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早安!」
「會長!早!」
「啊啦~早啊早啊~」紅髮在肩上輕快的彈跳,順著轉身的幅度輕搔著她秀氣的頸子。
這是學生議會會長竹井久每日上學的必經過程。
「哦~真子妳在吃便當?現在不是才一大早嗎?」她一揚眉就逮著了躲避在樹蔭下的友人,熟稔的調侃起來。
「哎呀,肚子餓了嘛,人家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不吃飽怎麼行。」不過戴著眼鏡的友人還是很快收起了便當,看來是打算午餐再繼續。
「欸欸~部長妳昨天沒來部室,肯定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吧?」她神祕的推了推閃著反光的眼鏡。
「如果妳是說這個的話…」竹井久悠哉的從書包裡拿出一疊紙張。
「這個是…牌譜?!原村和、片岡優希…什麼時候…妳竟然都印好了?!片岡的是…嗯?前年縣預選大賽的團體戰?看來兩人都是見過大場面的嘛!」
真子讚嘆著,隨手又翻到下一張牌譜。「哦哦!原村的牌譜…全國初中麻將冠軍?!」
「哼哼~可是來了大人物呢。」竹井久搔搔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遠的微笑。「看來有些事情,準備久了總是會派上用場的…」
今天的清澄麻將部不再安靜如昔,原本只擺了兩張椅子的麻將桌,終於擺齊了四張椅子。
「那麼就…真子、優希、我、和,」久挽起袖子,讓新部員們按順序坐上牌桌。「來看看大家的實力如何吧!」
「東風局的話,我是不會輸的哦!」
「請多多指教。」
「來吧來吧!」
疊牌聲此起彼落,四個人思考的速度都很快,捨牌時撞擊桌面的清脆聲響環繞錯落,喊吃喊碰也毫不遲疑。
這是久一直以來最喜歡的聲音。
真的是好久、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久思考著牌局,唇邊卻因為另一種心情而忍不住浮起微笑。
只有自己的麻將部、自己和真子所處的麻將部、乃至於現在,多加了兩名新部員的麻將部。雖然還是湊不齊參加團體賽的人數,也許直到自己退部之前也沒有機會湊齊,但笑語聲、在部室裡能夠聚在一起打麻將的聲音,總算稍微實現了。
「胡。」和現出手牌。
「小和太誇張了啦!哪有第二巡就胡牌!一定是又用胸部作弊了吧!」
「…請不要胡說。」和的臉頰雖然平常就會透著紅暈,但受到優希言語性騷擾時總會更加紅上一層。
這孩子看起來很不錯呢,真想測試看看全國冠軍的實力究竟可以到什麼程度。久的紫眸化作一泓深潭,將大部份的注意力都放在觀察眾人的取牌與捨牌上,反而不甚在意自己的牌形。
「碰。」原村和碰走真子的九萬,這一巡又跳過了久。
哦…這孩子的打法看來是數據派的,碰九萬的確是很有利…那麼,稍微搗亂一下又如何?久心裡打著算盤,輪到自己後隨即拈起一張牌遞出。
「吃。」和出聲吃下。
嗯?奇怪,怎麼會突然這麼輕率的掉進陷阱裡?久不禁納悶起來,望向新部員湛藍而專注的雙眼。
「啊哈!自摸!」這次換成了優希開心的叫聲。
(看來是剛剛的吃牌打亂了節奏…)原村和輕吁口氣,不無惋惜的從牌面上轉開注意力,抬頭卻對上了竹井久的視線。僅僅一秒的對望讓她突然紅起臉,一聲不吭的低下頭蓋起自己的手牌,推進自動麻將桌的洗牌洞裡。
(部長的…眼睛好漂亮呢…)注意力被攪亂的和,在第八巡中不自覺的拿起北風當作自己的捨牌。
「啊!就是那個!胡!國士無雙!」久瞇起雙眼朝著她笑。
「唔…太大意了吧!」真子驚訝的說道。
「小和!太不專心了喔!」
「對、對不起…」和紅著臉調整呼吸,抿緊水嫩的雙唇。「這次不會再輸了。」
四人打得興起,不知不覺間打完整整四圈,直到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下來。
