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摸。」南一局,首先胡牌的是竹井久。
(這個女孩子還可以嘛!聽她叫得出我的名字,還以為她只是個看過雜誌的小麻將迷而已。)
藤田靖子抽了一口煙斗,摸進一張牌後隨手遞出了另一張牌。一抬眼卻發現紅髮小女僕正凝視著她,嘴邊勾起意味深遠的微笑,指尖掀開手牌─
「胡!」
「……」好傢伙,居然設計讓自己放槍了。藤田漫不在乎的一笑,閉起又張開的眼中卻多了幾道凌厲的精光。
(看來終於要開始了呢,職業雀士的實力,就讓我好好看著吧。)竹井久心裡湧起一陣興奮的顫慄,神色卻更加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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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局。
「不愧是逆轉的女王,和藤田小姐對局總是很難討到便宜呢。」客戶滿意的站起身:「那麼我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打牌。」
竹井久起身送走了藤田的兩個客戶,此時已趨近傍晚,咖啡店內的人少了許多。
「小女僕總合正9,第二名,還真是差了一點呀。」藤田靖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解決完最後一碗RoofTop特製大豬排飯。
「如果不是藤田小姐刻意隱藏實力,我恐怕還會輸得更慘呢。」
「妳以為我沒看出來嗎?另外兩個人牌技太差,根本配合不起妳的戰術,要是妳算計中的包圍網成形,我可就不止是『有點麻煩』了。」
「原本想讓妳從洋洋得意的第一名摔成夾著尾巴的最後一名,沒想到妳竟然有本事從我手裡溜走…而且還能維持正分…」藤田靠著椅背,琥珀眼眸饒富興味的盯著久。「妳的名字?」
她昂然一笑。「竹井久。」
「久…久…好名字。」藤田在舌尖將兩個單音細細玩味了一番。
「藤田小姐,她可是清澄高中的麻將部部長呢。」真子收走碗筷,順口補充了一句。
「清澄?我沒在公開比賽上聽過這個學校。」
「只有兩個人的麻將部,當然比不上風越那種麻將名門。」久在藤田身旁坐下,看來是完全忘了自己仍穿著服務生的女僕制服。
「哼,名門…」她單手環胸,悠悠的說:「但是風越今年也不行了呢,縣預選大賽的結果,妳沒聽說嗎?」
「…是說那個異軍突起的龍門淵嗎?」
「雖然五個參賽者全是無名的一年級生,卻讓風越從先鋒戰就苦苦支撐,副將戰由她們隊上的王牌守住了第一名,但大將戰就很悽慘的被逆轉了。」藤田搖頭。「就算是讓風越的王牌去打大將戰,也不一定敵得過龍門淵的魔物。」
說是魔物,不過一想起龍門淵那位嬌小的大將…藤田強自忍下了嘴角即將浮現的詭異笑容。天啊,那孩子真是太可愛了。
「我看過牌譜,風越的大將讓龍門淵胡了倍滿吧。」久在心裡默想了一下。「如果有機會的話,還真想會會她們呢…」
「哦?」藤田靖子的視線和竹井久不偏不倚的對上,從那雙明亮的眼中,清楚可見一絲幾欲破閘的野心。
「那麼,久,妳為何不參加個人賽?」
「那個…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只有自己的話,這樣的麻將太寂寞了。」
「如果到了高三,妳們部裡還是只有這幾個人…」藤田用下巴指了指真子的方向。「妳還是不打算參加?」
久堅定的搖頭。「麻將比賽對我來說,就只有團體戰而已。」
「那還真是可惜了……久,戰友不只有身邊的伙伴,也包含了曾經的敵人。」藤田從煙斗中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
煙草的味道是很微妙的,它並不像竹井先生習慣抽的香菸,點燃後有令人窒息的臭味,因為濾嘴的關係,煙草的焦油和尼古丁含量遠比香菸來得低,燃燒散發的煙味隨著選擇的煙草口味不同而各有特色,對吸煙者以外的人而言,是一種享受而非荼毒。
藤田的煙草有著淡淡的香草杏仁香氣,微甜微薰。
煙霧纏繞住久透著紅暈的臉頰,沁進她的鼻端。
從此以後,勢必要經常與這股香氣為伍了吧。久在心裡輕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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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子,待會還有事嗎?」
「事?在部辦裡能做的事…妳是說洗茶杯、掃地、擦牌桌之類的嗎?」
「啊啦,沒事的話今天的部活就到此結束吧!」竹井久馬上就像沒問過一樣,將書包夾在手臂下,向真子道別:「那麼明天見啦!」
「部長這傢伙…到底在匆忙些什麼?」
竹井久拎著書包繞到了側門。入夜後人跡稀少的路徑上,停著一台黑底銀邊的重型機車。
倚在車頭的騎士一瞧見她,隨手撈起一頂安全帽拋了過來。
「坐穩了嗎?」成熟的女聲從安全帽裡悶悶的傳了出來。
