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最後交涉
易之打開扇門，與蔣頤攜手進入房間；此時他們身穿着純白色的西服和晚裝，身體沒有任何傷痕，蔣頤的眼睛亦能重見光明。他們在紅色毯子上走路，直至走到毯子的末端便停下來，向眼前的人說：「神，我們來了。」
回應的是一名白頭老翁，他身穿着一套幾乎與易之身上相同的白色西服，不過他的衣領、衣袖等都鑲上金邊，還戴着金色的領帶。他看見易之的時候，不禁從眼神中流露出不悅之色，可是語氣卻是和藹親切：「我已經把你們需要的力量都賜給你們，可是你們最終的選擇，還是要放棄現有的一切，實踐自己所謂的理想嗎？」易之意志堅定不移地說：「對。」
神沉默一陣子，又說：「你們放棄我賜給你們的力量，也放棄我教授你們的救世方法，結果不單賠上自己的性命，還連累眾生受苦……」
易之插話：「神啊，請不要愚蠢地為人類設下甚麼考驗，也不要讓人類重覆受苦。我作為人類的始祖之一，實在不願同伴們再三面對相同的困境。祢一直不願意把徹底救世的方法告訴我們，是因為祢自私，祢明白嗎？」
神皺着眉說：「因為我自私？我已經給予你們選擇的機會，還自私？」
易之卻嚴正地說：「我們沒有真正的選擇。由祢創造世界、創造萬物的一刻，祢已經是一位自私的神。我們不過是祢的欲望所驅使而衍生出來，我們彷彿天生就有自己的階級、身分、職責，然後要恰如其分地生活，整天在祢訂下的規矩中游盪。祢賜給我們有限的能力，包括智慧和力量，好讓我們不會超越祢的控制。我今日作出這個選擇，只不過是祢給予的眾多選擇當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神不耐煩地說：「既然如此，為甚麼你要作出一個從來沒有人選擇的選擇呢？」但易之仍然保持冷靜，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作同一選擇，沒有人能夠解決問題。」
易之已經觸怒神了。神語氣更重的說：「問題？你們知道根本的問題嗎？難道我給予你《救亡書》的力量，你還不滿足嗎？當我在眷顧你們的時候，你們竟然欲求不斷，不斷地希望有更好的回報，實在太貪心了！」
「祢既然是造物者，我們的任何意義都是從祢的身上所衍生出來。正如魔族也是由祢一手創造，魔王是祢一手策劃出來的角色，他的野心是來自祢的心靈，我們所面對的苦難，由始至終都是祢所包辦。我們以這個受造者、受難者的身份生活，終日擔驚受怕，本身就是出自祢的意思。我不想再辱罵祢，所以我不想講出那『三個字』，我只是會講：『我們不想再受虐待了。』」
神失望地搖首說：，「錯了，你們從來沒有受虐待。我從來都照顧你們，特別安排你這種正義之士，作為世界的守護者。」
「為甚麼需要安排守護者在世界當中？為甚麼我們要設立軍隊和制度？如果我們天生是善良，就不需要互相防範、規範，單憑本能便能過着安穩的生活，可是我從魔王的無奈裡得到啟發。他的野心猶如一匹無人能夠馴服的野馬，永遠引起人們的注意，卻永遠沒有人控制到它，但這顆野心卻是來自祢，因為萬事萬物也是在祢當中。事實上，我亦無法自命正義，也自知沒有資格評定魔族就是邪惡。正如魔族向來也知道自己的結局，他們多番在結界裡拚命掙脫，只不過是為自己的前途作戰。難道『聖』就代表正義，『魔』就代表邪惡嗎？我們有權力永遠地扼殺他們的發展嗎？」
「為甚麼你要提出諸般疑問？打從你在懷疑我的用意之前，你已經選擇不信任我。如果你選擇信任，世界便簡單得多。」
「簡單得像木偶一樣，便乾脆不要活了。」
「那麼你不要再活，因為複雜教人辛苦，等待我為你們安排一切。可是你不可能進入天堂，那就跟這女人一起進入地獄吧。」
「那麼我就進入地獄吧。既然我認為『聖』不是正義、『魔』不是邪惡，那麼天堂和地獄也沒有區別，只不過是一個純粹的『選擇』而已。可是我按照祢的邏輯，我更加不明白為何要有天堂與地獄之別；既然天堂的一切都是美好，為甚麼不打從開始便讓人類住進天堂呢？人們在現世的一切都不能夠帶進天堂，那麼生存便沒有意義，現世的時間都是白白渡過，生死也不過是虛幻而多餘。」
「那麼你到頭來不過是只會講空話的人，因為你不能夠作甚麼改變。」
「對，我知道自己不能夠改變任何事，至少我永遠也不知道『真理』；聰明至魔王也不知道，何況是我呢？不過總比撒手不管好吧……」
「隨你喜歡，因為你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利，甚至可以選擇不信任我。」然後神便轉身，不再多看易之和蔣頤一眼。這下子，他已經完全放棄這兩名他親自創造的人。這下子讓易之明白神已經放棄他，放肆地大笑着：「哈，哈！神啊！祢創造我，還給多我一個至高無上的身分，卻說我可以選擇不信任祢？實在太自由，我應該因此而頌讚祢嗎？」
易之的回應很激烈，神卻逐漸收起本來的不悅；他不是在舌戰中落敗，而是站於全能者的角度，可憐這塊頑石。他不想再與這塊頑石爭論，於是把他送到一個世界當中，讓他繼續地活下去，去尋找他渴望能夠明白的意義……
他們快要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時候，易之說：「頤，對不起。我……其實已經不懂得分辨是非黑白，也許我們……」易之不知道應該講甚麼話，可是蔣頤立刻接口：「……一起隨心所欲地生活就好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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