「結果最後是和大勝呢。」久含笑舉起茶杯,喝乾最後一口大吉嶺紅茶。
「打完東風就不行了…」優希攤在牌桌前,揉揉疲累的雙眼。
「學妹們真是後生可畏啊!」真子擦拭起她的眼鏡。
「啊~差不多該回家了~」優希問道:「小和呢?要一起回家嗎?」
原村和點點頭。「嗯!和優希一起吧。」
「明天見囉~」久起身收拾杯盤,親切溫柔的道別。
目送了兩個孩子離去,真子將麻將在桌面排列整齊。「怎麼樣,這兩個孩子?」
「很不錯,牌技好、個性也好。有一種老來得子的幸福感呢。」久嘩啦嘩啦的洗著杯盤。
「哦?可是我看妳並不會這樣就滿足了吧?」
「啊啦,說什麼呢!」久忍不住微笑,該說最了解她的人不愧是真子嗎?「我可是很順應命運的哦。」
「與其說是順應…我倒不覺得妳能忍住不去撥弄一番…」
洗完了碗盤,久甩乾雙手,笑而不語。
「那疊厚厚的比賽牌譜,如果能派上用場就太好了呢…」
真子收拾完書包,目光悠悠的望向角落的書櫃。
○─○─○─○─○
隔日,天空陰雲密佈,似乎要下卻又不下的雨彷彿在某處漸漸聚集,空氣中飽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原村和單手按住被風吹得快要露出危險領域的短裙裙襬,另手拿著便當朝學校後山前進。當然,途中路經的男學生們的色狼眼神她全都視若無睹,似乎在她眼裡男人就和花草樹木一樣沒什麼區別。
麻將部部辦到底為什麼會在如此偏遠的角落呢?雖然部內人數的確是相當冷清,但是-
「嘎吱-」腳下木板發出了恐怖的聲音。
原村和強自忍下很想奪門而出的衝動。陰鬱的天氣、沒有明亮照明設備的樓梯、班駁的牆面、涼風穿梭的詭譎音效,全都打中了原村和的死穴:怕黑怕鬼怕打雷。
她輕輕推開了部辦的門,沒有鎖,但裡頭也沒有人。
「……」心頭有種失落感油然而生。
不過,既然都來了,就好好與部辦熟悉一下吧。
午餐沒有和優希一起是件很難得的事,不過平時身強體壯的優希忽然因為不明原因請了病假,她只好一個人吃飯。聽說好像是因為什麼「Tacos缺乏症候群」引起的?算了算了,優希說的話絕對不能太認真,這世界上哪有這種奇怪的病。
原本想來部室看看會不會遇上部長或是染谷學姐…忙碌的學姐們不在,也是意料中的事。
「牌桌…好乾淨呢。」原村和溫柔一笑。可以想見擦拭它的人是多麼細心在呵護著它。
她把便當放在小圓桌上,轉身觀察門邊的木櫃與書櫃。
「《麻將入門》…《進階麻將講座》…啊、還有好多全國比賽牌譜的資料夾…嗯!好像很厲害呢…咦?《魔戒》?這是小說?《星際大戰》、《哈利波特》…呃…學姐似乎很愛看書呢…」
目光從琳琅滿目卻有點不務正業的書櫃移開,望向另一邊的小廚房。廚櫃上顯得冷清許多,只有幾包茶葉、糖罐和茶具組而已。
「不過,這裡有電腦。不知道有沒有接上網路…或許可以在這裡玩網路麻將…」
正思忖著,窗外不知不覺凝聚出足夠數量的烏雲忽然發動攻勢-
「轟轟隆-!」窗外閃現雷光,驚天之雷破空而降,驟雨落下。
「呀啊啊~!!」原村和慌亂的蹲下,緊閉雙眼掩住耳朵。
「哎呀,差點就要被淋濕了,幸好…啊啦?和?」
原村和驚慌的睜開眼簾,從電腦桌旁被打開的另一扇門邊,站立著一個修長身影,一手拿著整疊白紙,一手抓著門把,看來是正從陽台上跑進來躲雨的。
「轟隆隆隆-!!!」更大的雷聲兜頭落下。
「嗚-!」她再度雙手護頭,害怕得縮起身子。
忽然一陣溫暖與柔軟的觸感緊密籠罩住她嚇得發冷的身體,恰到好處的隔開了她和可怕的陣陣雷聲。
「和,竟然會害怕離妳那麼遠的東西啊。」飽含笑意的聲音從手的縫隙透了進來。
「…明明…就很近…」
「閃電是雲層裡負電荷過多產生的放電效應喔,打雷則是爆炸產生的聲波,光速比聲速快,會把人燒焦的是閃電哦。和怕的是打雷吧?放心,打雷不會有事的。」
部長的興趣是擔任自然科學教室的指導員嗎?
