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的重要性在於他是重要的轉運點
往東到峇里島
往南到布羅莫火山
這個火山高度不是最高
火藥味不是最烈
卻像小學生的異星球模型
充滿了戲劇感和想像力
也就是說被現實制約的大人不敢做出這樣的場景
從泗水搭車輾轉四小時
你就會從酷熱的印尼來到涼爽的山區
晚上不蓋被會發冷
也因為冷得睡不好
我才可以半夜就起床朝著火山觀景點夜行
在清晨薄霧中一次收攬三座形態各異的火山
Gunung Bromo & Bromo-Tengger-Semeru
如果你一輩子只能看一次火山
這裡的大三元就是最好的選擇
。
以下是當年寫的
許多細節現在看起來像別人的經歷
所以該寫的時候真不能偷懶
印尼．爪哇．布羅莫火山
Bromo. Java . Indone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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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搭著必然會超載的小巴士到火山旁的小村Cemoro Lawang
三七先生從半途上了小巴士
盯住每個遊客
小巴士在特定的旅館前停下來
三七先生在車上介紹旅館房價多少啦
打開窗戶就看到冒煙火山啦
有沒有熱水、暖氣和電視啦
以及餐廳供應什麼食物啦
如果有人蠢蠢欲住
三七先生就帶他們進旅館看房間
這段期間小巴士停下來等他們
如果人家決定要住
三七先生就幫忙把人家的行李背進櫃台
如果不住
三七先生臉色陰沈地把人家趕回巴士
繼續找下一個旅館
對於車上其他不住旅館的土著
或者不想讓三七先生牽著走的遊客而言
就這麼蓑陪人家等
你看看土著好像等慣了、無所謂了
其他倒楣的遊客則是板著自認倒楣的蓑臉
只有你最沒修養、最不耐煩
停停等等了五六次
終於確定到了Cemoro Lawang
眼前就看得到好幾家旅館
而我們的三七先生又帶幾個人去看房間
留下全車乘客和小巴士一起空轉等他們
你開了車門
自己去敲旅館門
所以
少了三七先生作梗就找得到滿意（滿意的標準就是便宜、便宜和便宜）的旅館了嗎？
見鬼勒
因為布羅莫太熱門
連台灣的伯朗曼特寧咖啡廣告都來取景
旅館獅子大開口
最便宜的通鋪要價75,000 Rp（差不多是台幣300）
孤僻單人房120,000 Rp
以上兩種只供修行成仙冰水澡
非熱水澡不行的凡夫俗物
直接升級到180,000 Rp的雙人房
而且是鐵面無私
不跟你玩討價還價的幼稚遊戲
我被嚇出旅館
一出門就“巧遇” 三七先生
三七先生“剛好”也知道哪裡有不算便宜但是的確不貴的民宿
50,000 Rp單人房
像紙箱一樣大
像下水道一樣溼冷黑暗
孫悟空終究逃不出地頭蛇的如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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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幾點
民宿前的停車場引擎聲嗯嗯隆隆
間雜著男人粗造低沈的咳嗽、呸痰
你知道那是載客的吉普車們在暖身了
因為吝嗇小氣和寒酸
你沒有參加吉普車朝山
更應該以時間換取金錢
比吉普車早出發
。
小背包裡糧秣飲水昨天已經備齊
衣服褲子也穿齊
以俗稱的枕戈待旦上床
現在跳下床
沒刷牙沒洗臉沒在廁所擠霜淇淋
你就裹著毛毯
套上夾腳鞋
抓起背包
乾淨俐落地繞過停車場
去看布羅莫Bromo火山日出
。
昨天隨著小巴士步步高昇
最令我驚奇的不是火山
而是狗
你在山下的爪哇本島待了十幾天
總是覺得哪裡怪
想了很久才大悟：
「怎麼一隻狗都沒看見？」
爪哇幾乎都是不養狗不吃豬的回教徒
以前也有很多信其他教的
14世紀末回教勢力一統爪哇
布羅莫山區當時可沒柏油路
山高谷深
出入口狹隘
回教兵團敢來傳教
居民從山上丟石頭就會丟死他們
在全民回教的爪哇
