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沉香的空間,飄漫著咖啡醉魂的煙,吹著些許的糖雪靜靜甜睡,角落的暗燈是吉他迴盪的弦。
阿龐本是一位樂團的吉他手。因不能適應演藝界特殊的環境而稍然離開。也因為這樣,這小小的咖啡館有時反成了他即興表演的小舞台。此時他閉眼沉思,然指間卻如水花般的輕跳遊走。一曲似斷非斷的旋律,隨著他的浪捲的長髮起舞飄落。那是一首無解的愁。
「先生,你的拿鐵。」
當清亮的杯響在桌上揚起時,那位聽得出神的客人才恍然而回。他今晚穿著一件雪白襯衫,看樣子像是剛從公司回來。天冷了,他為自己再加上一件深藍的毛衣。兩面白領在項上悠展,宛如天使暗藏的雙翼。他的筆記本還未開啟,依然在等待這香濃的咖啡。抬頭一笑,說了聲「謝」。小謙卻沒離去。
小謙指著不遠的阿龐: “他彈得還不錯吧?”
那人點了點頭,左掌還依然撐在下巴: “感覺得舒服。”
小謙隨性的在他對面坐下,頭還是回望著阿龐,嘴巴則是對著那人說著: “很羨慕會彈吉他的人,我想學都還學不來呢。”
那人嘴角輕輕一勾: “知道他彈什麼嗎?”
小謙轉過頭來回望著他: “呵 應該 又是什麼爵士的曲子吧”
阿龐離的不遠,雖然專心的演奏音樂,但對他們的對話卻是聽得清楚,嘴上一笑,頭兒一搖: “這是奧菲之歌,我將它隨性變奏而已。”
幾顆琴音敲落,阿龐又徐徐的說著: “奧菲,呵,一個為了愛,卻連地獄都敢闖的傻男人,呵,呵。”
小謙又把頭轉回眼前那位客人,笑著搖頭: “別理他,他有時就是太藝術家了,講什麼,連我都不懂,呵。”
然而,那人聽了阿龐的話,像是掉入另一個空間,進入一個遙遠的恩緒,直到小謙說話,才又醒了過來。
“你很常來耶,而且每次來都在寫字,你是作家嗎?”小謙一臉陽光的問著。
那人笑笑著搖頭: “不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而已。”
小謙: “真的? 那為什麼見你一直在寫東西啊?”
那人點了點頭: “嗯~寫字只是為了。。。為了。。。”他停了一會兒“為了別忘記一些往事而已吧。”
小謙: “那就和日記一樣囉~ 那你會打到部落格上嗎?”
(靜)
望著那人單純的微笑,小謙感到頭皮發麻搔啊搔著。然隨即眼神一亮,向他伸出了手: “我叫小謙”
那人也伸出了手和他一握: “我知道,大家都這麼叫你。”
小謙開心一笑,原來他有注意自己的名字: “那你呢? 你叫什麼名字?”
(靜)
小謙 O.O
那人 (空)
小謙 (念力 => 決不放棄) “哈囉~” 他向那人揮了揮手。
放空的那人頓然醒來,害羞一笑: “對。。。對不起,剛在想如何回答你。因為白天時,大家都只叫我的姓。晚上了,我不想那麼拘謹。”
哦~ 小謙放心一笑。
那人笑著說: “叫我 學儒 吧。那是我的名字,只是不太好發音,呵”燈火下的他,笑容是一種恬淡的斯文。
小謙的心中正在跳耀: “不會啊,很好唸啊,很適合你的一個名字啊。”
學儒又是無聲的一笑。
小謙: “那你到底在寫什麼故事啦? 不會把它們貼在網上嗎?”
學儒 (微笑)
(靜)
小謙 O.O
學儒 ^ ^
“那。。。我。。。我先去忙哦~ 咖啡快涼了,先喝吧~”小謙終於識相的拔離這個冰庫,躲回吧台後方。頭是埋著,但眼神還是偷偷飄向左前方。喫了一口咖啡,學儒還是眉頭輕輕一皺,但又稍緩了許多許多。
小謙又在暗地裡輕輕一笑。糖已是原本的五分之一了,但他突然喜歡上那人輕輕皺眉的樣子。如果最後已沒有了糖,是不是就消失了?
