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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2009年，60年前的1949年，正是國共內戰的關鍵時刻，節節獲勝的中國共產黨，正式宣佈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而落敗的國民黨政府，則渡過台灣海峽，播遷來台。60年後，雙方用各自的記憶來書寫歷史，中華人民共和國舉行了大閱兵，拍攝了「建國大業」。而來到台灣的外省族群，則有「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太平輪一九四九」的書寫，唯獨台灣民眾，遲遲沒有展現他們的歷史記憶。

 

在台灣的土地上，1949年除了中華民國政府大規模遷移至台灣，帶來百萬移民外，還有什麼在當年發生？對民眾影響甚大？在今年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參加了屏東六堆生活園區追尋白色恐怖的計畫，在資料的蒐整中發現，1949年正是戰後台灣白色恐怖的源頭。

 

一般史學家認為發生在1949年4月6日，軍警進入台大、師院（今台師大）捉補抗議學生的「四六事件」，開啟了白色恐怖的大門，從此以後，台灣進入一個常常被非法逮捕、監聽的世界，時至今日，雖然大家都認為白色恐怖已不存在，但想想無處不在的非法監聽，白色恐怖留下的影響依舊存在。

 

除此之外，在國共內戰如火如荼進行的同時，台灣的知識份子很難不受影響，尤其是在1947年二二八事件後，台籍知識份子多半對國民黨政府失望，尋求新出路是許多人的渴望，對岸的新中國很自然成為很多知識份子的寄託，於是加入中共地下組織（以「台灣省工作委員會」為主），也有人開始思考獨立運動的可能（如「台灣再解放聯盟」），但不論是統是獨，一致目標都是推翻國民黨政權。而剩下最後根據地的國民黨，當然不會坐視不管，「殺雞儆猴」、「寧可錯殺百人、不可錯放一人」，都是政權保衛的手段，於是一場殘酷殺戮在台灣各地悄悄上演。

 

白色恐怖的影響是無聲無息，許多人更是無辜被關。尤其是在鄉間，許多逃回鄉間的知識份子尋找躲藏地，親朋好友好意收留，往往換來是五年、十年的牢獄之災，接下來是每天有警察來家裡聊天，後代找工作也大受影響，如今提起來，常常只是搖頭嘆息，說自己比較倒楣，當事人更對那段往事不願多談，這段歷史也就逐步被淹沒。

 

比較起來，同樣發生在1949年的事情，中共建國在中國崛起後大力宣揚；1949年來台的外省籍人士也撐起一片天，後人樂於紀錄；但對於白色恐怖，當事者不願講，後代也不覺光彩，自然在1949年的論述中缺席。但有趣的是，歷史會用奇特的角度喚醒記憶，當馬總統宣示不希望再有非法監聽時，白色恐怖的事蹟又被想起，如果在60年後的今天，真能讓非法監聽就此絕跡，該是比大閱兵更好的一種紀念方式。

 

（本文刊載於2009.10.22蘋果日報論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