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知道等車的滋味這麼難熬,離奇的是,心煩的原因不是車子太少等不到車,而是害怕車子來得太快。
只要看到有計程車遠遠而來,我就打從心裡期望車子是客滿的。
還好當時是下班時間,很多小白(註:大陸的計程車是白色的)都在我們的面前呼嘯而過,因為裡面都有客人搭乘。
我左手支撐著公交車站牌,眼神有點茫然,和阿碇之間也沒有任何話題。阿碇可能不想打擾失望到極點的我,所以看著公交車站牌上的字樣打發時間,現場雖然充斥著嘈雜的人聲與車聲,我們兩個人之間卻是冷到了極點。
就在我神智有點恍忽的時候,聽到阿碇口中喃喃自語道:『燕子山…小區..?!』
這五個字讓我猛然睜大雙眼,用極度兇狠的眼神看著他,問道:「怎麼?」
基本上,當時我心中累積的失望情緒已經到達了一個頂點,如果他還可以好整以暇的說出『燕子山小區不存在』這種話語,可能我就會當場發飆了。
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站牌,我注意到他的喉節上下移動了一下,顯然是吞了一口口水才說出來:『真的…..有燕子山小區這個站。』
我的心裡居然有種莫名激動的情緒湧了上來,心臟用力狂跳的振動,似乎讓我整個人也站立不穩起來。
(不會吧?真的好死不死我手上握的這支站牌就是…靠!會不會太過戲劇化呀?)
我戰戰競競的走到阿碇身後,仔細一看,站牌上的站名我全然陌生,哪來的「燕子山小區」五個字?
只見阿碇用手指住站牌下方的黃色公車路線圖,說道:『這個路線的公車真的有經過燕子山小區站牌,而且離我們現在的位置不遠。』
看著路線圖的小字上真的有「燕子山小區」五個字,我真的激動到一個極點。
此時,一輛計程車主動開到我們身邊,應該是看到我們兩個手上大包小包,又一身大汗的狼狽模樣,發覺了我們有搭車的需要。他隔著車窗,用山東口音大聲的問我們要不要坐車,我都還沒搖頭,阿碇就主動跟他搖手婉拒了。
『我想你一定不會想要現在回去的吧!』他很有自信的看著我,我除了道謝以外,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路線圖很清楚,我們的確是走了反方向,燕子山小區站牌,就在這條路另一個方向的兩站之遙。
換句話說,一開始我們由大學路的南邊朝北走,走到快郊區時回頭往南,看到公車站後朝東而行,如今發現我們的目的地在西方。
在台灣,兩個公車站牌之間的距離,一般來說步行約要五至十分鐘的時間,若大陸和台灣沒有差太多,那我估計應該再走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
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再交談,提起行李,往西快步而行。
過了幾個路口,看到第一支站牌,阿碇先衝上前確定路線圖是否正確,再給我一個肯定的眼神,果然,燕子山小區,就在下一支站牌。
接下來的路程,比想像中近多了,沒多久,眼前出現了我們的目標。
阿碇給了我一個眼色,用手比了一個「請慢用」的姿勢,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從走進山大附中校門口之後,這是我第一次發自內心,開心的笑了。
我將行李交給阿碇,懷著朝聖的心情,緩緩的走到這個可以證明一切真相的證據正前方。
站牌是由白鐵製成,共分成三個部分,左下方是熟悉的「濟南公交市區線路便民乘車示意圖」,右下方為「公共交通社會服務承諾制度」,這兩個大看板的部份佔去了站牌八成的面積。
上方橫批的部份,五個斗大的紅字「燕.子.山.小.区」,讓我看得呆了。
終.於.找.到.你了!
我彷彿看到慕少艾,終於成功的突破重圍,揹著羽人到了目的地。
恍恍惚惚,宛如一場清醒的迷夢,從來無雨的水晶湖,自他的眼裡,撒落一場朱紅雨豔。
反反覆覆,撕裂崩潰的痛楚,一步一步,隨著冷雨洗淡欲散的意識,不能倒下,他絕對不能倒下。
終於到了水晶湖邊,慕少艾緩緩將羽人放入湖裡,柔聲說道:「羽仔...沒事....沒事了...」,隨即,他再也支撐不住重傷的軀體,倒臥在湖邊自己的血泊之中。
羽人意識稍微清醒了些,看著受傷沉重的慕少艾,再看看手上緊握不放師父的首級,放聲大哭。
「啊...啊...啊...嗚......啊...嗚..........」聲聲哀鳴,雨水適時落下,猶如蒼天也落淚。
喪師之痛,至友之傷,壓抑的心,終於宣洩了。
慕少艾不忍的將手伸向羽人,將他拉近自己身邊,輕輕的撫著他、安慰著他。
羽人在慕少艾輕柔的安慰撫拍中,疲累的昏沉睡去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