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翩翩起舞的蝴蝶,是你睜開眼之後見到的第一個景像。
你很疑惑的看著那些蝴蝶,你覺得牠們很奇怪。
因為,牠們不但只縈繞在你身旁,而且牠們還是紅色的。
紅色的蝴蝶?在你的所吸收的知識裡並沒有這樣子顏色的蝴蝶。
臉上似乎有液體……是熱的。
是什麼東西?你好奇的用手抹了一下。
──那是,跟蝴蝶一樣的顏色。
顫抖了一下,你腦海閃過了一個念頭。但是甩了甩頭又忘了它。
然後你欠起身子,紅蝶倏忽即逝,四周的景象讓你的思考停滯。
不是吧……
你幾乎快接受不住這樣的衝擊,這時候你才發現全身都是一股腥臭的味道。
你想放聲大哭,但是你沒有淚。
你想見人就殺,但是這裡沒有人。
你沒有選擇。
唯一的選項只有一個。
你很明瞭,所以你選擇離開。
最後,放逐自己。
※
下午三點,夕陽餘暉閃耀,刺眼的橘色光芒像是一道道冷箭射進窗戶。
不暖,反寒。
「找我有事嗎?」眼睛是明亮的褐色,散發出的光澤透露出淡淡的剛毅。
「坐下來說嘛。」身材圓潤,動作遲緩,神采飛揚,校長從辦公大沙發上徐徐站起,故作優閒的坐到茶桌旁。
少年蹙眉,清秀的面孔擠出幾條不自然的皺紋。
「坐。」校長彬彬有禮的幫自己、也為少年倒了一杯茶。
「校長有事直說吧,這麼拐彎抹角似乎不符您大器的個性。」少年話中有話,沒有坐下的意思。
「這麼見外?」校長的眼神瞬間閃過怒意,對少年的無禮感到不悅,卻沒有發作。
「不是見外,是怕校長說的可不是配合現在這種風和日麗的話題。」少年雙手插在口袋,毫不避諱的靠在校長的辦公桌上。窗外吹進來的午後微風將他稍長的髮尾輕輕彿起。
叮鈴──。莫名的風鈴聲。
「哈。」校長乾笑,顯然已經沒有冗詞贅句可以多拖時間。
「講這麼難聽啊?我就這麼沒有信譽?」還在垂死掙扎。
「囉嗦。」少年沉聲說,連看都沒看校長一眼。
「……」氣氛很尷尬,校長無言的拿起茶杯自己啜了一口。
窗外不斷流進稍嫌刺骨的徐風,少年的茶沒有動過半口。杯裡褐色的液體掀起淡淡的漣漪,映著少年脫俗的側臉。
「──簡亞軒,你不要目中無子。」校長終於忍不住。
「還要請校長不要利字當頭、狗苟蠅營在教育界的泥沼裡。」亞軒的嘴角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幅度。
「一點也不尊師重道,本校教育真是失敗透頂,還是你的父母都跟你一樣沒教養才會教出像你這樣的孽子?」校長嘴角微揚,講了這些酸入骨底的話竟然沒有一絲罪惡感。
「周公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所謂求賢若渴。但像校長這樣子權高位重、自以為作育英才的失敗者、賢者當前居然還自以為是的長輩我簡亞軒還沒有遇過。」亞軒轉過頭,與校長四目相交。
學生間傳說簡亞軒風流倜儻,放蕩不羈,才氣縱橫。
但在校長眼裡,他不過只是伶牙俐齒,忤逆師長!
