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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

文：Hai Ting（Seia）

 

佟季套在膠鞋裡的棉襪被打濕了，她霉著腳ㄚ子一直沒脫，雙腳踩在路上的水窪子有些生疼。現在離佟季去高中畢旅還有三個禮拜，但不知怎麼的，佟季腦袋裡總是反覆想起小時候穿進水雨靴踩水的事兒...天一汪碧洗的藍，明明是七月，她卻老想起兒時梅雨季的事。已經七月了身體還是冷，佟季今天請了病假，躺在窄小的單人床上，她發了低燒，吃了點感冒藥，蓋上棉被，整個人模模糊糊到下午放學時，夏宇天來她租的學生套房看她。

 

夏宇天沒她家的鑰匙，押了幾次電鈴才把她吵醒，佟季沒力氣去開門，鈴聲又響了幾次才停止。轉頭床櫃上充電的手機震動，手機鈴聲擾的她整顆頭嗡嗡作響，她迷糊的伸出單手把手機抅過來。

 

「佟季，是我。」最討厭那種直接說『是我』的人了，好像對方無論如何都認得出自己。對兩人關係那麼得有自信。

 

「...夏宇天、咳咳...我人不舒服。」但認出聲線的佟季不好意思打槍夏宇天，還是屈服的叫出對方的名字。

 

「我在妳家門外，我帶了吃的，出來幫我開個門。」夏宇天一聽手機對頭那個咳嗽聲似乎就急了，一股腦劈哩啪啦說了一長串話。

 

「等等。」佟季總算掀開被子，縮手縮腳的下了床，人疼地哆嗦了一下，又軟倒在地上。這是吃退燒藥乏力了，捏著手機的手都在微顫，「...可能要等一會兒。」

 

「妳有沒有吃藥？」夏宇天的聲音通過手機話筒傳了過來，「午餐有沒有起來吃？」

 

「藥吃了...我人從早上一直睡到剛剛。」說完她孱弱的靠在床邊喘氣，然後佟季才想起來，自己沒吃午餐。

 

「妳這笨蛋妳空腹吃藥啊！」這句話聽在佟季耳裡，好像夏宇天莫名其妙在生氣一般。

 

兩人認識那麼久，夏宇天似乎老把佟季當笨蛋，沒三兩句話就笨蛋智障白癡傻瓜的叼唸著。本來好脾氣的佟季聽後都只笑而不理，但今天她狀況真的很差，人不舒服的很，一被罵，人委屈的連著也有點想哭。想著自己昏睡到連午餐都沒吃，胃部一陣痙攣，竟真的開始泛疼泛酸水。

 

「等我。」佟季又重新嘗試頭重腳輕的站起身子走到門邊，臉色慘白，估計能嚇到夏宇天，她扭開門把。

 

「佟季！」佟季只到夏宇天胸口，人整個重心不穩的跌到夏宇天身上，雙手拿滿東西的夏宇天被佟季撞了個滿懷。

 

「...抱歉。」只穿著件短袖T和連帽背心，佟季腦袋暈得直咬著下唇發抖。

 

「妳沒事吧？」夏宇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而後低頭對佟季揚了揚手上的東西說道，「吶、廣東粥，沒加油條。」

 

佟季一陣冷一陣熱，天旋地轉的彈開夏宇天胸口，而後手扶著牆邊走進房間，夏宇天跟在她身後，把東西放在小桌上。「還熱著。」

 

「夏宇天...謝謝。」佟季雙腿冷涼，她又回憶起兒時的那個梅雨季，好像遇見夏宇天她就更特別容易想起下雨天。

 

「下次別空腹吃藥，傷胃。」夏宇天幫佟季倒了杯溫開水，還把買了的暖暖包撕開搓熱。

 

「...沒力氣。」佟季有氣無力的接過杓匙，吃著加了醬油皮蛋蔥花的廣東粥，夏宇天明白她吃廣東粥一定要加醮醬油的松花生皮蛋。哪怕味道不合。

 

「還有體力壓退燒穴嗎？」夏宇天手捏著佟季的手臂曲池，見佟季向後縮瑟了一下。

 

「...疼。」佟季痛得兩眼泛淚，忍不住悶哼哀嚎。

 

「這麼大一個人還老發低燒。」夏宇天小心翼翼的壓著對方手臂上的穴位邊數落道。

 

「...你小力點。」佟季額頭冒著涔涔冷汗，吃沒兩口又『哇』地吐了一點兒出來。

 

「就叫妳別空腹吃藥！」夏宇天把佟季打橫抱起扔回床上用被子裹了個嚴實，把桌上打理乾淨，又到洗手間用熱水熱了擰乾的毛巾。回到床邊擦了擦佟季的臉，「藥袋呢？」

 

「...桌下櫃子裡。」佟季悶悶地，而後胃又疼得說不出話了。

 

夏宇天起身到櫃中摸出藥包，兌著手機查藥名。逐次分了胃藥片出來，拿著水杯到佟季身旁，開口道：「先吃胃藥。」

 

佟季混亂的吞下藥片，人又像條死魚地躺回床上。兩人沉默等了十幾分鐘，終於，佟季感到胃沒那麼痛了，夏宇天才到火爐邊用小鍋加熱廣東粥。

 

夏宇天小口小口替佟季吹涼湯匙，餵到床上人的嘴。佟季吞嚥著暖燙的廣東粥，有些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吃完整盒廣東粥，夏宇天用自己在藥妝店買來的一次性體溫計量了佟季的體溫，35.5度C。

 

體溫低的就像那年兒時梅雨季的事，佟季套在膠鞋裡的棉襪被打濕了，她霉著腳ㄚ子一直沒脫，雙腳踩在路上的水窪子有些生疼。

 

「記得人要在去畢旅前好起來。」夏宇天拿了佟季的漱口杯裝了些溫水和臉盆讓佟季吐水漱了口。

 

「...咳咳、當然。」佟季咳了咳又倒床上，整顆頭埋進枕頭裡。

 

夏宇天手摸了摸佟季的額頭，把對方濕溽的碎髮撥開，若有所思沉聲道：「...別害我也沒辦法去畢旅。」

 

人還泛傻的佟季沒聽明白，「甚麼？」

 

「沒有。」夏宇天沒說出口，『我去了...誰照顧妳？』，只淡淡開口道：「佟季，妳快點好起來吧。」

 

「嗯。」她又回憶起兒時的那個梅雨季，好像遇見夏宇天她就更特別容易想起下雨天。對佟季來說，他如同她生命的每個雨天，而他跟她，似乎真的有那麼熟。

 

 

2024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