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俱史的研究方法與鑑定一件古董傢俱是不同的,兩者雖相輔相承,但不可混為一談.
傢俱史的研究資源首重保存下來的,或透過考古挖掘的真實文物.然,以歐洲為例,在十五世紀之前所保留下來的傢俱十分有限,故需退而求其次,拿當代的藝術品,包括繪畫與雕刻,當中所呈現的傢俱來做參考.再後,文字的記載亦是重要的參考依據.
在文藝復興之前所保留下來的傢俱十分罕見,且不見得是那時代常用的傢俱.再者,所保存的傢俱有許多是石製的,如古希羅的大理石雕,而我們知道,傢俱一般多是木製品,所以在這方面,文物與現實多有落差.
而使用藝術影象這個資料,可說是研究文藝復興之前的古傢俱最實用的工具.但不可否認的,其中陷井頗多,不得不細察.我們以這張圖片為例.這是十五世紀的壁畫,描繪著四大福音作家之一的 聖.約翰. 我們見到聖人坐在一個相當巨大的主教座 (注1 )之中,正微笑的寫著福音書.他的托書架及右方的文具架與這個大椅子比起來可算小的多了,而且在裝飾上也顯得樸實.此畫座落於義法邊境的一個方濟會小教堂裡頭的第四個禮拜堂,又稱 聖.奧古斯汀禮拜堂 ( Chapelle de st. Augustin le Grnad des Cordeliers a Briancon ).依風格分析應是出自法蘭德斯畫派之手,且繪於十五世紀.如果我們說,十五世紀的畫家是依當時的傢俱為依據來做此畫作,那麼,這樣的推斷是不完全正確的.我們可以說,在中世紀未期,這種飾有哥德風味的主教座,三腳的托書架,與這類型的文具架都是存在的,但問題就出在這椅子與人的比例有了問題.當一個人坐在這種三人式的主教座時,比例與圖畫呈現是有落差的.再者,畫中椅子是以灰色調處理,明顯表示此傢俱是以石頭雕成,而與文物的保存有相當大的落差,因為今日所保存的文物告訴我們,此類型的椅子多是木製品,而且,石製傢俱在基督教藝術之中本來就有 ”恆久” 的象徵.此座椅下有一如城堡耳牆底座,也是相當罕見的.雖然底座的來源已相當的久遠,但我們在保存下來的文物是不多見的.相反的,我們要問,這耳牆是否有 ”保衛” 的象徵,因為這設計源於義大利城堡的防禦城牆,而聖人本有捍衛宗教之意涵.總而言之,藝術影象的呈現雖然直接易懂,但那必竟滲雜了人類想像的創作,不是今日的照片可相提並論.
相對之下,文字的記載似乎較間接了些,因為,在十八世紀之前,我們幾乎找不到撰寫傢俱的專書.當然,提到傢俱的文學作品是有的,而許多財產的清點帳冊更是少不了傢俱.但我們多半只能透過文字來側面瞭解那時代傢俱的材料,製作,型式的變化與產生,價錢或在人們心中的地位等等.可以說,文字只是一個輔助的工具.
我們也順便提提傢俱鑑定的方法,因為它是研究傢俱史的基本功夫,而傢俱史是鑑定的最好參考,兩者缺一不可.
傢俱鑑定首要在文字的証明,其中以購買的收據為主.其次是類型,用材,比例,裝飾方法,紋飾主題的辨別.最後,需以文物來源的考究為輔.
不幸的是,收據只有出現在十八世紀後半葉.購買傢俱需附收據的法律率先由法國在 1751 年實行.收據當中傢俱師父必需在 JME 三個字母後面,印上店家的標章(注2).但一開始只有巴黎的傢俱坊有強制實行,其他省份還甚少看見,其他國家就更不用說了.另一項文字記載對我們有所用處的是財產清冊.但我們必需承認,這份資料量雖大,但用處不多,因為在二十世紀前半葉以前,財產清冊所記載的傢俱都十分草率,如: ”一張圓桌”.試問,這樣的途述對我們的鑑定用處又會有多大呢?當然,皇宮裡,一些珍貴的傢俱所用的形容詞就仔細許多,但使專家們錯亂的機會亦是不少.
因此,傢俱的類型,用材,比例,裝飾方法,及紋飾主題的辨別,反而成為鑑定最常用的方法.其又以類型的判別最為方便,但以紋飾主題的分析最為關鍵.
我們不能說一種半身高的衣櫃(The chest of drawer ; 法文 La commode )是中世紀的作品,因為它最早在十八世紀才出現.相反的,如果我們說剛才那個主教座是十八世紀的傢俱,一定會受到質疑,因為這類傢俱在十六世紀就差不多消失了,而大量仿古的傢俱則出現在十九世紀.當然,十八世紀的師父有能力完成這樣的作品,但機會很少,除非我們有直接的証據.
而紋飾主題之所以最為關鍵,是因為每個時期都有自己的風格與獨特裝飾方法.如同樣是張桌子(這算是類型變化較少的傢俱)十六世紀,與十七世紀的作品就可一眼看得出來.前者在桌腳常雕有神話的人物,而後者只做簡單的螺旋.
古董傢俱的來源是最後可以參考的資料,如果有的話(嘆氣).例如我們掌握到這傢俱來自一個十九世紀的城堡,但它的型式卻是十六世紀的,那麼,仿製品的因素我們則不得不考慮了.
以上是研究傢俱史與鑑定古董傢俱的粗淺方法,其中有許多細節我們無法一一詳解.在往後的介紹裡我們會帶到一二.但如涉及鑑定,則必需身體力行,親自累積經驗了.
(注1:the cathedra ; 法語 la chaire ; 西班牙文 la catedra 中譯可能取自英文,但這種座椅並非只有主教才可以坐,而是一個房間裡最高領導者的座位,如國王亦是 )
(注2:BEDEL J. 約翰.柏代, Le grand guide des styles, Meubles francais et etrangers, Techniques de fabrication, Conseil d’achat, 傢俱風格指南 Paris, Hachette, 1996, p.202)
(圖:聖.約翰,十五世紀,法蘭德斯畫派風格,布利昂松 Briancon 聖方濟教堂,第四禮拜堂,又稱 聖.奧古斯汀禮拜堂 Chapelle de st. Augustin le Grand des eglise des Cordeliers 壁畫,油彩,作者攝於 2004 年 4 月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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