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黑暗中沉睡的戰士。」
咕嚕,咕嚕咕嚕。
甚麼聲音,像是水聲,水流動的聲音,然後有氣泡。
咕嚕咕嚕咕嚕。
每個氣泡都急躁的要擠出水面,互相推擁,然後裂散。
--他忽然感到身體好輕,像是有股力量在拖著他往上移動。
「我將喚醒你沉睡的記憶。」
像微風一般,吹響銀鈴清脆,叮叮噹噹碎落進他的耳際,耳尖顫動,睫毛一抖,鼻尖散出更多的氣泡。
「戰士,醒來。你將為我戰鬥,而我將幫你找回記憶。」
戰士?
聽到這個詞彙的他敏感了起來,右手握緊想要抓住甚麼,猝然睜開雙眼,鮮紅如血。張開嘴,犬齒銳利如鋒芒,巨吼,一股鬥氣爆發!
一聲轟然巨響,四周空間於焉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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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他的頭又痛得不可開交。
「啊啊……」
頭髮散亂,手掌摀著眉心跟額間,臥坐在床上。些微汗水沿著瀏海的髮尾滴落,浸進棉被裏頭。
「喂,我說你,不會又作惡夢吧。」
房門已被開啟,一名身穿軍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雙手放入口袋,冷冷看著他。而另一個戴著眼罩、只有一隻眼睛,臉上不時掛著嬉皮微笑的男子則靠著房門,對他調侃了這麼一句。
「……」
他沒有說話,只是瞪著他們兩個。
「大小姐說,你再睡這麼晚,以後就不准你吃飯了哦?」
「夠了,艾依。古魯瓦爾多,時間不早了,再不出來就過了早飯時間。」
「恩。」
淡淡地應了一聲,下了床,信手拉下掛在一旁的小披風,一個俐落的手法已經將它戴好。
不做任何回應,古魯瓦爾多穿過艾依查庫跟艾伯里斯特兩人身邊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搭、搭、搭,他的腳邊濺著堅定又冷酷的跫音,絕不回首也絕不向任何人言謝的堅韌。
艾伯李斯特嘴邊揚起了笑容,推了一下眼鏡。
「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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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黃沙滾滾的地方。
滿天飛塵,看起來像是黃昏,天色跟黃沙揉合在一起,見不清任何事物。而魔狼在四周喧囂,碧綠色的眼睛在狂風中招搖,窺伺,嘲謔,等待。
大小姐躲在艾伯李斯特的背後,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艾伯,快點想想辦法!」
艾伯李斯特苦笑,艾依查庫在一旁握著軍用手槍發射子彈,試圖逼退、或者拖延那些魔物。
一手扶著自家大小姐的後肩,將臉面掩進他的衣服裡面,另一手舉著槍,眼睛細瞇,無須思考太久,長年在戰場上訓練出來的直覺讓他擁有能夠在短時間內就能打中目標的高準度,一名魔物正要撲擁上前一隻眼睛就被艾伯里斯特射穿,魔物大吼,隱入黃沙之中。
「早知道不把古魯支開了……」
艾伯啐了一聲,眼見數隻魔狼群起奮勇,三四隻狂撲齊上,腰間長刀瞬間一抽,啪茲啪茲刀上纏繞著電氣,長刀一揮,三人四周忽然爆出急速電流,宛如鎖鏈一鏈扣一鏈,將三人包裹在中心點,魔狼碰觸到電流哀號震天,被彈回黃沙迷障之間。
艾依查庫間歇性的逼退動作那些魔狼似乎適應得很快,牠們之後再也不怕那些槍聲,艾伯李斯特正當苦惱,那些魔狼猛然一聲長嘯,像對他們失去了興趣,游移的碧綠眼芒消失,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標,往某個地方狂奔而去。
之後傳來的是嗚咽獸嚎與悲悽長吼。
「……?」
艾伯李斯特和艾依查庫面面相覷,黃沙之中竟然緩緩步來一道黑色暗影,模樣怪異,一手抓來,卻如濃濃的黑色氣流。
「──大小姐後退!」
艾伯李斯特大吼,舉起槍,趁黑影尚未靠得太近,精密射擊一槍而發,子彈穿入黑霧中,只看那黑色物質完全沒有動靜,只是稍微停滯了一下便繼續朝這裡走來。
「他的身上散發著黑暗氣息……是夢魘!」
艾伯李斯特咬著牙根,鬢角流出汗水,只聽艾依查庫說:「這裡怎麼會出現夢魘?出現魔狼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誰知道呢?也許是──」
──也許是,受到黑暗氣息所影響而來的?
啪嚓。
艾伯李斯特左槍右刀,瞄準夢魘如火焰搖曳的眼睛。
沒時間想這麼多了。
夢魘朝艾伯李斯特怒吼,聲音有如九嬰哭啼,震天價響。
砰!
子彈飛進夢魘的眼火裡,夢魘哀號,怒手一揮,四五團黑色火焰直撲艾伯李斯特而來,他長刀指地,四周又是雷電鎖鏈連環相扣,與火焰相互消融。
然而當艾伯李斯特望向夢魘的時候,魔物竟似毫無所感,繼續往前,眼火健在依舊!