布羅莫山區像稻田裡的一株玉蜀黍
保有印度教的信仰
因此狗在山裡欣欣向榮
看起來比較像我們習慣的人狗共榮的世界
這些印度教徒也就是藤隔耳族（Tengger）
把布羅莫火山當作聖山尊敬
他們相信神仙就住在這裡面
可以通過坐禪冥思和神接觸
布羅莫Bromo的讀音和梵天Brahma很接近
原意可能也是Brahma
。
藤隔耳族每年的十月十四會從四周村落向布羅莫火山聚集
傳統上市走路、騎馬
順應時代的進步
機車和吉普車現在也很普遍
信徒帶著祭品在祭師的帶領下
繞著火山口邊走邊唱聖歌
然後把祭品丟入火山口
祭品中最引人注目也最可憐的就是活雞
這種祭典除了撫慰火山
希望他不要生氣之外
也祈求祖先在死去的世界（火山是那個世界的入口）能夠平安
。
雖然我已經很早就從旅社出發了
在台灣
這個時間常常因為客戶使性子改稿
還不能上床而在電腦前透支陽壽呢
此時路邊卻早有藤古耳族燒火堆取暖
也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沒睡還是醒得早？
路邊燒火取暖的藤隔耳族身邊少不得有狗作伴
看到賊般的我出現
就衝過來耀武揚威
這就很不優
應踹以黃金右腳
。
因為不慣戴錶
只能估計走了二三十分鐘
走到了大臉盆山（見圖解）中間的沙漠
發現手電筒只能照一小圈
月光普照的範圍卻廣被半個地球
而且不像手電筒光線生硬刺眼
是柔軟溫和的銀光
所以我就請手電筒長眠於口袋了
。
你回頭看天空
真的看到眾星拱月
簡單的說就是漂亮
到底有多漂亮
寫也寫不出來
就不寫了
有親身體會的人應該了解啦
就是漂亮到讓人言拙啦
。
同時你也看到低空有一對對的黃色星星搖搖擺擺地移動
而且越來越多對
循著相同的路徑排隊移動
朝著你接近
是ET嗎？
是伯利恆之星嗎？
你水面勒
你耶穌勒
…是吉普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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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搭吉普車要錢
要錢就是要我的命
我為了保命
看到吉普車司機就掩耳快逃
所以就沒聽說過他們的行程
隻身在廣寒的沙之海
吉普車的出現讓你覺得好有安全感哦
你本來好像知道要往左邊走
可是吉普車燈光一對對地往右邊去
你於是像透抽被漁燈吸引
失去主張地往右邊偏移了
。
眾吉普車偏右找到路口
下巴平舉
車頭仰起
傲慢如駙馬地爬上坡
那山路有轉折有森林
車燈忽隱忽現
標示出這條路的軌跡
等我到了那入口
眾吉普車已經過了
留下淡淡的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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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路口
這道斜坡一開始先向北
兩分鐘後再轉西
我摸著山的腰圍
插入黑森林
黑森林因此騷動著
風動樹梢
天翻白肚
林鳥醒了
初醒的鳥鳴乾淨剔透得像水晶杯
水晶杯碰撞的叮叮噹噹越來越密集
彷彿樹上掛滿了風鈴
莫札特也不及其百分之一
可是慢慢地這天賴摻了雜音
鍋鏟敲鍋蓋的烏鴉叫也醒了
烏鴉一叫我才驚覺
明明是觀日出的行程啊
怎麼還在黑森林賞鳥啊
不幸的是
這時我已繞到山的西面
也就是說往東方看去是一面大山
除非愚公顯靈
把山搬開
才看得到日出
。
接下來我就穿夾腳拖鞋在山區晨跑
偷用小馬哥的風采於布羅莫
可惜只有草木欣賞
路上一個活人都沒有
右邊
也就是火山的那邊是比路面高一層樓的土丘
像一道城牆擋住了布羅莫火山
金黃的陽光通過城牆上的雜樹林篩成一束束麥芽糖
高高地在你頭上
看得到卻搆不到
。
你總算在髮夾彎的頂點
發現城牆出現了缺口
像整排麻將長城中倒了一張牌
一道光呈竹掃把狀向外放射
我獻身這道光中
溫暖的金光穿透了毛毯和衣料
從毛細孔鑽入體內
把一身的寒氣和走錯路的鬱卒驅逐出境
