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眼,可是少女的眼睛卻沒有在看任何地方。
「怎麼了呢?喂,快回答啊?」
看到女兒一直都沒有反應,感到不安的母親慌忙搖動著她那小小的肩膀。
但是,少女就只是像人偶一樣僵硬地挪動著腦袋,以對不上焦點的視線游移以四周的虛空。
面對半狂亂地呼喊著「早知道就不該丟下她一個」的妻子,男人握緊了顫抖的拳頭。
明明早就警告過不要走近那個祠堂了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當他祖父的祖父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一隻從西方乘風而致的妖怪曾經在這裡大鬧過一場。當時犧牲者的數量非常可怕,這樣下去的話有可能整個鄉就要全滅了。
無力的鄉民們根本無法對抗,只能默默地等待著成為妖怪的盤中餐。就在那時侯——
從某一個晚上開始,妖怪就忽然消失無蹤了。
取而代之的,是離鄉稍遠的地方,建成了那座小小的祠堂。
自從那以後,人們就互相傳述著「不要接近那個祠堂,那裡被供奉著可怕的東西」,而且實際上,曾經接近過那裡的人都出現了某種災禍。
另一方面,在祠堂前被發現的另一個女人,在一天之後就醒了過來。
在用蓆子和古舊的衣服鋪成的床鋪上躺著的她,正茫然的環視了一下家裡的狀況。
身旁的兩個小孩子夠露出了欣喜和安心的神色,注視著母親的眼睛。
「媽媽……太好了……」
女人很不可思議似的望著小兒子,說道:
「……媽媽……?」
聽了它這句嘀咕聲,大兒子馬上感到有點不對勁。
總覺得有點怪。
「媽媽?」
女人坐起身子,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
這時候,孩子們的父親——女人的丈夫從長老那裡回來了。看到坐起身子的妻子,男人也同樣鬆了口氣似的說道:
「啊啊,太好了。我還在想如果你不醒的話該怎麼辦呢……」
說著,他就在蓆子旁蹲下,向女人伸出了粗糙的大手。女人馬上拍開了他的手。
「怎麼了?這裡是哪裡?」
女人以緊張的口吻和充滿了警戒心的眼神盯著男人和孩子們,同時像要逃開似的開始後退。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這不是你的家嗎?」
聽了男人的話,女人馬上搖頭否定:
「騙人,騙人的!我的家不在這裡。你們打算怎麼樣?把我帶到這樣的地方來,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女人發出了緊張的叫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快讓我回家裡去!他們一定在擔心我,母親心臟不好幹不了活啊,要是我不在的話……」
看到母親光著腳踩著虛浮的步伐想要離家而去,幼小的孩子們馬上拉住她:
「媽媽,你要到哪裡去?不要走啊……!」
女人用力甩開了孩子們被一下子推開而一屁股摔在地上的孩子們只能茫然地抬頭看著母親,跪在地上的小兒子忍不住哭了出來。受了他的影響,大兒子也開始嘩啦嘩啦地流出了眼淚。
察覺到妻子的態度有異的男人,慢慢地走近女人,拚命勸說道:
「你在說什麼啊。你的父親和母親,不早就因為流行病去世了嗎?」
女人緩緩地搖了搖頭。大大睜開的眼睛中充滿了類似恐怖的色彩。
「騙人的,那麼有精神的父親病死了?……難道是你把我拐騙到這裡來的?是這樣吧!?」
「說什麼蠢話!」
男人厲聲一喝,抓住了女人的手臂。女人馬上發出了悲鳴。臉頰因恐懼而不斷抽搐,嘴裡發出不成聲音的喊叫,拚命地掙扎著要甩開男人的手。
她盯著互相倚靠著哭泣的孩子們,發出了高昂的叫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這樣的孩子!讓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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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被稱為直覺的東西。
即使是在一年前左右,也就是自己看不見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而且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那個時候,也存在「不祥的預感」和「昆蟲的通報」之類的東西。力量恢復之後,那種感覺就比以前更為清晰敏銳了吧。
昌浩猛然抬起頭,光著腳丫跳到了地面上。在數丈前的位置上停住腳步,以失去了血色的臉環視著周圍。
不一會兒,勾陣和六合的鬥氣馬上迸發而出。兩人立刻站在昌浩左右,窺視著周圍的氣息。
在屋頂上的小怪正俯視著這一幕。
「……唔。」
它以毫無幹勁的表情眨了眨眼,然後用紅色的雙眸掃視四周。
在茂密的樹林裡吹來的風中,帶來的妖氣。
輕輕地,船來了一陣讓人不快的氣息。小怪眼中露出了嚴峻的神色以表達內心的不快感,恨恨地咂嘴道:
「……水氣。」
包含在風中的、沉重而冰冷的水氣。那不祥而沉重的、纏繞在身上揮之不去的冰冷的妖氣,就好像在向自己發出挑戰一樣。
它隨即瞥了勾陣一眼。六合和勾陣的神氣非常強烈,尤其是勾陣具備著僅次於自己的力量。即使放著不管,他們倆也會收拾掉的吧……可是心理還是覺得不舒服。