「不要逼我讓你退學!」校長登時拍桌站起,怒氣沖天。
「你也不要逼我讓你掏出你汙的骯髒錢。」亞軒偏頭,冷笑幾聲。
校長耳根發燙,霎時無地自容。
「有什麼事就快說罷。」見校長被侮辱的灰頭土臉,亞軒眼神飄走,在心裡暗笑。
「不用我說,聰明如你,你早知道找你來做什麼。」校長齜牙裂嘴的看著亞軒,自知說不過,只好直接切入話題。
「喔?早上那件事?」亞軒問,校長頓了頓首,憤憤的繞過亞軒坐回辦公大沙發上。
早上七點零三分,當學生拿著鑰匙打開活動中心的門準備要打掃的時候,發現門居然沒鎖,一進去便發現活動中心滿地乾涸的血。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
滿地乾涸的血已經夠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地板被寫滿了幾個大字:債,該好好算算了。
打掃的學生失聲大叫,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出了活動中心,事情如病毒般散播速度極快,不消一天,全校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交給警察不就得了嗎。」亞軒攤手,轉身面對校長。
「警察來過了。勘查完地形之後發現天花板被炸開一個大洞,那絕對不是一般人做的出來的破壞力,就算用了炸彈,聲音之大也不會沒有附近住戶發現,拖到早上才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
「你很清楚,這絕對不是一樁人類能夠做到的案件。」校長特別強調了人類兩個字。
「凡事根據科學方法不是偉大的校長秉持的人生哲學嗎?怎麼動腦動到妖魔鬼怪的頭上來了?」亞軒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校長。
「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校長雙手杵著頭,眼神嚴肅。
「哈哈哈,這真的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先是對道教的驅魔方法大大抨擊,然後真正發生事情之後再來委曲求全的找行家,難道所謂的高知識份子就是這樣子嗎?」亞軒突然諷刺的大笑。
「你這麼雞婆,一定也自己偷偷去看過現場了。我想你知道就算我不說你也會處理──特別是活動中心最角落的那行字。」校長的耳朵自行省略了那些刻意被亞軒講出來的話,左手的食指與拇指緩緩的搓揉著右手食指上的金戒指。
『校園之強者,將一一由吾剷除!』
「所以呢?」亞軒的眼睛又對上校長,整間校長室瀰漫著極為古怪的氣氛。
「這件事如果鬧得太大,會重重的影響學校的校譽,所以……」校長露出他一排的金色牙齒:「我想,希望你能處理。」
「不可能。」亞軒斷然。
「怎麼不可能?你的爺爺不是鼎鼎大名的──」
「閉嘴。」亞軒一手拍在辦公桌上,眼神盪漾起一圈漣漪,氣息轉瞬間凌亂了一下。
「怕什麼?爺爺這麼出名啊!」校長自顧自的大笑,帶著金戒指的那隻手指著亞軒。
「你知道我討厭別人知道我爺爺。」亞軒表情扭曲,但旋即又變了回來。
「為什麼這麼討厭?怕出名?」校長陰測測的一笑。
「你不懂。」
「我不懂?就算我沒有你聰明但是我至少活的比你老,書讀的比你多啊!」
「不關你的事。」
「我說啊……」校長還想繼續說。
「說過不關你的事了,黃校長。」亞軒的聲音整個變調,身子猛然向前傾,右手緊緊抓住了校長的肩膀。
然後,用力!
「啊、啊!你、你幹什麼!」校長瞬間從辦公大沙發跌下,雙膝著地,而亞軒的手還在用力。
「簡、簡亞軒──!!」校長淒凌的大叫,整個肩膀都要碎掉。
就在校長感到骨頭真的就要粉碎的時候,亞軒鬆了手。
「這是警告。」亞軒冷眼,看著狼狽不堪的校長。
「你……你……」校長滿身冷汗,屎尿嚇到都快要齊流了。
「還有什麼事嗎。」
「幫……幫幫學校……」校長氣喘如牛,說話斷斷續續。
「等你說完世界都毀滅了。」亞軒從口袋拿出一張被折得很小的紙張,攤開。
「什麼禁止宗教宣揚制約,放屁!」紙張瞬間被亞軒撕的爛碎,大力的拍在辦公桌上!
「我從來就沒有把制約當一回事,你去死一死吧。」看夠了他的市儈樣,亞軒對著一臉漲紅的校長比了根中指,便瀟灑離去。
留下的是校長室滿間的銅錢味。
「朽木……朽木不可雕也……不可雕也!」校長扶著辦公大沙發狼狽的站起,氣到顫抖的手指不斷指著亞軒離去的方向。
※
那是個如煙似霧的記憶,塵封在我腦海最底層的回憶。
「千萬千萬,不能跟別人提起爺爺。」爸爸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那時候我並不明白為什麼。
爸爸說他的工作不為這個社會所容,大家覺得爸爸怪力亂神、妖言惑眾,只會給人們埋下恐懼的種子,根本就是半仙。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不要跟大家說爸爸有教你這個哦!
