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許世安及省長先後被捕,礦務局及警察局已尋出證據,證明二人私開礦脈,並策動謀殺,企圖殺人滅口,掩飾罪行。
到底方平的權力有多大,梓蓁等三人不大清楚,但不費吹灰之力解決問題,實在最好不過。如今,他們有各自面對的現實。許世安入獄後,許氏集團失去龍頭,股東嚴重分裂,架構派生叢生,許以中要掌握大權,恐怕還要花上十年八載。文慧所面對,則簡單得多,返回父母身邊,父親離開許氏,與母親在鄉城開小店維生,她個人則繼續在投資銀行工作,高薪厚祿,又逍遙自在。
二人都從新投入工作,但再過兩個月,梓蓁仍然前途未卜。她返回新都後,便住進許以中安排的寓所,每月收取生活費,但二人並非同居,更不是夫妻。然後,她每天忙於照顧小澄和家務,已花光所有時間,與家庭主婦無異,卻不甘心就此一生,彷彿從沒接觸過社會。她很羨慕文慧可以做喜歡的工作,可以自食其力,然而每見小澄回家的倦容,便捨不得將小澄交由他們管養。她幾次想與許以中商量,但每次都掛在口邊,擔心對方反對。
某天中午,文慧忽打電話來,「喂,許少奶奶,在忙甚麼?」
梓蓁重重嘆氣一聲,「無事忙。」
「哈哈,小澄還在上課吧。我今早出勤來新都,現在在你家附近,要一起吃午飯嗎?」
「好!反正還沒吃!我們在火車站見面吧。」
「不好,我買過來你家,還沒上過來打擾呢。」
梓蓁有點失望,但也順從對方,「既然上來,便不用買東西,我家還有材料,我來煮好了。」
一小時後,文慧上來作客。梓蓁已準備好午餐,文慧想不到是西式焗飯,還以為是家常小菜,笑說:「許以中喜歡西洋東西嗎?」
「才不管他,只是小澄喜歡。他一星期,最多只來兩天。」
文慧賊笑說:「哦,原來嫌兩天不夠,要天天親熱,你壞了。」
「胡說八道!我才不是色女!只是我們交往時,明明住在他的家,現在反而倒退,隨便租一家公寓便算數,很不習慣。你說,他會不會外面藏了女人……」
「若是藏女人,也是你被藏吧。怎有男人去狐狸精的家,還多過正室的家?糟,假若靈驗,你才是狐狸精……」
「你去死吧!」梓蓁狠狠踹對方一腿,氣道:「假若他再出軌,我絕不會原諒他的!」
文慧怪笑幾聲,邊吃飯,邊說:「真的能不原諒故然好,只怕有人依依不捨,好像之前一樣……」
「吼,你今天欠揍嗎?」
「哈哈,我只是想你安心一點。你們都出生入死過,對大家不離不棄,有空胡思亂想,不如花點心機去哄對方高興。我在銀行也收到傳言,指許世安入獄後,許氏好幾家子公司倒閉,資金出現問題,又找不到新伙伴,情況愈來愈險峻。你說,他數百樣煩惱,能抽兩天與你見面,已很不錯吧。」
梓蓁並非對商業財務一竅不通,但許以中從沒訴苦半句,便以為一帆風順,想不到如此不堪,也想不到旁人更為瞭解。
「我下午還要忙,要走了,再聯絡!拜!」文慧吃過飯便離去,臨別時說:「喂,開懷一點,你可已是別人的好妻子、好媽媽了。」
梓蓁勉強一笑,便默默地做家務;除了做家務,她已不會做甚麼。
下午,小澄放學回家便說:「媽咪,今天爸爸會來嗎?」
「不知道喔。你先做家課,媽咪去問爸爸。」
小澄「嗯」的一聲,便去書房做家課。她頭腦聰明又勤力,梓蓁無須太擔心。