「──糟糕,艾依,帶大小姐走!」
艾伯李斯特說完,大小姐怒道:「艾伯李斯特,在你解決夢魘之前,我絕不離開!」
艾依查庫不由分說,開始架起槍要幫艾伯李斯特。然而卻看到夢魘緩緩停下了腳步,眼神漸趨茫然。
在場三人跟著愣住。
不遠處,夢魘的正前方,一名身著貴族服飾的灰髮男人反手握著長劍,緩緩刺進夢魘的心窩。嘴角似笑非笑,左側臉頰猶有殘餘的血漬。
「你體會過,甚麼叫做死亡嗎?」
那個男人是這麼說的,用很冰冷的語氣,也許帶點些微的興奮。艾伯李斯特記憶已經有點模糊。
那是大小姐第一次看古魯瓦爾多動劍,傳聞他的劍上沾惹著千萬生靈的鮮血,今日一見,大小姐這才體會到甚麼叫聞名不如一見。
──一柄貴族所握的劍,竟然可以纏繞著這麼多的怨念。
後來大小姐經過艾伯李斯特的解釋之後才明白,那隻夢魘會死其實不是因被古魯瓦爾多的劍刺中,而是因他劍上的怨念。
得知此事的大小姐,臉上瞬間一片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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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大小姐,我又遲到了。」
古魯瓦爾多單跪在地,行禮如儀。
「沒關係,快點吃吧。」
大小姐一笑嫣然,牽起古魯瓦爾多細白的手,那雙屠戮過無數人的手竟然如此細白,這一點連大小姐也吃了一驚,雖然那雙手的溫度有點冰涼,但仍感受的到脈搏。
「啊啦大小姐明明可以先吃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那頭吸血鬼?」
艾依查庫滿臉疑惑,看向艾伯李斯特。
「有些事,我們就別知道了。」
艾伯李斯特微微一笑,說:「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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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同甘共苦過,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你身上死亡的氣味真重啊,古魯瓦爾多。」
「……你們要知道,懷念之類的感情,對我而言是不需要的。」
「如果你敢對大小姐怎麼樣,即便現在是夥伴我們也不會手軟。」
「別笑死人了,我們侍奉的是同一個大小姐吧。說難聽點現在其實是在同一條船上。」
「……」
「誰敢動到大小姐,他就死定了。」
──沒有原因,只因她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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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我墮落在無邊的黑暗世界;睜開眼,我看見希望的風光明媚。
「──你就是古魯瓦爾多?」
「是。」
「從今而後,我就是你的主人。」
「是。」
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卻在被她牽起的那一刻感受到自己有了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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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魯瓦爾多,以後我沒有要你動劍的時候,你不准拔劍,聽見沒有?」大小姐將乾硬的法國麵包塞進嘴裡,眉頭皺著。
「是,大小姐。」古魯瓦爾多頷首,啜了一口紅酒。
「很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劍,我沒有要你出鞘,你不准出鞘!」
大小姐笑著說,舀了一匙濃湯含進嘴裡。
古魯瓦爾多應了一聲。
然而就在此時,餐桌搖晃,窗子突然碎裂,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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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列依斯,你來這裡做甚麼?」
「審判。那惡徒不該擁有聖女。」
「與你的恩怨,就在這裡解決吧。」
劍舉起,紅色披風隨著爆炸傳來的狂風擺動。
「……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會在這裡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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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煙瀰漫。
飛刀迴旋,冷酷面具。
「果然是你啊,馬庫斯。」
「……」
「想要劫走大小姐啊,誰叫你們這麼做的?」
沉默無聲,唯有手背上緊緊扣著的那兩柄反射光線的刀鋒銳利。
「──我似乎還欠你一筆?那就趁這一次好好償還吧。」
對方似乎發了一聲冷笑。手上那兩柄飛刀瞬間似乎又比方才更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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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魯瓦爾多牽著大小姐的手,將她從地板上扶起。
「發生了甚麼事?」
古魯瓦爾多望向窗外,眉頭一蹙,忽然感到腰間的寶劍震動了一下,隱隱發出刺鳴。
「看來有不速之客打著正義的名號來了呢。」
大小姐尚未反應過來,古魯瓦爾多已經將她反手抱起,躍出窗外,朝爆炸聲響來源飛奔而去,果然在後院發現了艾伯李斯特。他一手長劍和紅袍的布列依斯正當酣戰,布列依斯看著趕路而來,一臉驚恐的大小姐,露出祥和的微笑,說道:「你好,大小姐──我們是,來迎接你的使徒。」
「迎接我的使徒?」大小姐不解。
「你們這些得不到主人的野生種究竟想做甚麼?」艾伯李斯特長劍啪茲作響,布列依斯睨向他,冷冷說道:「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懂茫然於黑暗世界的我們的心情。」
話聲甫畢,布列依斯的銀刃發出乳白色光芒,嘴角一揚,猛然一聲大喝,布列依斯推開艾伯李斯特的長劍,斜劃而下,天上竟打下一道銀色雷電,轟然砸在艾伯李斯特的肩上!