「嗯…」久上了後座,卻發現這輛重機的車尾不適合當雙手的握把,沉思了一會兒後,無奈的笑了笑:「抱妳的腰,可以吧?」
「不抱就等著摔下車囉。」聲音裡透著些許笑意。
重機極速奔馳,從翠山環繞的山區高校一路呼嘯而至臨近市區的街道上,在一條小巷前停了下來。
騎士將車熄火,脫下了安全帽,隨手撥了撥那頭紫色短髮。
「走吧!」久說著,轉身就要走進巷內。
「久,難道妳想就這樣穿著制服進去嗎?」藤田連忙出聲叫住她。
「啊…!稍待我一會兒。」竹井久放下書包,拿下綁在髮上的髮圈,讓一頭紅髮帶著微微的捲度落在肩上,接著順手就要脫下制服上衣。
「喂喂!這裡雖然是小巷,但妳也……嘖!」藤田轉眼看見制服底下另一件細肩帶小背心,便停下話頭。
拜長裙之福,底下還可以再藏一件輕薄短裙,這些行頭都是久在離校前就換上了的。
脫掉絲襪,拿出包包裡的細跟羅馬鞋,換掉學生皮鞋,竹井久瞬間從16歲清純高中生轉變成一般女孩的模樣。
「妳還真敢…!」藤田無奈的舒了口氣。「那就走吧!別在人前露餡說妳未成年啊!」
「只要說我是妳妹妹就好了嘛!靖子姐姐!」竹井久微微一笑,跟在藤田身邊走進小巷裡亮著「24HR無休」招牌燈的雀莊。
光是和RoofTop裡的客人們打牌對於久來說顯然不太夠,自從認識了藤田靖子後,久就盤算著何時可以到雀莊來見識一番。今天終於讓她逮著機會,三言兩語就說服了藤田帶著她一塊兒來。
「您好,歡迎光臨!」接待的領班先生招呼道。「藤田小姐,今天來得很早呢…咦?這位是?」
「我妹妹。兩個位子,拜託了。」藤田簡短的答道。
「…我知道了。兩位,這邊請。」
第一次進到雀莊的竹井久細細打量起周遭環境。
雀莊裡一桌一桌打著麻將的全都是成年人,雖然室內煙霧瀰漫,但並不供酒,看起來是正派經營的店舖。想來靖子也不敢隨便把未成年的女高中生帶進太複雜的場所,免得招惹是非。
坐上了領班所安排的牌桌,恰好湊成四人,上家和對家看來也認識靖子吧?瞧他們臉上忽然肅穆起來的表情,大概是吃過靖子的苦頭因此不敢輕忽,那麼大約不會防著自己。久的雙眼觀察力相當敏銳,一瞬間已在心裡盤算了起來。
開局,靖子照舊一邊扒著大碗豬排飯,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打牌;對家是謹慎小心、步步為營的類型;上家拿到什麼牌,臉上就會誠實露出相應的表情…啊啦~看來是拿到好牌了。
果不其然,上家馬上就立直了。
(那麼我呢…)久伸手拿牌,姆指一搓,心裡喀登一聲沉了下去。
(這時候才來呀?)久看著手裡的一索,哀嘆了一秒正擺在棄牌之中的兩索。
(既然這樣…那也只好抓住這個機會啦…)
「……」藤田望著久在這一巡的捨牌,沉默不語,琥珀眼中卻出現了一絲難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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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光臨,藤田小姐兩位請慢走!」領班深深彎腰鞠躬。
打完一場牌出來,時間都快要晚上九點了,不過對久來說,晚回家是常態,母親只規定久最慢要在末班電車發車前回到家。
「啊~打得真開心啊~不過果然還是很難從靖子手裡拿走TOP呢。」久伸了伸懶腰,搥搥挺直太久而發疼的背。
藤田緩步走在久的身後。
「久,妳平常都是這樣打牌的嗎?」
「嗯?」回眸一見藤田的表情,久就明白她問題的重心何在。
「妳是說東二局放棄三面聽選擇單吊、南四局捨了寶牌聽嵌張然後自摸的這件事嗎?」
「雖然以結果論,妳的選擇是對的,但是在對局中很少有人會這樣想吧。」語尾雖然是疑問結尾,但語氣卻明晃晃是個肯定句。
「但是的確是贏了呀,我的地獄單騎。」久的高跟鞋踩在地上,敲出清脆而性感的步伐。
「地獄單騎…是嗎?」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狂妄嗎?藤田輕笑道:「不是普通人會做的選擇呢,妳就這麼相信自己的運氣嗎?」
「我平常可是打得很規矩呢。」久搖頭苦笑:「但是呀但是…在特別的場合上,我的運氣…該說是太好還是太壞呢…」
她抬頭看著夜空沉默了一陣。天幕上無雲也無星,空留一輪明月。
「麻將本來就是帶著運氣成份的遊戲,人生也是,我只是順著命運交給我的事物來做決定,順應情勢。只是到了關鍵抉擇的那一刻,如果我肯賭下唯一,通常就會贏…─」
久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藤田,紫瞳中蕩漾著自信。
「這是我的牌風,也是我的自身。」
§閒言§
其實我不知道雀莊有沒有禁止未成年進入= =...
不過漫畫版真子家就是雀莊...
所以可能沒限制吧(攤手)
可是我想讓小久換衣服所以...(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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