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羽聊天聊得最多的時候,就是在2003年到2005年這兩年的寒暑假期間。
我回到寶來陪我媽,小羽則是待在老家威海。
因為老家只有一台電腦,所以我上網的時間不多,大多都是我弟把電腦佔著,每次我和小羽多聊一會兒,我弟就會在那一直催命似的鬼叫。
沒辦法,身為大他十一歲的大哥,我實在很難和我自己的弟弟搶電腦。
偏偏我們寶來那個地方偏僻到了極點,除了溫泉以外,也沒有任何一間網咖。
所以有時候常常我和小羽約了晚上要上線聊天,卻一直拖到快要凌晨我才能上線。
以下的對話經常重覆出現在我們之間。
通常我一上線,msn都還在運轉,最新消息的對話方塊還沒跑完,小羽的訊息就來了。
『老師來啦!』這個訊息,總是讓我的情緒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和小羽每天聊天的那一段時間,每次上msn的時候,心情都是很複雜的。
我的msn好友名單因為已經破千,管理起來非常不方便。
也因為msn設定好友的群組分類總數有限制,所以我是以讀者朋友們所住的地方來做分類,所以有台北朋友、香港朋友、大陸朋友、美國朋友、英國朋友、澳洲朋友、泰國朋友、加拿大朋友…等,族多不及備載。
其中只有一個群組是為了小羽而設,裡頭也只有他一個人的帳號。
這個群組就叫做「a山東小羽」。
取這個名字當然是有原因的,我曾經為自己的小聰明洋洋得意,沒想到去年貓妖來我家住的時候看到我的好友名單,馬上就被他猜到取這個名字的緣由。
『我知道了,在山東小羽前面加上一個a,目的就是讓他的名字永遠在你的好友名單裡的最上頭,對吧!』我還記得貓妖當時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段話的表情,讓我當場為之錯愕良久。
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破解了。
msn軟體在排序好友名單時,是先以英文字母abcd做為順序,所以在「山東小羽」的最前面加上一個a字,就可以讓小羽的群組顯示在第一個。
也就是我只要一上線,就能看到小羽人在不在線上。
我們兩人很常玩的遊戲,就是看誰先向對方打招呼就贏了,十次裡有九次是我輸,因為他總是掛在線上。
我上線的時間通常在半夜,所以我總是這麼說道:「我以為小羽已經睡了..」
『沒啦,一直在上網等老師呢。。其實恩~T T ,唔……我剛才一直在睡覺呵,人躺在床上,頭面向螢幕,這樣老師上線時我就會馬上跳起來…』
因為小羽的msn好友名單裡只有我一個人,所以msn好友登入的聲音就等於是我上線的聲音。
反而是我自己msn的好友數已經堂堂超越一千人大關,每次我學生看到我開msn,總是忍不住咋舌稱奇!
不過會和我長久持續聊天的,大概也只有在二十個人左右,很多人都是一頭熱過了之後,久了就只剩下螢幕上的一個綠色小人影,再也沒有交集。
更悲哀的是隔了好一陣子後,就會有我很陌生的帳號問我:『請問…我認識你嗎?你是哪位?』
對於這樣的「好友」,我大多都會笑笑跟他說:「忘了就把我的帳號刪掉吧,因為我也忘了你是誰囉!」
這倒是很符合「相交滿天下,知心有幾人?」這句成語。
像小羽這樣的孩子,真的太少了。雖然心疼又感動,但我總會忍不住唸他幾句。「啊..你睡到半夜十一點又爬起來?為什麼不一直睡就好了?」
『恩,沒有睡得很熟,所以現在還有點精神恍惚-0-,沒關係呀,說了……會等老師的嘛 !』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到他這麼說,我總是會感動得熱淚盈眶。
有很多讀者朋友都一直疑惑為什麼我會對一個遠在千里之外且素未謀面的小朋友付出這麼多的感情,其實我自己也一直很無法置信。
然而在開始整理我和小羽的故事之後,我才發現,像這樣天使一般的孩子,這世上應該找不到第二個了。
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好友,紫光出版社的老闆潘弘輝先生對小羽的評語就是:『小羽是個真正的天使!』
「小羽..你為了等著和我聊天一直這樣不睡覺,這樣我會很過意不去的,想不到你竟然可以為了我這樣….」(放眼我msn上一千多個好友,也沒有人可以為我這樣。)
『啊哈,老師也總做讓我過意不去的事嘛~這叫禮尚往來-- 』
「沒有吧..我一直都沒有幫你做到什麼呀..」和小金門甚至我們家那幾個孩子比起來,對於小羽,我真的沒什麼能付出的。
真要說有的話,只有關心與感情而已。
『 我想大不了。。一會我們早睡吧~ 我明天要去外婆家,然後呆兩天……回來就去學校咯 』
「若你現在還是很恍忽,我想還是讓你去睡好了!不然我會很心疼 !」我會很心疼,這種話,我只會對我有付出過感情的人說。
『好點了 ,老師陪我一會我就睡哈!』小羽總是能說出這麼讓人心折的話。
他更常跟我說的是:『老師,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睡吧!』(這句話總是讓我很有想噴的衝動!)
「小羽,我會陪你啦,不過聽到“老師陪我一會我就睡哈”這句話,我好開心,因為有種被需要的感覺..」我說道。
小羽老氣橫秋的說道:『什麼啦,像小孩子似的…… 』
哈哈哈,三十幾歲的老男人,被十八歲的小底迪說像小孩子似的,竟是無比的幸福!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