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回老家東勢
吃得像吹氣的河豚
我翻看地圖
發現附近就有很多山名氣很大
比如東卯山、鳶嘴山
登過這兩山之後
回頭看外甥女像個蛹捲在棉被裡已經兩天了
以現實來看她只會變成越來越胖的毛蟲
不可能蛻變為蝴蝶矣
就問她要不要去谷關爬山
問也是隨口問問
沒想到她說ok
雖然我從小住在名山環繞的東勢鎮
但是同學、朋友、鄰居都不曾有人說要去爬這些山
那也是
山有什麼好爬的
鄉親和相親的鄉親們工作地就在山林裡
他們上山種橘子、梨子、竹筍
沒幹正事走入山不在他們的價值觀裡
我從地圖裡找了路徑最短的白毛山
搭豐原客運在白鹿吊橋下車
過橋
跟著指示牌走
。
＊山中住戶的信箱，都在郵差方便投遞之路口
白毛山單程5km
但是有2.5km是產業道路
灌水灌得很嚴重
如果喜歡純度更高地爬山 建議你就開車深入產業道路 到真正的登山口
這2.5k的產業道路真是漫長又無趣
我擔心一個小時後 外甥女就嚷著要回家捲棉被
產業道路遙遙無期
還飄起雨
如果不是暴雨我很不願意撐傘、穿雨衣
海拔低之處還可以拿姑婆芋擋一擋
這個靈感後來被宮崎駿偷去
出現在龍貓裡
被產業道路消耗了一個小時
才到真正的登山口
很多人應該跟我一樣
走到這裡必須暗幹一聲
雨停了
但是陽光被雲層遮擋
陰陰沈沈的森林很平乏
我們只能燜著頭向上爬
同時我也觀察外甥女的體能
發現她張著嘴吸氣、吐氣
呼吸點也沒落在腳步上
所以很快就氣喘吁吁
因為高中時代我就跑中長距離（800、1500m)
直接把慢跑的呼吸調配那套移用在登山 就很ok（騎腳踏車也ok）
原則上是鼻子吸氣 嘴巴呼氣（嘴巴吸氣容易口渴）
配合腳步 兩步吸氣 兩步呼氣
比較陡的路段 就改為一步一吸
當然
外甥女沒辦法像我這麼自然地呼吸
要很有意識地才能用鼻子吸氣、嘴巴呼氣
這需要一些時間適應
不久她又大口地喘氣
我們在轉角的椅子上休息、喝水
看著雲霧漫入森林
籠罩一層薄紗的森林因此切出深淺虛實的層次
若我一人獨登 行色匆匆 必然會錯過這場變換
遇到下山的山友
都說起始這段比較陡
中間是平緩的稜線
攻頂之前又有一段陡坡
我聽在心裡
要不要登頂還要看外甥女的狀況再說
登山能登頂固然有業績
但是也不要趕著登頂忽略的沿途的風光
你不覺得有時候登頂的風光其實是全程最兩光的嗎？
停停走走
提醒外甥女呼吸調配
我們終於走到平緩的稜線
樹叢之間開了一個窗口
初時只見白茫茫
然後隱現透明的山形
一陣風掃過之後尖頭的山峰就很神氣地登場了
腰部還浸在乾冰似的雲海裡
如果這時候上方的陽光能挖個洞 打一道spot light在山頭
仙氣就會爆表了
從解說牌得知
這就是我前幾天爬的東卯山
爬的時候沒想到他這麼奇偉
就像我說過的托爾斯泰
從一定距離仰望是人格高尚、文品卓越的高山
但是材米油鹽在他身旁的老婆、女兒只覺得是糟老頭而已
繼續走
等外甥女多次休息
我會問她要不要繼續前進
但不會問要不要回頭
森林中 外甥女撿了紅葉
很珍惜地帶下山
我也因為她重新檢視紅葉之美
稜線走完
開始上升
轉角處更高地看到雲海以及更遠的鳶嘴山、稍來山
再經過雲霧森林
即使看她已經瀕臨極限
外甥女還是繼續向上爬
如果不是這次登山也看不到她堅毅的這一面
偶爾透出的光把綠樹的彩度提出來了
山下的松鶴部落和虹橋
登頂前的脖子是禿禿的岩石
可以展望左右270度的雲海山頭
「 山以石為骨，石作土之精」
山的美
遠觀是唐朝美女的豐腴為宜
近看（看周遭）是許純美的骨感為上品
然後在一片樹林中
出現了三角點
這就是山頭不一定比中途美好的例證
山頭的涼亭有山友留下的水
我們因為水和橘子充足並用不到
但還是很感謝
山頭沒什麼好看的
另有一條路可以下山
考慮到時間以及外甥女
我們還是走原路下山
大約過了五點
山中就全黑了
拿出手電筒以及行動電源小小的led
撿了樹枝當拐杖減緩下坡的衝擊力
小心地下山
不貪快、不慌張
畢竟是走過的路
路徑在黑暗中也不難摸索
經過不知多久總算回到登山口
外甥女累得躺在椅子上休息
但是氣還沒喘平
細微的雨滴已經落在她臉上
還有2.5km的產業道路要走
全部是急促的下坡和硬邦邦的路面
我們就全程倒退走
倒退走是我過往些微嘗試過的
但這2.5km全然無車
又有拐杖保持平衡
才可以好好體驗
首先膝蓋的負擔減轻了
大腿的肌肉也較不緊繃
還可以拉筋(阿基里斯腱)
其實是很好的休息
。
2.5公里即使很長
一步一步地倒退
總會走完
回到白鹿吊橋
過橋之際看到豐原客運從右到左離開了
下一班再等五十分鐘
外甥女的外婆見我們這麼晚還沒到家打了幾次電話關切
順便罵我沒注意時間
有一次在黑暗的站牌招手
司機可能沒看到穿黑衣的我
就呼嘯而過
所以這次我就懂得把手機亮開揮手招車
搭上晚間九點的豐原客運回家
我對外甥女其實只是膚淺的認識
不知她的喜好、性格
一年也在過年見幾天
「就像兩片葉子只是被風吹來疊在一起，難免就會因為彼此的動靜而稍稍感到一點點飄零。 --王定國」
還一直以為這麼艱難的山她會半途而廢
沒想到她如此外柔內剛
未來再找她爬山
大家覺得她會不會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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