他一直仔細的望著學儒寫字的樣子,他知道那必定是一則美麗的故事,只是那人不願提起,只想寫入記憶。
小謙在吧台後方想了又想,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知道那則神秘的故事。於是,他做了一個賭注。
學儒的那端只有兩張桌子,但總會有人來來回回的清理。他桌上有一盞古典的米黃抬燈,但有時就會有人來加個浪漫的燭光,換換瓷瓶裡的花朵。咖啡是有點涼了,但首次有人來問要不要加熱。手工餅干是要付費的,但今天居然有附贈一些茶點,侍者還常來詢問合不合口味。
每當走回吧台,小謙就會趕緊把偷瞄到的字句寫在筆記本中。
「你突然那樣盯著我看」 天啊! 這個句子會不會太普通了。
「你們已經同班兩年」 哇靠! 這個也不會太特殊啊!
「食蟻獸」? 這又是什麼?
小謙望著自己寫下的斷簡殘篇,眉頭皺得好緊。他四下假裝忙碌的走著,努力的想著好的方法。突然,他發現了一個好地方。
就在學儒座位的背後,那是入口的走道。因為空間設計精良,進來的客人並不會打擾到寫故事的人,也就是說,如果在他後方,他不易察覺。更重要的,是那面會反光的落地玻璃。此時小謙在這裡胡亂整理,學儒書中的部份文字卻可清晰看見。於是,他蹲在後方,清掃的動作越來越緩,倒是專心瞇著眼睛,閱讀那倒映的影像。可是,他要更努力,因為文字是左右顛倒的。他必需更靠近,更仔細,甚至可能要小聲唸出好加深記憶。
就快要解讀出一句了,是的,就快要,必竟,那倒映的文字這麼清晰。小謙腳掌再偷偷輕移一步,臉蛋又靠近一分。可突然,他發現有一道光線向自己而來。他雙瞳稍稍揚起。那是一個倒影。是學儒同時也望著自己的眼睛!
「啊。。。。。。。糟了!糟了!被發現了!」小謙緊張的心中吶喊,臉上燒紅。手腳一抖一抖的走回吧台。那一刻,他的頭可完全不敢回望過去。轉進吧台時更加尷尬,因為那位置正好面對著瞧過來的雙眼,他多想躲進洗杯子的流理台下,再也不要出來。
此時阿龐剛好過來: “四號桌一杯義式咖啡。”
小謙 哦 了一聲,趕緊拿起白色瓷杯,操作機器,嗤~的一聲,廳內又是一陣醇郁的咖啡香氣。只是小謙的眼神飄散,六神無主,感到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使得他拿杯子的手在顫抖。一個不小心,又 嗤~ 了一聲。這下子可是熱咖啡燒上了手。
啊!!! 小謙哎了一聲,瓷杯隨即脫手而出,打在磚石地面,碎成雪花。
館中輕輕喧嘩。阿龐嚇了一跳走了過來,神色緊張: “有沒有怎樣?”
小謙趕緊用毛巾沾上冷水敷在灼燙的手指之上,眉宇的糾皺不下那人第一口的甜蜜拿鐵。
“有沒有受傷?”吧台上傳出一聲,小謙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來之時,已見到學儒站在前面,臉色憂心。
小謙開心的搖了搖頭: “沒關係,常發生的。”
學儒低頭望了望小謙的手指: “應該是真的燙到了,我有燙傷的藥,家就在這附近,我回去拿,很快就回來。”
“哦!你家在這附近啊?”小謙又笑得更開心。
學儒只點了點頭,就要走到門口。突然,他又快步折回,在口袋拿出了零錢,將它放在吧台上: “咖啡的錢我先給你,我很快就回來。”
“沒關係,這不急啊”小謙和阿龐一同說著,學儒倒是調頭就快步離開。
不久,他又回到店中,拿出了一瓶白色的藥膏,細心的,慢慢的塗在小謙的手指上。感覺是一種沁涼,又像是一種溫暖。小謙望著那人專心的雙眼,那修長的睫毛,和那溫柔淡淡的眉,他輕輕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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