梓蓁拿起電話,猶豫許久,始終未能決定是否找男友。她害怕對方還在工作,阻礙對方。但不打一通電話,又不知應否準備對方晚飯,又不知如何向小澄解釋。
此時,電話響起,嚇得她手忙腳亂,顫聲說:「你好。」
「喂,我今天能早下班,待會便過來。」正是許以中的聲音。
梓蓁愣住一會,才說:「哦,好。你想吃甚麼?我去買材料。」
「不用煮了,太麻煩。上次小澄嚷着要吃壽司,我下班便去買回來。拜。」
「喂?」梓蓁還沒答話,對方已掛線。她想說,其實煮飯不大麻煩,有時候還挺有趣。即使麻煩也要煮,自家製總比別人做的溫心得多。不過,也許男友沒有此想法。
天剛入時,七時左右,許以中拿來兩盤壽司和刺身,梓蓁看見印在木盤的品牌,低聲道:「傻了嗎?這裡要兩、三千元了!」
許以中即感奇怪,「怎麼了?平時不也吃這家的壽司嗎?」
「我……我聽文慧說,公司景況不好,我們還是節儉一些,多留些錢。這裡租金太貴,又用不著如此大地方,你又不常過來,我搬回徐老師附近就好……」
「我不常來?哈哈,原來你介意。」
「你才介意!」梓蓁着急說:「我和你不過是男女朋友,別想多。」
「都差不多是夫妻吧,每次見面都要親……」
「啊!」梓蓁大叫一聲,扭住對方耳朵,低聲說:「別教壞小澄!」
「好、好。」許以中笑着拿開對方的手,說:「其實我也不大喜歡這裡,已經退租。新房子都找好,明天就搬屋吧。」
梓蓁驚訝說:「明天?怎不早說,明天小澄還要上學,我還沒有收拾好東西,再過數天吧!」
「不行,來不及。」
「現在換成我來不及,討厭鬼!」梓蓁馬上要動身。
許以中抓住梓蓁的手,「喂,你反應不能正常些,能讓我猜對嗎?你這種反應,我很難接下去。」
「討厭鬼,接你個頭!接甚麼?」
「接你的結婚戒指,接你的新郎哥。」許以中掏出指環,馬上套在梓蓁的無名指上,「雖然程序上只是求婚,但實際上已把你看成妻子,套在無名指上,也是應該吧。」
梓蓁呆了半分鐘,才噗哧一笑,「你連求婚都一張囂張的臉,真的能夠給我幸福嗎?」
「當然,你以為我是甚麼人物?」
「自大狂,自戀狂,大魔王……」
許以中抱住對方,說:「魔是魔,是大淫魔!小澄,掩住眼睛去睡覺!」小澄登時跑回睡房,竄進被窩。梓蓁即重重打在對方胸膛,說:「別嚇壞小澄!」
許以中卻只顧深深一吻,將梓蓁抱進二人的睡房,說:「你知道為甚麼要安排你們租住房間?」
梓蓁抱住對方的頸,輕輕親一下,「不知道。」
「現在又不想說,哈哈。」
「你找死嗎?快說、快說!」梓蓁捏住對方臉皮,潑辣的說。
「哈哈,因為要準備我們的新房,你明白沒有?打從我們回來,我已打算結婚,所以立即安排裝潢玻璃屋,同時說服我爸媽,也說服徐老師夫婦,每天拜訪,終於,今天得到他們認同。」
她雖未知對方如何說服家長,但除了謙恭,還可以靠其他態度嗎?
她又想,其實已時機成熟。相愛多年,出生入死,儘管性格不合,但生活添一些火花,不是更豐富嗎?說法好像很牽強,但要保持自己與男友的關係,是要倔強一點,執着一點。對其他戀人而言,未必有參考價值,但至少在他們的關係中,是管用的。
尋尋覓覓多年,終於修成正果,該是享受的時候。對,就一直享受吧。
(尚餘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