艾伯李斯特慘叫一聲,大小姐呼道:「艾伯!」便要衝過去,被古魯瓦爾多拉住手臂,不讓她動作。
「親愛的大小姐,雖然布列依斯是高貴的審判者──但他現在是失控的野生種。」
布列依斯不以為忤,見艾伯李斯特緩緩倒地暫時無法移動,回過頭來蔑視古魯瓦爾多,嘲謔道:「古魯瓦爾多,一頭只會戰鬥的嗜血怪物竟然也有這個資格講我了嗎?」
「失去聖女的你們已經失了審判者的格調,相對地來說,你不是真正的布列依斯。」
對方哈哈大笑,古魯瓦爾多眼睛半瞇。然後微微提起寶劍的劍鞘。
「古魯瓦爾多,不要忘了剛才你答應我的事。」大小姐按住古魯瓦爾多的手,即便情勢萬分危及也不願黑太子再造殺業。
「啊啊,抱歉,大小姐。」
我願成為你的劍,唯命是從。
啪!
猛然,古魯瓦爾多反手一敲,一個手刀俐落地擊在大小姐後頸,大小姐嗚呼一聲,翻眼暈去。她溫柔地抱起大小姐,然後將她橫放在身邊。
──但為了妳,即便忤逆命令,讓劍上吸附更多的業障也在所不惜!
「現在可以開始了布列依斯。」古魯瓦爾多緩緩抽劍,寶劍一出,寒風驟起,颯颯聲響如鬼哭。
「準備好接受審判了嗎?可悲者。」
布列依斯雙手握著大劍,眼神如寒芒。
古魯瓦爾多咬破自己的手指,任鮮血汩汩流出,露出野獸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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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小姐醒來四周已經一片寂靜。
艾伯李斯特與艾依查庫一個人站在大小姐的枕邊,一個站在腳邊。爆炸所影響的範圍在餐桌及客廳,所以房間並沒有受到影響,一如往常的擺飾讓大小姐一醒來聞到熟悉味道的同時驚嚇的心就平定了泰半。
「大小姐,妳醒了。」艾伯李斯特笑著,右肩已經綁好了繃帶,看來已無大礙。他左手端著一碗藥湯,大小姐看了一眼順手接過,啜了起來。
艾依查庫的傷勢則重了很多,左手纏著繃帶,臉上數道已經乾涸的血漬,軍服多處撕裂開來,眼神有些憔悴:「大小姐,妳沒事吧?」
「恩,沒事。倒是你,艾依查庫,你受這麼多傷才要好好休息吧?」
艾依查庫哈哈笑了幾聲,說:「沒想到對付馬庫斯會這麼麻煩啊……不過沒事,謝謝大小姐關心。」
大小姐一口將藥湯喝完,露出了一個苦澀的臉,說:「咳咳……你們的傷口是誰包紮的啊?你們手不是都受傷了嗎?」
大小姐話問完,兩人相視無語,忽然間古魯瓦爾多進了房間,艾伯李斯特跟艾依查庫的目光瞬間凝結在他身上,大小姐一頓,說:「古魯瓦爾多……他們的傷是你包紮的?」
古魯瓦爾多一楞,說道:「是。」
「那麼布列依斯是你處理掉的?」
「是。」
「所以,你把我打暈,然後拔劍了?」
「……很抱歉,大小姐。」
「你可有經過我的允許?」大小姐的語氣凍結。
「如果我不拔劍,不只艾伯李斯特,連大小姐您很可能都會有危險。」
「……」
古魯瓦爾多走上床邊,單跪了下來,平舉他的寶劍。
那柄染上無數殺業的劍,此刻看起來平靜得有如毫無波瀾的海面。
──這個姿勢,一如他從沉睡中被喚醒、第一次見到大小姐的時候的姿勢。
「……從今而後,古魯瓦爾多不再隨意動劍,以此劍相獻,昭示忠誠。」
──我將我的劍交與你,從今而後,我的生命,就在妳的手上。
大小姐緩緩伸手,接下寶劍。
於黑暗中甦醒,在現世中解放,在找回記憶的路途中,迷戀上最鮮豔的一朵花。
我願以生命,換取妳永遠的嬌豔。我親愛的大小姐。
後記:
阿楓生日快樂!!!!!!!!!!
每年賀文第一句都是生賀的吶喊XDDDDDDD,大家好這裡是風格跳痛的玄風(?)
這一次挑戰的是UL同人,王子X大小姐wwww,初次挑戰不知道阿楓嚐起來的味道如何!!
喔喔喔好純情喔,如果有女生被王子這樣追應該難以招架吧(錯),霸道的黑太子XDDD
認識很多年了今年也不例外,去年是阿匣的故事今年是黑王子,年年推陳出新希望阿楓會喜歡WWWW
最後一樣是生日快樂,謝謝阿楓在荒漠裡源源不斷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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