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艾曾經這麼說過:「如果我找到一百條失敗的方法,那就表示我離成功的那條愈來愈近,個人一時的勝利雖美,耕耘永久的勝利更甜。」
尋找小羽遇到的挫折愈來愈多,但透過消去法的結果,卻也是離正確的答案更近一步。終於,我和小羽之間,只剩下十分鐘的距離。
橫亙在眼前最大的問題,就是要確定小羽的學校,究竟是山大附中還是山師大師中?是附中還是附二中?或是其他的濟南中學?
當初在地圖上搜尋,這四所學校都在燕子山小區內,若是一間一間找,真的相當沒有效率,但有時候沒有辦法只能用最笨的辦法。
因為在酒店櫃台問到這個消息時,所有人都已經準備上車前往山東大學赴宴,我雖難掩興奮之情,但也無法立刻搭車前往燕子山小區開始我的尋人工作。
在臨出發前,導遊再三交待,山東人相當好客,而且敬酒一定要乾杯,你若不乾杯就是看不起他。如果隨意沾一下喝兩口想就此趁機打混過去,這也不成,對方會說你誠意不夠。而且氣氛一僵,擰在那兒,更有可能變成「敬酒不吃,吃罰酒」的難堪場面。
為了避免我們這群來自台灣的嫩ㄎㄚ學者被山東學者灌酒灌倒,我們的導遊還好心買了袋裝的保久乳幫我們的胃墊底,聽說這樣比較不容易醉。
那一袋保久乳是用錫箔紙袋裝的,這是我來濟南吃到的第一樣當地食物,不知是因為心情好還是想到小羽也是喝這種東西的心理作用,感覺味道竟是特別鮮美。
晚宴地點在山東大學的學人大廈, 學人大廈是三星級旅遊酒店,座落於山東大學東校區校園內。山東大學一共經營了四家酒店,除了學人大廈以外,還有學府、學林與學景三家大酒店。雖然台灣的大學也多有供遊客居住的地方,但像這樣直接在大學裡設酒店的個案,我是第一次遇上,真的是把旅遊行銷的理念發揮到淋漓盡致。
晚宴是以辦桌的方式舉行,每十個學者一桌。為了達到學術交流的目的,每桌學者皆是大陸與台灣各半,而且座位也是採交叉坐的方式,誰坐哪個位置都是早已經排定的了。
會場裡兩岸的學者多到一個不行,每個人都忙著遞名片,感覺一點也不像是學術研討會,而像是Sales的聚會,真是有點詭異。
很不幸的,我連半張名片也沒有,所以只要有人遞給我名片,我只能搔著頭笑道:『不好意思…我名片忘了帶了…』(其實從來沒有過那種東西!)
更不幸的是,雖然我自認穿得很正式,打了領帶,不過因為腳扭傷,為了走路方便,我還是在西裝褲以下,穿了我的板鞋,再加上我那張看不出年齡的老妖精臉,大部份的人都直接認定我只是個碩士班研究生,站在一堆西裝筆挺的人中間,更顯出我的格格不入,彷彿「誤闖學術叢林的小白兔」。
之前有個教授曾經跟我們說過,參加國際研討會的最重要目的,不在於論文的發表,而是經由與會認識更多相似領域的學者,拓展學術人脈,這對於日後學術研究的發展非常有幫助,所以才會有這種狂發名片和到處亂哈拉的現象,只可惜這真的不是我來此的目的。
由於主辦單位再三要求所有人都要參加晚宴,我才勉強出現在這個地方。既然拉關係不是我的專長,我只好埋頭猛吃,一開始還有一些學者會來跟我遞名片什麼的,後來看我連名片也沒有,就完全沒人理我了,我也樂得輕鬆。
當時我身邊坐的是一位歐吉桑大陸學者,他的話不多,個子也不像山東大漢,比我還小一個頭。黑白相間的頭髮,年紀約五十歲左右,引起我注意的是他一身輕便穿著,和其他「莊嚴肅穆、道貌岸然」的學者有點不同。
正在我大啖山東海鮮美食的時候,冷不防這位歐吉桑主動問我道:『同學,你是台灣哪所學校的研究生呀?你是幫你們老師來的嗎?』
我的手裡還捏著撕成一半的蝦子,嘴巴裡還在嚼著東西,為了禮貌起見,只好趕快吞完東西回答他的問題。
「我是台灣來的…老師。」這已經不知道是我那天第幾次解釋我的身份了,說也奇怪,我胸前明明就掛著某某學校某某老師的大紅色名牌,為什麼這麼多知識甚高的學者,還是會問同樣的問題呢?
『啊…不好意思,你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我一直以為你是研究生呢。你好,我是山東大學某學院院長XX!』說完他居然主動伸出手來跟我握手。
(靠!院長居然坐我旁邊?這下丟臉丟到大陸來了…)
我趕忙用溼紙巾擦了擦湯汁淋漓的雙手,滿臉通紅的回握了他的手。
接下來就是嗚啦嗚啦的禮貌性聊天,話題就離不開研究領域了。突然他端起手上的酒杯要跟我敬酒,我一想到出門前導遊再三關於山東人個性的交待,就把我杯子裡的紅酒一口氣乾杯了。
沒想到他只是意思意思的喝了一口,說道:『您隨意就好,不用乾杯!』
這下子換我傻眼,果然傳聞不能盡信。如此一來我的的壓力大減,心情也放鬆不少,這位歐吉桑人真的不錯,一點也沒有院長的派頭。
聊得酒酣耳熱之際,我心中靈光一閃,決定不放過眼前的機會,主動問院長道:「請問…院長您知道“燕子山小區”,離這裡遠不遠呢?」
『燕子山小區?走路約莫十幾分鐘會到。』歐吉桑院長好奇的看著我,主動問道:『老師您要去燕子山小區做什麼呢?』
我臉上一紅,實在是不想欺騙這麼樸實的老好人,可是我實在很難開口我是來山東找“網友”的,只好支支吾吾的說道:「我…來找一個…遠房親戚…」
他似乎看出我的言不由衷,臉上更顯狐疑,又問道:『遠房親戚?叫什麼名字?我也住燕子山小區,說不定我認識!』
若是他們兩人剛好認識,那可能真的馬上就破局了吧!
我硬著頭皮說道:「他叫…X小羽,我來山東之後才發現他的手機停話了,所以沒有辦法連絡到他…」我心裡開始擔心他接下來的問題,會尷尬的叫人難以回答,果然他就問了一般人都會接下去問的問題:『那你可以先問他的家人看他有沒有其他的連絡方式呢?』
這下可慘了,我痛恨說謊的原因,就是你說了一個謊言,可能要用十個或一百個謊言去圓這個謊,現在就是掉入這個無止盡的循環了。
我的臉色想必是青一陣白一陣,心想歐吉桑院長一定對我很失望,一個台灣學者來大陸居然謊話連篇,我實在是很後悔開口問他這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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