所謂的青春美貌,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緣起假像,在它的下面,是同樣的骨骼、血肉,同樣令人作嘔的污穢之物,有什麼值得貪著和愛戀的呢?
受就是感受。在十二因緣中,受是非常重要的環節,因為對受不能正確認識,就會產生愛、產生取、產生有,從而導致生和老死。如果瞭解受的本質,知道它是建立在惑業基礎上,其本質都是痛苦的,我們就不會產生執著,進而發展出愛、取、有。
心就是念頭。我們之所以被念頭左右,主要是不瞭解心念真相,不知心念的緣起性和無常性。其實,每個念頭都是眾緣和合而成,也會隨著因緣的變化而變化,只要不再執取它,發展它,左右我們的不良情緒也會消失。又因為心是無常的,所以才能對它加以改變,加以引導。
法就是諸法實相。佛法是以緣起對五蘊和世界進行歸納,緣起的特點,就是空、無我、無自性。這種無我的觀察非常重要,如果認識到五蘊色身乃至每個起心動念都不是我,就能解除對“我”的執著;如果認識到世間種種乃至宇宙萬有都沒有自性,就能解除對“法”的執著。否則,我們是無法從我法二執中脫身的,這種執著會不斷製造輪回的相續。
四念處的修行特點,是入手容易且次第清晰,可以作為初期禪修的重要基礎。
【五】
舉辦禪七的目的,是通過集中式的訓練,令大家在禪修上有所突破。未來的教學中,這將成為研究所定期舉辦的重要課程。
禪修,是佛教徒尤其出家人的重要修行方式。兩千多年前,我們的本師釋迦牟尼,就是在菩提樹下通過禪修證道的。但在今天,如此重要的一種修行卻被很多人所忽視,其結果,就是使我們離解脫的目標越來越遠,甚至以為那是一種不可企及的境界,一種不再存在的傳說。
長期以來,佛教界的修行更多是停留在一種表面形式,使所學和所修嚴重脫節。因為沒有禪修,聞思經教成了理論研究,管理法務成了經營寺院。最後,雖然文章寫了很多,但和學者沒有區別;雖然寺院日益擴大,但和企業也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這些問題,都是因為缺乏正見和禪修造成的。
雖然我們這裏是研究所,但並不是學術機構。應該說,我們這裏是修學機構——因為我們研究的重點是心而不是書本。而禪修正是這項研究的一個重要環節,希望大家引起重視。
和出家人對禪修的忽略相反,社會上正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並參與禪修。西園寺舉辦的“觀自在禪修營”,每次報名者都非常踴躍。因為現代人活得太累,壓力太大,所以需要解壓,需要尋找調整身心的有效方法。禪修就是幫助我們培養內在的覺察力,從而平息內心躁動,獲得安心的能力。
對於禪修來說,正念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前提。這是我們生命中的無價之寶,但必須去訓練,否則它的力量不會自動產生。更為重要的,則是具足正念,這樣才能通過禪修達到破迷開悟的目的。因為禪修並非佛教特有的修行方式,而是印度各種宗教的傳統,佛陀之所以能夠通過禪修證得究竟圓滿的智慧,關鍵還是在於見。
我們可以先以南傳禪觀為基礎,獲得一定止的能力。在此基礎上,把所學正見用來觀照心念,觀照世界。比如唯識正見,是幫助我們了知一切境界皆唯心所現;中觀正見,是幫助我們認識念頭本身了無自性,當體即空。此外,禪宗也有很多直接的用心方法,但起點較高,需要具備一定基礎才能契入。
除了方法以外,我們還要端正對禪修的態度,不斷練習。這個練習就是擺脫錯誤,重複正確。相對無始以來的串習力量,我們現在培養的正念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反復強化,才能改變這種敵強我弱的現狀。但僅僅數量上的重複還不夠,更要全身心地投入,就像禪宗說的,要成為一個“活死人”。
在正念力量沒有培養起來之前,隨意性的禪修是不可能達到良好效果的。所以,下次禪修還要加大力度。這裏平時每週都有禪修,大家也參加過禪七,方法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主要是勤於練習,使研究所逐步形成重視禪修的氛圍。
