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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的孤寂裡，以文字想像劇場的欲望──

本來的劇名叫做《在棉花田的孤寂》（In the Solitude of Cotton Fields），這次前進進的演出將其改為《鯨魚背上的欲望》，從棉花田到鯨魚背，從孤寂到欲望（不是慾望，但當然也包括了慾望），我遍尋劇本，終於找到在劇本進行了三分之二的地方，「顧客」 這麼說著：「……我卻認為，我個人，我們的世界被置於三條鯨魚的背部上下沉浮不定；我認為既沒有上天也沒有平衡均勢可言，有的只是三隻蠢獸的任性。」 （頁145）不可否認地，欲望的確是該劇的主題之一，不過這倒是該劇本唯一一次提到鯨魚背部之處，鯨魚在大海當中徜徉，上下沉浮不定，這是一種比喻的說法，人類的欲望也如此這般，而且任性，或許下面我所寫的文字也是這樣。

在前進進的演出宣傳單上（http://www.onandon.org.hk/whale.htm），我的視線很快地就會被大大的紅嘴唇與飛躍出海面的鯨魚所吸引，海洋取代了棉花田；宣傳單的下方，有一部電視機，機上有一盞路燈與孤寂的人影，螢光幕裡裸著上身的男人與螢光幕外裸著下身的半屈身體，跨度時空，拼貼成一副性愛交歡的慾望圖像。

我必須承認，如果沒有楊莉莉教授的專論文章 ，這個劇本是難以理解的。該文所理出的「變動的角色身份」、「既凹陷又凸出的欲求與欲求之物」、「發言強勢的爭奪」、「不可告白的秘密與孤獨的況味」、「強迫欲念有個名稱」、「一宗以偽幣進行的假冒生意」、「人、獸野蠻相爭的暴力背景」、「華麗眩目的後設文本」等八個面向的分析，大致已經將該劇的角色、語言、情節、場景的主要特色提點出來了。我還能夠說什麼呢？

在閱讀劇本的過程當中，其實我一直在想的問題是，我是否還能看出或找到什麼「刺點」（punctum）；我常常迷失在「商人」與「顧客」間的長篇大論之中，劇本文字的閱讀，終究缺乏空間、身體、表演等劇場性，我嘗試著以嘴巴的「朗讀」來取代眼睛的「閱讀」，我發現文字的聲音可以幫助我進入情境的想像，「當下性」在某字被讀到的片刻裡感受特強，我獨自模擬觀看演出時，演員所說出的每一個字，我的聽覺只有一次捕獲語音的機會，但是我依舊來不及對語義進行破解，戈爾德思所造就的文字迷宮，機關層層，且晦澀難明，不過這是因為我還是和大多數人一樣，想要帶著理性的腦袋瓜，解開這重重迷霧。後來我轉向了，我開始不求甚解，我不在乎其重複出現多少次的意象與主題（像是欲望、交易、同性戀、暴力、人獸並置比較、哲學辯證等），改以「知覺現象學」式地去體會劇本的內爆能量。我也試著到前進進的網站首頁、點進那39秒的宣傳影片（http://www.onandon.org.hk/index00.html），我被莫子儀、吳偉碩、鄭綺釵等人的國語（普通話）與粵語所迷惑，尤其是聲音的表演性與劇場性（甚至是某種濃郁的詩性），語義的解或不解倒不是那麼重要了。

這幾天，我為了要到香港看這個演出，也為了答應要寫這一篇導讀文章（我現在覺得這根本不是什麼導讀，正在閱讀本文的你，一定也這麼認為），我在教學、備課、搭捷運、看戲、上廁所等日常例行事務之間，片片段段地看著這個劇本，我讀得很慢，我的思緒一直渦漩於「商人」和「顧客」的「對話」當中，稱其為「對話」，還不如說是「辯論」，而且是高度自知與深瞭對方企圖的後設語言，兩人從長篇大論到短篇小論，語言的交鋒與欲望的精神交易幾乎沒有停過，所以劇本「理所當然」地終止於「顧客」說：「那麼，用什麼武器呢？」（頁155）眼看著就要幹起架來了，但劇本停住了，因為幹架與動手，那已經屬於身體辯論的文本，還是交給劇場、導演和演員吧！

就像梁菲倚在一次的信裡頭提到，她在今年（2008）的表演生涯裡，很機緣湊巧地與戈爾德思的兩個劇本兩度相遇，上次是三月份的《R. Z.》（即《侯貝多‧如戈》，臺灣，創作社，王嘉明導演），和所謂的「外星語」糾纏不清，這次則是《鯨魚背上的欲望》（即《在棉花田的孤寂》，香港，前進進，陳炳釗導演），所面對的是一片語言汪洋，各有其挑戰，當然，對其他五位演員（蔡政良、莫子儀、吳偉碩、伍潔茵、鄭綺釵）肯定也是。

前進進今年所製作的「文本大師」系列，前三部包括《哈奈馬仙》、《老鼠‧復仇‧劍》、《死亡與少女》，我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而無法現場觀賞，總算在系列的「壓卷之作」可以一償宿願，也是我近兩年來去臺、港之間，首次在香港觀賞前進進的演出，多所期待。

編　　劇︰戈爾德思Bernard- Marie Koltès
導　　演 ︰陳炳釗
台灣演員：蔡政良(Fa)　莫子儀
香港演員︰吳偉碩　伍潔茵　鄭綺釵　梁菲倚　
助理導演︰洪節華
佈景設計︰曾文通
服裝設計︰鄭文榮
燈光設計︰陳焯華
音　　樂︰黃伸強　李子建
錄像設計︰楊振業
　
日期︰2008年11月7日至8日（星期五至六）晚上8時
2008年11月8日至9日（星期六及日）下午3時
地點︰牛池灣文娛中心劇院
票價︰$180元及120元 (全日制學生、60歲或以上高齡人士半價優惠)
本節目將以粵語及普通話演出，附設中文字幕。
訂票詳情︰新視野藝術節網頁(http://www.newvisionfestival.gov.hk/2008/b5/prog/cotton.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