爸爸拿起祭壇上的鹽跟米、還有符咒跟酒,開始教我一些開壇的基本知識。
我很感興趣,但是媽媽對於爸爸這個舉動很憤怒,常常威脅爸爸如果在教我這個就要跟她離婚。
「亞軒這麼小,你教他這亂七八糟的東西幹什麼?跟你一樣出去被笑是白癡瘋子嗎?我告訴過你多少次,鄉村是鄉村,城市是城市,不要把你爸那一套帶到這裡來,在村裡你們無所不能,但在這裡你變得無所用處!你還搞不清楚嗎!」
「不管現在大家相不相信所謂的道術,但是這個世界是確確實實的有妖怪的。你也有陰陽眼,看的到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反咬我一口對同圈內的人說你怎麼那麼奇怪,這樣不是更奇怪了嗎?」
「這不一樣,而且亞軒那麼小他需要接受的是教育而不是那些牛鬼蛇神!」
「他同樣有陰陽眼,這種事他早晚要接受。」
「我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不可理喻……」我從房門的縫隙悄悄的偷看,媽媽潸然淚下,腳一軟跪了下來。
「妳……」爸爸想要扶起媽媽,但是媽媽卻狠狠的甩開了爸爸的手。
「否則,我只好跟你離婚。」
離婚?這個詞我那時候還不是很懂。
我知道魑魅魍魎,我知道牛頭馬面,我知道七星劍跟怎麼畫符。
而且,我還知道那些「不正常」的東西正在哪裡窺伺著我們。
爸爸說這是天賦,這個詞我也不是很懂。
我只知道我喜歡這方面的東西。
很喜歡、很喜歡。
我喜歡拿著七星劍看著爸爸的動作依樣畫葫蘆,也喜歡拿著符咒對著那些不正常的東西揮來揮去,祂們一看到我拿了符咒便匆匆跑掉。
「亞軒,你真有天份……簡直就像你舅舅。」爸爸摸摸我的頭,臉上掛著燦爛如陽光的笑。
舅舅?
「舅舅在哪?」
「你舅舅,雲遊四海去囉。」爸爸還是溫暖的笑著:「你舅舅啊,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連阿公都不住稱讚他哦。」
說完,爸爸的笑臉就僵了一下。
「不像爸爸……沒有什麼資質。所以阿公常常罵我沒用,重心都放在舅舅身上,舅舅看的出來,所以常常把阿公教他的知識也都偷偷教給我,所以我跟舅舅感情很好喔!」
「……為什麼阿公只喜歡舅舅?」我問爸爸,不解阿公為什麼要因為舅舅是天才就忽略爸爸。
「嗯……」爸爸有點無言,說不太說話。
「……為什麼阿公要罵爸爸沒用?」我又問,心頭無名火起。
舅舅又怎樣?
天才又怎樣?
怎麼可以讓阿公罵爸爸!
「我討厭舅舅!」爸爸還沒回答,我突然大喊。
「啊?」沒頭緒的發洩,爸爸發出了夢囈一般的反應。
「我一定會超越舅舅,幫爸爸出一口氣!」
「呃,亞軒……」
「一定!」我信誓旦旦的大吼,挺起胸以示我的勇氣。
爸爸欣慰的笑了。
但是我從沒有一次遇過舅舅。
隨著歲月的增長,爸爸也不像往昔一樣熱情的從事道士這份工作了。
而我,汲取了爸爸的畢生所學,加上自己的鑽研還有對道教的熱情,讓我成為了我們家僅剩唯二的道士。
但是我從來就不宣揚我是道士。
若非必要,我不會出面。
我對自己的身分絕對的隱密。
我自知對於這世界千千萬萬個天體生靈,我只屬小小的一個螻蟻。
但是我還是秉持著超越舅舅的心態。
可我連他的臉都沒有看過。
而舅舅也從來沒有找過爸爸。
就這樣,我只好對這個社會低頭,裝做很會念書,裝做品學兼優,裝做風流倜儻,最後只好裝做桀驁不馴。
諷刺的是,我的身分現在卻成了別人欺壓我的證據。
只因為,道士不為這個社會所容。
只因為,大家覺得道術怪力亂神。
只因為,大家都覺得我們是瘋子。
※
晚上很涼,涼如夏日河邊的清水。
「嘖嘖,嘖嘖。」頭髮是稍嫌黯淡的金色,對於這樣的天氣彷彿沒有感覺一般,少年抓了抓頭髮,身著短袖漫步在街頭小巷之中。
「好久沒有這麼愜意了。」少年說,隨地吐出了不知嚼了多久的口香糖。
「要是還像以前一樣,現在大概又流連在外了吧。」他失笑,靠著感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公園。