通過禪修對空性有所領會之後,你們會發現,對教理的理解容易了很多,這就是教和禪相輔相成。我們要有一個夠用的正見指導禪修,然後在禪修過程中印證教理。所以說,學修並重不是一句口號,希望大家共同努力,把它變成一種現實,一種學風和道風。這個風氣一旦形成,將成為研究所的一大特色。我相信,這種特色對當今的僧教育乃至漢傳佛教的發展都具有重大意義。
釋濟群法師─心念篇─禪語20句
1、而心無色不可見取,但是虛妄諸法集起,畢竟無主無我我所。雖各隨業所現不同,而實於中無有作者,故一切法皆不思議,自性如幻。
2、眾生行為的差別,構成了這個世界,包括精神和物質的兩個方面。
3、要想擺脫人生的痛苦,首先對世界要正確地透視,樹立人生的正見。
4、人們對物質現象的認識,主要通過兩種管道:一是通過顏色來認識,一是通過形象來認識。
5、“但是虛妄諸法集起”。這是佛法對心的一種特有的認識。
6、佛陀說,,“但是虛妄,諸法集起”,心是虛妄的。
7、虛妄,指宇宙人生的一切現象,從佛法的智慧來透視,都屬於虛妄,因為是妄想構成的。所以,世界是妄想的產物。
8、佛法所說的妄想,跟平常人們所理解的妄想不太一樣。
9、佛法認為凡是不能夠認識真實的、通達真實的想法,跟真理不相符合的想法,都稱為妄想。
10、這個世界是妄想的世界,因為眾生的妄想千差萬別,所以才造出千差萬別的世界。
11、生命的可塑性很強,它完全靠我們去塑造,不是固定不變。
12、一個人學習了佛法之後,會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揚棄錯誤的想法,改變自己的行為,這樣,生命自然得到淨化。
13、如果不學佛法,在錯誤的觀念指導下,幹種種壞事,生命就會越來越墮落。
14、生命是“諸法集起”,是緣起的,是因緣所生的,不是一個固定不變的東西,它是無始無終的相似相續,所以“畢竟無主,無我我所”,沒有一個主宰。
15、如果一個人能夠很好地生活,那他就會給他的心境創造一個良好的氛圍,他就會活在一個很平靜的心態中。
16、如果一天到晚攀緣、妄想、執著,想通過念幾句阿彌陀佛使心態得到平靜,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在做夢!
17、想擁有一種良好的心境,就得修行。
18、心態並不是這樣,心態不是孤立的,心態不能離開條件,不能離開經驗。離開了經驗,思維將是一片空白。
19、心態的無常變化,說明這不是常一不變的,所以說無主、無我、無我所。
20、佛法用緣起的智慧去觀照宇宙人生,發現了既沒有什麼神在主宰著宇宙,也沒有什麼靈魂在主宰著有情的生命,所以佛教講“畢竟無主、無我、無我所”。
﹝註﹞釋濟群法師,是國內從事佛學研究及教學、弘法的知名法師。法師1962年出生于福建省福安縣一個佛教家庭,曾在甯德支提寺、閩侯雪峰寺體驗寺院生活。1979年從鼓山湧泉寺普雨老和尚正式剃度,1981年於北京廣濟寺受具足戒,1984年畢業於中國佛學院,隨後到莆田廣化寺等處參學。現任戒幢佛學研究所所長,閩南佛學院研究生導師,並受聘為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兼職教授,廈門大學宗教研究所高級顧問、客座教授。主講唯識、戒律、阿含等課程。 近二十年來,法師在修學之餘發表了數十萬字的佛學論文,並積極從事弘法事業,時常在歐洲、澳洲、港臺及大陸各地高等院校、信眾團體、寺院應邀演講。著有《生命的痛苦及其解脫》、《金剛經的現代意義》、《心經的人生智慧》、《學佛者的信念》、《幸福人生的原理》等人生佛教系列叢書。
中國蘇州西園“戒幢律寺”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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