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班內的聯歡會結束過後,黃老師召集合唱團全體到禮堂,嘉欣當然包括其中。她滿懷高興地進入禮堂,因為她知道黃老師又要大送禮物了。可是她進入禮堂,竟然是一陣驚愕──李奕俊的出現,他與鍾凱玲及數名舊生,與黃老師在鋼琴旁邊談笑風生。
「全體都齊集了嗎?你們快輪流在袋內拿糖果,都是這幾位師兄姊送給你們的聖誕禮物,記得要道謝喔!」然後他又送每人一支鉛筆和薄薄的筆記本。
嘉欣重遇李奕俊,心裡忐忑不下。她知道手上的糖果可能是來自李奕俊的手,她都捨不得放進口裡,特別是浪漫的金莎朱古力。她躲在偏僻處,避開相熟的同學,然後好生小心地打開包裝紙,以免弄破,露出半球朱古力。她咬一小口,捨不得咀嚼,只是讓朱古力慢慢地自動溶化;溶掉,她又咬一小口。朱古力的甘香在嘉欣口裡停留了大半小時,方始散去。她吃完以後,把紙巾捏成一團,放在包裝紙裡,將金莎「回復原狀」,小心奕奕地放在口袋裡,以免放進書包時,會被其他東方壓壞。
忽然出現琴聲,是鍾凱玲在彈奏《平安夜》。原來嘉欣不知不覺,躲在鋼琴旁邊的石柱。某些同學懂得營造氣氛,關掉禮堂的照明燈,只開啟着舞台的射台,但柔和的燈光沒有喧賓奪主,一眾主角還是同學們。嘉欣就在這浪漫的情景,品嚐最後一口金莎。
「平安夜,聖善夜……」李奕俊的歌聲在嘉欣的耳邊徘徊,這是嘉欣不用回頭也能分辨清楚的聲音。她情不自禁地回望,看見李奕俊向自己微笑,立刻臉泛紅暈,心裡怦怦亂跳,尷尬得逃到石柱背後。李奕俊不知道嘉欣為何避開自己,卻不好追究。他看見袋裡還有的朱古力,於是拿來一顆,餵在鍾凱玲的口裡。其時,嘉欣就在石柱的另一方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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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歡會結束後,嘉欣想尋回李奕俊的蹤影,但已經不得要領,心想他已經離開,有點失望。不過她摸着口袋裡的朱古力,想着李奕俊善意的微笑,又是絲絲甜蜜,興高采烈地回家。
她在想:「為甚麼他會走到我身旁唱歌呢?難道她對我有好感?」
她快步而行,不斷搜索李奕俊的蹤影;哪怕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也希望能多望一眼。結果她的努力沒有白費,但換來的不單是李奕俊的背影,還兼送他與鍾凱玲並肩而行的親密畫面。
「難道他們已經是一對了?」嘉欣撫着隱隱作痛的胸膛。她很想知道真相,用盡平生的勇氣追着二人;一時不慎,跌到在二人的旁邊,膝蓋流着血。
「你沒事嗎?骨頭痛嗎?」鍾凱玲扶起嘉欣,從手袋掏出手帕和清水,替嘉欣清潔傷口,活像嘉欣的姊姊。嘉欣看見鍾凱玲既細心、又溫柔,難怪李奕俊這麼喜歡她,二人總是形影不離。
鍾凱玲瞧見嘉欣愣住,安慰着說:「看來沒大礙,應該只是擦損皮膚,止住流血便沒事了。阿俊,你不是要為祖母慶祝生日嗎?你還是先走,不然要遲到了。」連家事也知道,嘉欣真的認輸了。
鍾凱玲讓嘉欣先自行止血一會,然後硬把李奕俊推開。男方見女方能料理事情,也沒有眷戀留下,說:「我先走了,你們小心一點,再見。」
鍾凱玲算是替嘉欣止住流血,但還是不放心讓師妹獨自回家,即使已過自己的家門,也扶着嘉欣回家。嘉欣既是不願,又是感激。她不得不拜服師姊的柔情,說:「你是鍾凱玲嗎?我記得黃老師經常提及你的名字,說你離校以後,再難找到適合的同學當司琴。」
「沒這麼誇張吧?黃老師只是說笑而已,我以前經常被他責罵,說我彈得不好呢!」鍾凱玲突然受人讚美,一時害羞,露出一張笑靨,一對酒窩把嘉欣也被她迷住,嘉欣心想哪裡有少男能把持得住不喜歡她呢?
「你太謙虛了……對了,你現在讀甚麼中學?是聖光書院嗎?」
「我讀宣理會中學,阿俊才是讀聖光書院。」又是一間Band 1的英文中學。
「兩家學校好像相距不遠,你們兩人定是經常一起吃午飯吧。」嘉欣知道這句不妥,忙接口說:「因為我聽說中學生都是自行外出吃飯的。」
「大概……一個月有兩、三次吧,因為兩間學校的午飯時間有點不同,所以比較難遷就,而且我們都各自有同學,總不能一輩子也不認識新朋友!」嘉欣又心想兩人平日都經常見面,說不定每晚都見面,當然不用每天一起吃午飯。而且鍾凱玲也接着說:「不過我們都是乘小巴回家,有時也會遇上。對了,你打算報讀哪一間中學?」
「我的首選是顯榮書院……」嘉欣難免有點自卑,畢竟她的首選也不過是Band 3的中文中學,似乎與李奕俊和鍾凱玲的水平差很遠。
鍾凱玲溫柔地說:「也是不錯的學校,要努力啊!我們到達目的地了,你可小心一點,再見!嘉欣!」兩人不經不覺已走到嘉欣居住的大廈。嘉欣想不到鍾凱玲有留意自己的名字,好生奇怪。可是她既是捨不得可愛溫柔的師姊,卻也不想再見到近乎完美的她。因為她們只要一起出現,嘉欣就會相形見絀。
一顆金莎能包含甚麼意思呢?能讓人有甚麼希望呢?嘉欣已經呆得不懂思考,只懂得把金莎好好數藏在私人抽屜中,關掉抽屜的鎖,好好保存在黑暗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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