你站在髮夾彎頂點的邊緣
樹都在腳下
眼前無遮無蔽
臉盆山全貌開闊而完整
。
沒有雲霧的山
就像沒沖熱水的泡麵
又乾又硬又不耐看
但是清早的布羅莫
不必靠運氣
每天都是雲霧繚繞的俏模樣
因為山谷裡每夜都低溫至冰點
一夜的寒冰因為朝陽加溫、溶解、軟弱、汽化、上升、聚集
形成棉花塘似的霧團
淡淡薄薄地裝滿了臉盆山
那蒸汽終年不斷的火山口
更像熱騰騰的東北火鍋的小煙囪
只差沒放酸菜、也沒放白肉而已
。
陽光剛爬出臉盆山
側光打在布羅莫
把它身上一道道溝線照得對比強烈而立體感十足
換句大家都聽得懂得話就是“極俱舞台效果”
意思說是比漂亮還要漂亮了
再一次地
我又言拙了
又不敢寫了
只好請看倌親臨現場體會
不然
給你看照片隔靴搔癢好了
。
初見這片奇景的震撼消退之後
你的腦子吃了瀉藥似的
滿是揪心的寂寞沸沸騰騰
卻找不到出口排泄之
大概只有過年過節卡在高速公路塞車陣
而瀕臨膀胱潰堤的苦難同胞
知道此坐立難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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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吉普車在你身後停下
拉起手煞車的爽利嘎嘎聲搔到你心窩
車門打開
吐出了三個金髮少女（遠看是）和兼任導遊的司機
你才覺得整個人生又撥雲見日了
你沒有貿然上前搭訕
蹲在路邊
裹著旅館毛毯
全身包覆如阿拉伯良家婦女
只露出一對焦灼的眼睛
貪婪地攝取金髮少女的靈氣
金髮少女們雀躍尖叫
全都因為前面所述的布羅莫絕景
拿出相機拍火山
再拍火山和伙伴
再請伙伴拍火山和自己
再再請司機拍火山和伙伴以及自己
拍完照就上車絕塵而去
完全照數位相機時代的規格朝拜膜禮
。
這車走之後陸陸續續來了七八車
現場呈現了攝影學會的美少女戶外好攝比賽的春意盎然
你盡情地觀看這些同類活動著
聽聽他們的聲息
覺得自己像回到魚群的沙丁魚
滿心地幸福
然後站起來混入人群
嗅著人類的氣味和溫度
再進一步地找人說話
問出了這些吉普車已經從海拔2440m的Penanjakan潘納亞岡山頂折返
現在要回頭攀登布羅莫火山了
。
一個半小時之後
我也登上了潘納亞岡山
這裡呢就是臉盆山緣最高峰
運氣好的話可以俯覽布羅莫國家公園全景
包括冒白煙的布羅莫
像倒扣布丁的巴吐嗑Batok
以及爪哇第一高峰也就是終年噴黑煙的剩沒路Semeru火山
看起來就像電影裡不知名的外星的場景
我當然也看到了這些
而且不用吹風也不用受寒
捧著熱呼呼的曼特寧咖啡
舒舒服服地在小店舖裡觀賞---明信片
今天雲厚霧濃
在觀景台前鋪展一層又一層的白紗
完全是反映你純靜無雜質的心境來著
。
我遵照山頂小店的指示
沿著大路回走兩公里
在沒有任何指標的路邊
找到據說可以走回旅館幾乎隱形的小徑
走著走著霧漸漸散去
草木漸漸明晰
我穿入雜樹林
兩手撥開及肩的長草
驚起了林間和草叢間的鳥
沾滿了露水和草籽
內心一直在掙扎
到底要回頭走原路？
還是要硬著頭皮繼續闖新路？
雜樹林卻突然就終止了
眼前是一小方可以停March的小平台
平台前是懸崖
懸崖下是超遼闊的絕景
看得到布羅莫
也看得到旅館所在的山村以一條蚯蚓似的小徑連接到這裡
這就讓你大放其心
不再擔心會迷途於此
於是走向平台
準備休息喘氣喝水吃餅乾
咦？
平台前緣的那堆石頭怎麼顏色看起特別深
而且有點溼潤…
好像…好像還在冒煙呢
。
我以肉眼檢視這團石頭
再用樹枝翻撥
依餘溫以及水分殘量
發現這是動物遺跡
而不是礦物
沒錯
這八成是人類的好朋友狗兒留下的信號
在我們或坐車或走路追逐著布羅莫的日出時
這裡有隻狗邊看風景邊讀報還順便拉屎呢
將滿報紙的荒唐吞進大腸均勻攪拌
由闊約肌射出成型
抬起狗頭掃視眼前美景
頓時心曠神怡百毒不侵
有道是
布羅莫的美
連狗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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