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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雪

文：Hai Ting（Seia）

 

程玲離開她前男友已經第三個星期了，這三個禮拜她總共只回過一次兩人同居的小屋收拾東西，其他的時候都待在台北的老家。每個早晨八點半的時候她都會帶著她工作用的筆電光顧巷子口的那家自助文青咖啡店，開放式空間，自己磨咖啡豆，自己沖咖啡機。一杯三百五的美式，在這種資本主義充斥的社會也不知道該算平價還是稍嫌偏貴，然後她總是邊工作邊盯著個比她晚到半個小時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套波羅牌休閒衫和亞馬尼西裝褲，不是很搭嘎的品味。卻看起來很優雅閒適，讓人看了順眼舒服。

 

這可能是因為男人高挑帥氣的緣故。不過也許在這個俊男美女滿街都是的世代，這男人也不能算拔尖的帥哥了。但看著卻很投緣。

 

有種梁朝偉的憂鬱小生氣質，不然就是哥哥張國榮的陰柔憂傷。不管如何，總之很吸引人。

 

男人身旁還有個小孩，一個綁著雙馬尾留著厚劉海的可愛小女孩，男人總是低低的喊著：「雪雪，過來。」，小女孩就跑將過去，撲到男人懷裡，男人就又安靜下來，整個上午都不說話。有時候接個手機，掩著嘴不知道說了甚麼，點手敲擊木桌或側著頭思考，雪雪就跑到她身邊不怕生的跟她講話。

「姐姐，你喜歡星星嗎？」雪雪拿著咖啡廳提供的免費棉花糖眨巴著大眼睛問程玲。「喜歡，但我更喜歡太陽。」

 

「為什麼呢？」雪雪把棉花糖丟進程玲的熱可可杯中，兩人看著棉花糖浸滿巧克力，「為什麼姊姊不喜歡星星喜歡太陽。」

 

「因為太陽離我比較近，我隨時可以感受到它帶來的陽光啊。」程玲想摸摸雪雪的頭，看到雪雪綁得整齊的頭髮，想了想又收手回來。

 

「星星很漂亮，月亮很寂寞，太陽太偉大了，雪雪喜歡漂亮的東西，雪雪不喜歡寂寞。」雪雪搖搖頭，像是不能認同有人可以不喜歡星星一樣。

 

「太陽這麼偉大，那為什麼雪雪不能喜歡太陽像喜歡星星一樣呢？」程玲用攪拌匙攪了攪可可杯中的棉花糖，喝了一口甜膩的熱可可。

 

「太陽太大了，星星比較小，比較像雪雪。」雪雪天真無邪的比了個小小的手勢。

 

程玲聽著童言童語啼笑皆非，孩子還小，不懂幾千光年外的恆星興許比太陽大上不知凡幾。「雪雪不知道，其實星星也許很大哦！」

 

說著說著程玲有點傷感，正因為自己活在地球，才只能感受著太陽的溫暖，程玲想起了剛分手的男友，然後帶著點好奇，他看著那個星星一樣的謎樣男人。

 

「雪雪，那是你爸爸嗎？」程玲指著男人，問著還在思考為什麼星星比太陽還大的雪雪。

 

「不是，他是我叔叔。」雪雪扯了扯洋裝裙襬對程玲說道。

 

「為什麼你總是跟你叔叔來這裡呢？」程玲又喝了一口熱可可，這時候文青店裡放起懷舊老歌『城裡的月光』。

 

「來找星星。」雪雪坐在我的對桌，雙手無聊的玩著點餐卡。

 

「來這裡找星星？」程玲不解地看著雪雪和那男人。

 

「這是里奧叔叔答應雪雪會幫雪雪找到星星的。」雪雪認真的點點頭，而後又盯著程玲問道，「姐姐不找星星的嗎？」

 

是許美靜的歌聲，『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 / 總有個記憶揮不散 / 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 / 總有著最深的思量...』。

 

「姐姐不找星星。」程玲想了想後又說道，「你爸爸媽媽呢？在上班嗎？」

 

聞言雪雪扁了扁嘴，說道：「雪雪沒有爸爸媽媽，雪雪只有里奧叔叔。」

 

雖然這樣質問有點兒不好意思，但對方年紀尚小，程玲又實在想不通其中緣故於是又開口問道：「為什麼？」

 

「坐飛機死掉了。」說完雪雪像再也不想理會程玲，轉身跑開了。

偽裝成月亮的星星也許都在找下一顆星星，如果沒有相隔幾億光年，靠近了就發現，彼此發熱的也像是太陽。

 

而發熱的個體不是單純受光，又是否真能靠近對方？

 

星星是那麼的漂亮，但城裡是否只能有月光？程玲帶點大人的苦澀跟愧疚嚼著雪雪加給她甜膩泡滿巧克力的棉花糖靜靜的聽著店中老歌的旋律不言不語的沉默著。

20230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