「哎哎?沒人來打球?現在的國中生是怎樣,難怪會越來越胖……」看到往日打球風氣甚盛的藍球場在這個時候居然半個人都沒有,他由不得感慨。
在他國中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經過這裡都有人在打球呢……
他搖搖頭,笑了笑表示對這個世界的嘲笑,進了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罐鋁箔包裝的十元飲料便徐徐走了出來,走到公園坐在球場旁的小長椅。
呼嚕──。他一口氣喝掉了三分之一,沒由來的想起自己混沌的過去。
忤逆師長、翹課、翻牆外出。
加入幫派、烙人、群體鬥毆。
以瀟灑自由做外衣,空虛的心靈是靈魂。
在這樣子的象牙塔裡生存,最後發現一切如屁倏忽即逝。
所有長輩的老生常談,如回溯一般一語成讖。
「積了五支大過,必死無疑,你等著退學吧。」教官瞪著他。
「嗯。」他看著藍天,雲淡風輕。
很正常。
像他這樣的人,學校並不缺,也不知道已經被退學的人有多少。
他被退學之後,過的生活也很一般,都去工廠做做苦工,偶爾也跟著廟出陣,賺一下零頭。
有點平凡,卻又不是太平凡。
如果自己是唯一一個被退學的壞學生,那就很屌。
但是如果自已以經是不知凡幾的等級,那就很沒意義。
以前在學校混很大,出了社會才知道更多人比他混更大。
很鳥。但是這是事實。
呼嚕、呼嚕。隨著飲料流進了喉頭,那些雜亂無章的回憶也跟著進肚。
踏、踏、踏。有人的腳步聲。
「──嗯?」他將鋁箔包吸乾,回頭一望。
一個撐著傘的黑衣客緩緩走來。
沒有下雨,為什麼要撐傘?他想,但是卻沒有繼續盯著瞧,回頭繼續想著事情。
踏、踏、踏。
「你就是朱志浩嗎?」黑衣客走到他身後。
「你是?」他站起,轉身面對黑衣客,用反問代替回答。
「我是?嘻嘻嘻。」黑衣客拋掉傘。
「?」他蹙眉,不知不覺纂緊了拳頭,把鋁箔包都給捏爛了。
他身上的危機意識告訴他,黑衣客非比尋常。
「曾在高中被記五支大過,勒令退學。是當年全校混最大的吧?」黑衣客。
「……那又怎樣?」他退了幾步。
「那又怎樣?嘻嘻嘻嘻嘻嘻……」黑衣客猙獰一笑。
黑衣客忽然拋掉雨傘,一腳踹毀方才他才坐過的長椅!
「!」他想跑,但是腳像是被黏在地板上不聽使喚……
黑衣客瞬間移動,距離自己不到一公分。
「嘻嘻嘻嘻嘻!你就是第一個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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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嘛,大家好xD最近好久不見xD
是說上了高一真的很忙耶
先是開學的啦啦舞比賽啦,然後變成大隊接力(雖然沒練過xD),到最近變成要忙所謂的生命教育影片= =
為什麼要拍生命教育影片噢?
因為生科老師說不拍就要死當啊,真是討厭(中指)(喂!)
好啦,反正最近就很忙咧
因為我的成績於是我掉進了萬劫不復的可怕補習地獄道之中(誤)xD
至於這篇嘛,我想搞不好會有人疑問說為什麼主角不見了
其實我只是想換個視角寫噢噢
主角不久之後就會再出來吧
每集都寫到主角感覺很煩xD
只要稍微想一下嘛,其實亞軒跟霍龍什麼關係很快就猜得出來了(笑)
哎哎哎,最近好累喔
國中都可以撐很晚耶哈哈哈
高中好像比較累吧或許(或許?)xDDDD
啊勒,可愛的後記時間又要過了(哪來的後記時間)
那麼各位下次見囉xDDDD
掰掰~xD
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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