「才不是這樣!」雷聲稍緩,她稍微放鬆了身體,紅著臉放下摀住耳朵的雙手,望向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
竹井久露出理解的笑容,站起身,順手拉起了原村和。
「部長從哪裡跑出來的?我以為部室裡沒人…」
「昨天忘了向妳們介紹,外面有陽台哦!天氣好的時候景色很漂亮呢。」久將手上的牌譜資料收起。「有空可以去坐坐哦!」
「坐?」坐在圍欄上的意思嗎?原村和雖然產生了疑惑,但並沒有繼續深究。
「啊啦,雨下得這麼大,真是糟了呢,午餐都還沒買…」
「那、不介意的話,可以吃我帶的便當。」
和揭開便當蓋,出現了精緻的菜色,嫩黃的煎蛋捲、油綠的青花菜、章魚小香腸、半熟太陽蛋和盒底的紫米飯組成和諧的色彩。
「哦哦~好厲害,和將來一定是個好老婆。」久讚嘆著。
「謝謝…」雖然當新娘子是她的人生願望之一,但是要和男孩子結婚什麼的好像有點……也不是不喜歡,但比起和男孩子約會,她還是寧可選擇打麻將。
「和,對部室還有點不太習慣吧?」
「不...這裡很舒適,我很喜歡。部長也很常待在這裡吧?」
「是啊!午休和放學不用忙學生議會那些雜事的時候,我幾乎都會待在這裡哦!安安靜靜一個人的時光很令人安心呢。」
「學生議會?」
「我是學生議會會長。」
「欸?真的嗎?好厲害…同時是麻將部部長與學生會長。」和的眼神非常誠實的透露出敬意。
哎呀~真是個好孩子的眼神呢。久指了指便當盒裡的煎蛋捲:「這個可以分我吃嗎?」
「好的。」和夾起蛋捲,自然而然的舉到久的嘴邊。「部長,阿~」
「唔…」久雖然乖乖吃下了蛋捲,卻被這個體貼舉動弄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厲害什麼的並沒有這回事,麻將部在妳和優希加入前就只有我和真子兩個人喔。」
「欸?那麼加上我和優希…現在只有四個人?」
「是呀。」
「這樣啊…這樣的話,縣大賽就沒辦法參加團體比賽了…全國大賽也…」
全國?久的思考因為這個詞彙而停頓了幾秒。在她的記憶中,最後一次向別人提到全國大賽就是高一那時的事了…為了招募部員而舉辦的擂台,提到參加全國大賽卻被嗤之以鼻的記憶。
她的唇邊漸漸浮起微笑。如果是今年的這群孩子的話…也許…
「不用擔心,今年一定可以去的。」
「但是,只有四人…」和輕咬下唇,眼中染上幾許擔憂。
久的紫眸中閃耀著無比的堅定:「放心吧,只要再一個人-」
「大家好!我是須賀京太郎!今天開始加入麻將部!」
部室裡的四個風格各異的少女目光一致看向破門而入後,彎腰90度敬禮的黃髮少年。
「這個是…」
少年抬起頭,緊繃著挺直的身體,視線卻直直的望向端坐在麻將桌正前方的粉紅少女,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
(果然…近距離再看一次還是很震撼啊…)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從食堂開始,一路尾隨著粉紅少女來到這裡的。
「你…學過麻將嗎?」真子小心翼翼的問道,沒有忽略掉她們那位部長大人臉上閃現即逝的不以為然。
「沒有!但我對胸、啊不,我對麻將非常有興趣!請務必多多指教!」
(這個學期出現了三個新部員真是可喜可賀啊…可是…男孩子嗎…)久稍微感到一點為難。
「新手啊!嘿嘿~」優希眼中閃現一抹不懷好意的光芒。「那就是專門來墊底的囉!不要緊~身為前輩我會好好調教你的~」
原村和偷偷覷了一眼沉思中的竹井部長。
「前輩!學姐!請盡量調、啊不,請盡量指導我吧!我是擁有無限潛力的京太郎!」
(無限潛力?)久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根紅髮俏皮的彈起。
「那麼,就十分歡迎啦!」久微笑起來,雙手交握。
(部內都是女孩子,多個忠心耿耿的男性也沒什麼不好,看來之後很多事都可以輕鬆許多了呢…呵呵。)
當然,竹井久萬萬沒想到,這一刻的慈悲(?)心腸竟然會成為清澄麻將部的最大轉捩點,她賭在這裡的地獄單騎,將在此刻達成圓滿……
§閒言§
終於...要開始正劇了...OTZ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