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折騰,避還賴在床榻上,極劍因為還得趕回綠隱山莊,梳洗妥當後,和右兒玩了一陣子,這才離開。
避起床後,極劍已經走了,晌午時分,趁天還暖著,錢大娘正在幫右兒洗澡。
阿湘正在膳房忙著,阿沅出去買魚肉了。
不會有人注意到她。避又沿著池塘邊信步而走,走進竹林裡。
櫟陽正在竹林裡等她。
「一切都布置好了,只待時間定下,就可以離開。」
看見避,櫟陽很是開心。
「就這兩天,好嗎?」
看著櫟陽滿臉期待,不知怎麼的,避卻反而有些卻步。
她想起昨晚極劍對她的敲打。如果她不離開,右兒會永遠留在她身邊。
她一直覺得離開極劍是勢在必行的。可萬一逃跑失敗呢?後果她能承受嗎?極劍真的會不讓她見右兒嗎?
不會的,她一定是帶著右兒逃跑,在櫟陽霆聲的庇護下,他又如何跟她搶右兒呢?
雖然極劍背後是西行教勢力,可他要是對上櫟陽家,就是對上四大世家,不可能討到便宜。
不過,她還是想跟櫟陽說這件事,除了再一次確定櫟陽的心意外,她也想聽聽櫟陽的因應方式。
兩人站在池塘邊,迎著水面吹來的涼風,沁人心脾。
「櫟陽……昨晚,極劍跟我說,如果我不離開……右兒可以永遠留在我身邊……你說,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避秀眉微蹙。
「我們的事,我進行得很隱密。甚至就算是櫟陽家內部,關於我回歸的事,除了爺爺和幾位重要的叔伯,知道的人也不多,他怎麼可能知道?又或者,妳來見我時,那幾個侍婢知道嗎?」
「不可能,我來的時候都很小心,都是趁她們在忙的時候才過來的。」
而且,她每次回去的時候,湘沅她們神情無異,還會刻意叮囑她多加件衣服,否則水邊風涼,一但著涼了,教主又該心疼了。
櫟陽沉吟了半晌,而後道。
「極劍那人城府深沉,奸險狡猾,就算我們防得嚴密,如果他想算計我們,我們也很難預測他的打算。」
「為了讓事情萬無一失,的確應該預作防範。否則如果失敗一次,令他有了戒心,第二次就難辦了。」
極劍生性多疑,這點避也知道,否則在江湖上他得罪的人那麼大票,他如何能活到現在,還當上西行教主?如果他有所防範,而在她面前裝成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放鬆她的戒備,這也是可能的。
「你有辦法了?」
這陣子極劍對她很好,倒令她忘了他其實是個難纏的對手,櫟陽的話點醒了她。
「避,妳告訴我,妳是不是一定要將右兒帶在身邊?」
「這是當然。右兒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知道我如果帶妳一個人走,說走就走,風險會小很多,但加上右兒,牽扯上的人會更多,我們的布局就必須更縝密。」
避知道櫟陽的意思。如果是自己跟他離開,現在就能走。但要帶走右兒,就要搞定錢大娘和湘沅他們,風險的確會增加。
「要萬無一失,我們只能釜底抽薪。」
櫟陽蹙緊一雙劍眉,躊躇了下,將手伸進衣袋裡,拿出了一小個紙包。
「這是什麼?」
避問。
「這是紫鴆。入酒後無色無味。妳將它下在極劍的酒水裡。」
櫟陽將紙包遞給避。
避的腦子裡,有一瞬空白。她知道紫鴆這種毒藥,是所有鴆中藥性最快,毒性最猛者,中了紫鴆,十死無生。
「你……你要我……殺了極劍?」
「他生性多疑,但對妳沒有戒心。如果能除掉他,即使錢大娘還是湘沅知道妳想逃跑都不是個事了。也沒有人會再來跟妳搶右兒,右兒永遠都是妳的孩子,而我,會好好照顧妳們。」
「可我……」
她是常常在心裡罵極劍去死。可真的要極劍死,她卻內心觳觫著。
「如果他還在,就算妳和右兒成功離開,但他背後的是西行教勢力,就算有櫟陽家的庇護,可妳和右兒就難免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不知他何時會來搶人。這是一種很大的心理壓力。避,我雖能護著妳們母子,但凡事總有疏忽或者意外。」
「如果他死了,妳和右兒就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自在的生活了。這是唯一,妳能完全留住右兒的辦法。」
「而且,妳若能除去極劍,也就是世家大功臣,到時,妳就能坦然站在陽光下,不必背負世家恥辱,辱沒岳父大人這樣的罵名,岳父大人若在世,也會以妳為榮的。」
其他都不重要。但櫟陽以完全留住右兒來說服避,這讓避心臟都在顫抖。
極劍曾威脅她,讓她永遠見不到右兒,她相信他做得到。
「避,妳別害怕,也許極劍死了,西行教不可能善罷甘休,可只要極劍死了,一個西行教,我們四世家還不放在眼底,我一定會護妳周全,妳是我櫟陽霆聲的夫人,右兒是我的孩子,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妳和右兒。」
櫟陽的聲音,低沉且徐緩,像有一股魔力,深深吸引住了避。
就像櫟陽說的,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雖然自從有了右兒,來到極劍身邊後,他們之間的相處和諧,根本不像是仇人,極劍也待她很好。
可他們本質上就是仇人,極劍待她好,也只是為了右兒,不是嗎?
不然為什麼昨晚極劍要重申那句話?她不離開,右兒就能永遠待在她身邊。
可,如果離開呢?他是不是就會來搶右兒,讓她一輩子都見不到右兒?
這讓避難以忍受。
「避,世家是妳的根,是妳的家,血脈上的相連才是最可靠的。為了右兒,妳不能意氣用事,要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才能保有他。」
櫟陽又繼續道。
避沒有馬上回答,櫟陽也知道這件事不容易,他並不意外。尤其是避和極劍兩人,已經相處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就算是塊冰也都能捂融了。
不催她做決定,他只是陪著她。
「如果妳不願意,那我們就照原定計畫,極劍昨晚威脅妳的那些話,就當他沒說過吧。」
半晌,櫟陽將握著紫鴆的那支手舉高,就要朝池塘裡丟去。
「等等……」
避阻止了櫟陽丟藥的動作。
她伸長了手,顫抖著,從櫟陽手中接過紫鴆。
「這兩天……他不在……過五天再看看……」
避看起來眼圈紅紅的都快哭了。
「你等我消息……」
避答應後,櫟陽彷彿鬆了一口憋著的氣。他將避攬入懷裡,緊緊地。
「對不起,知道妳為難,妳受苦了……我保證,一定讓妳和右兒,過上妳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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