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怡保
因為有人告知是楊紫瓊的產地
如皮蛋緊繃而彈牙的美麗打仔
我覺得應該去瞻仰一下
怡保過去被稱為“百萬富翁之城”
市郊的堅打山谷（Kinta Valley）盛產錫
向掉了滿地的現金
礦主和幹部都發財
當時檳城、麻六甲到港的最新款的進口車
不往首都送
一定先送怡保
讓百萬富翁們爭風吃醋
隨著路標上怡保的公里數越來越少
四周出現越來越多∩∩形拔地而起的山
見多識廣的我瞬間就認出
這就是所謂的喀嗤特地形
表示會有很多石灰岩洞以及明流暗流
怡保又名燕子城
因為多石灰岩洞就多燕子
不久
為了方便我就近觀賞
馬國政府把公路牽到石灰岩山的腳邊
山下長出一緣有點高級的住宅區
就像車輪餅溢出來的那圈脆皮
我騎車穿過住宅區
從門口的春聯和拜拜的小神廟判斷
幾乎都是華人
住宅區的盡頭是一條生動活潑的護城河
河的對岸才是如城牆般高聳挺拔的石灰岩山
經過石灰岩過濾出來的溪流
水質大都是冰清玉潔的
最適合把一整天沿路收集的懸浮物（包括莽撞的蚊蟲樣本）沖掉
以及把耳後頑強的仙搓掉
講是講護城河
實際上肛門一縮就跳過去了
根本護不了城
因此城腳就蓬勃地生長了印度人的小屋
我看到穿著布裙（loogy）的印度男在井邊掏水洗澡
立時覺得他偏執個什麼
河水那麼乾淨
直接就可以洗了
何必離河一公尺挖那口井
稍微想了一下
才讚嘆“還是印度人了解印度人”
河水乾淨只是“看起來”
誰曉得沿河的高架屋會排泄什麼下來
因此
我向印度男要了一瓢井水
洗心安的
再把臉抹了一下
井邊有座一台麵包車大的岩石
石上鑿出階梯向上
漆紅的階梯以白漆勾邊
非常地耀眼魅惑
印度男說可以上梯
我一腳踏出
還沒落地
就被他急忙制止
『鞋子，鞋子要脫掉！』
岩上之平台光潤似葡式蛋塔的頂面
沒有人工劈砍的銳角
最大仙佔最大位的是象神賈納許
猴神哈努曼
黑暗女神卡莉
濕婆神
以及眾多我不認識的神
在平台上隨興坐臥
看起來像是象神作東
邀眾神到河邊別墅
不談公事
輕鬆渡假
我見岩下有一方被水刷出的平地
不大不小正好放一頂帳篷
印度男也說適合
約好吃過飯再回來搭帳篷
可是
吃過飯騎車逛到有燈有屋頂有衛浴的Banderya石灰岩地形公園
辦公室的印度警衛也歡迎你搭帳篷
就睡在公園嗡嗡不停的自動販賣機旁邊
就著販賣機的燈光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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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才看到Banderya石灰岩地形公園的樣子
是小塊蛋糕的桂林山水
一灘不流動的湖讓石灰岩山包圍著
我昨夜就睡在湖邊
公園經營的遊湖小舟
可渡客到對岸沙洲
沙洲有塑膠溜滑梯和綠色草坪
印度警衛說：『這些船可以載你到那邊露營哦。』
好像我很愛露營似的
我收拾梳洗一氣呵成
謝過印度警衛
出了公園
回到公路
看到很中國的廟門
名為霹靂洞
進了廟門才知道裡面真的有個霹靂大的洞
因為我把腳踏車牽進洞
才引起了打掃婦人的關切：
『原來是遠從台灣來的，我們這裡常常有台灣人來呢...』
這個巨大得可以裝下中正紀念堂的石灰岩洞
是華人張居士在1926年左右發現的
繼任的洞主長子張英傑
是個擅於古詩的詩人
如果有機會到霹靂洞
可以到洞口右側高臺找洞主泡茶
張居士向當時的英國殖民政府申請開發獲准
環境保育的觀念未起
遇上中國人按耐不住的詩興大發
霹靂洞就變成目前所見的霹靂樣
【霹靂洞】是胡適題字
張大千以白漆在鐘乳石打底
再用油漆畫上【曾賢坐象圖】
可能讓他懷念起臨摹壁畫的歲月
所以又題了【南島敦煌】和【美景十分】
李奇茂
曹后希
于右任
錢思亮
易君左
秦孝儀
葉公超
馬鶴凌父子
...
這些台灣名人相繼參與了霹靂洞的美化工程
順便把討厭的蝙蝠和燕子趕走
大門口龍邊還有【中山文物館】
陳列 孫中山的史料及圖片
比台灣還要國民黨的霹靂洞
讓人覺得暨親切又時光倒轉水逆流
怡保附近名洞連篇
三寶洞
南天洞
東華洞
金剛洞
清蓮洞
但是光聽洞名
應該和霹靂洞的中式趣味差不多
因為我不是很盡責的探路者
就留給其他賢人去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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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了怡保市區
被單行道整得如罐子裡的蜜蜂
撞不到出路
我照著LP索旅店
從最便宜的找
結果一連四家不是收了兩家
改成餐廳也兩家
旅客少到維持不了這些旅店
似乎是向我預告怡保的年老色衰
我好不容易找到看起來可以負擔的旅社
旅社裡的人和設備有與時俱進的陳舊感
登記身分的時候
沙發上陳舊的女人問我要不要來個陳舊的桑拿
事實上整個怡保就是陳舊
人陳舊
車陳舊
街陳舊
樓陳舊
食物陳舊
慾望陳舊
莫爾式宏大的火車站
有一級城市的車站規模
卻是鄉間小站的班次和旅客
像個沒有蛋糕的華麗蛋糕盒
回音迴盪
有人還告訴我
怡保水分充足水質良好
出美女（埔里也有此傳言）
根據我實地訪查
“出美女”的意思是說美女都出城
留在城裡的美女是未來的和過去的
晚上我一個人吃芽菜雞
聽說是怡保名物之一
不是全家大小就是同事同學朋友圍了一大桌
也有帶三個小姐出場的闊老闆
我配到燈光幾乎無力抵達的街尾
一個人慢慢地吞嚼粿條、豆芽、土雞（芽菜雞就是這一套三樣）
不辭濫情也可以說吞嚼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