彷彿對逐步接近的異形感到畏怯似的,樹木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音。
「那是……西邊?」
「嗯,不過稍微偏北。」
昌浩以僵硬的聲音加以確認,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六合的長布不自然地翻動著,茶褐色的頭髮在風中不斷飄動。勾陣那整齊及肩的黑髮也在隨風舞動,眼睛閃耀著殺意的光芒。
「好快……」
就好像在飛翔一樣。
六合左臂上的銀輪開始發光,並在一瞬間內化作一柄銀槍,把昌浩保護在自己背後。
「——來了。」
將沉靜的低語聲抹消,從樹叢的中間跳出了一個漆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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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築陽川的源流附近,太陰和玄武正注視者潺潺流動的河水。
「……有了!」
太陰用手一指,玄武就馬上騰起神氣。
躲藏在水底岩石後面的幾條鮭魚,馬上連同水的凝聚塊一起跳了上來。從散開的水塊中拋出來而落在河岸邊的鮭魚,正拚命蹦跳著作出最後的掙扎。
「噢,大豐收大豐收!真不愧是玄武!」
玄武沒有理會毫不吝嗇地向自己鼓掌稱讚的太陰,一邊抓起鮭魚,一邊歎氣說道:
「鮭魚可是晴明最愛吃的東西啊。」
回到都城之後,也給晴明抓一些吧。雖然他自己也有時候會一個人去河邊垂釣,可是那時侯他多半是為了考慮事情才去的,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成果。
看到晴明恨恨地瞪視著悠哉悠哉地在水裡暢遊的河魚的樣子,身為護衛的六合和單純因為有空而陪同前來的玄武有時候也會被他所感染。
那恐怕是因為本來就不擅長釣魚吧。
「昌浩也喜歡啦,畢竟是晴明的孫子嘛。」
「是那樣的問題嗎?」
「畢竟在一起生活啊,嗜好什麼的應該都很相似才對!」
雖然她滿懷自信心 地如此斷言,可是這種根據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而且啊……玄武在內心獨白道。從出生開始就跟晴明一起長大的長子吉平,就跟晴明不一樣,並不喜歡鮭魚。如果用太陰的理論來說,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才對。
要是把這些話說出口,她就一定會像烈火似的大發雷霆吧。清楚地明白這一點的玄武,只會把這些話保留在心中。
兩人用水裡的草蔓把抓到的鮭魚綑好,正當他們一邊說「差不多夠吧」一邊眺望著和面的時候——從下流的方向,沿著水面傳來一股異樣的氣息,纏上了兩人的腳邊。
太陰以風的力量漂浮在空中,玄武則站在河邊的沙地上。離玄武沒有二尺遠的水波顯得相當平穩,而太陰腳下的流速卻非常快。
他們剛才是在靠近築陽川源流的水澤打魚。先別管嚴格來說能不能算是打魚,在稱呼上就暫且這麼說吧。
太陰一邊跺腳想要把纏繞在腳上的氣息揮走,一邊落在玄武的身邊。附近是一座稜角分明的石山,腳下是粗大的沙粒,並不算是什麼好的立足之處。
「……玄武。」
「嗯。」
說完,他把抓來的鮭魚向著下游高高扔出。這時候,一個黑影從水中跳了出來,像是要咬住那些魚似的撲了過去。
類似人類的面部從中間張開,紅色的口腔一口就把鮭魚全部吞了進去。排列著尖銳牙齒的嘴巴馬上閉起,草蔓的殘骸掉落到水面上。
那全身覆蓋著黑色剛毛的妖獸身軀,以四腳蹬踩著水面,用沒有瞳孔的渾圓眼睛注視著兩個神將。
妖獸從喉嚨發出了金屬摩擦聲般的高調聲音。感到毛骨悚然的太陰不由得全身顫抖了起來。
「你這……」
她揮起了凝聚著力量的右手。由此而聲的烈風發出呻吟聲向著妖獸撲去。但是,卻被它輕易躲開,那陣烈風把生長在水澤邊的桂樹吹倒了。
「太陰!」
絲毫不理會正要責備自己的玄武,她立刻刮起了一陣龍捲風。
「竟敢吃掉昌浩的食物——!」
在盛怒之下放出的龍捲風,終於成功地命中了目標。
隨著一陣無法形容的慘叫聲,妖獸被撞開老遠,隨著揚起的水花沉入了河水之中。
「誰會讓你逃!」
正當太陰要繼續追趕的時候,玄武立刻抓住了她的頭髮。
「等等!」
「啊呀呀!」
玄武抓著身體迅速後仰的太陰,以嚴肅的表情轉眼看草庵那邊。
「有氣息……」
「咦?」
玄武放開了太陰,馬上就轉過了身。
一瞬間後,感覺混入了風中的妖氣,太陰的雙眸也閃出了危險的光芒。
「跟剛才的……一樣!」
她剛才撞開的那個妖獸的氣息……跟這種可以稱之為妖氣的東西完全一樣的氣息,正從草庵那邊飄過來。
玄武和太陰離開之後,那黑色的臉面馬上就從冒著白色氣泡的水裡鑽了出來。以扭曲的臉注視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的妖獸,又隨著嘩啦的一陣水聲潛入了水中。
然後,那妖獸就沒有再浮上來了。
小怪不禁急躁得咬牙切齒。
突然出現的黑色妖怪正獠牙必露地襲擊而來。
身為自己同胞的十二神將六合以銀槍迎戰,勾陣的飛踢正中妖怪的腹部。被踢飛的妖怪發出刺耳的叫聲栽進了山茶樹叢中,可是卻馬上重整體勢再次襲來。
漆黑的長布在風中翻飛。六合以敏捷的身手擋開妖怪,同時勾陣也趁機抓住了那無法動彈的孩子的手臂,把他一把拉了過來。妖怪的爪子落在孩子的殘影上,可是那鋒利的爪子也只是劃破了空氣而已。
「……哼。」
咂了一下嘴,小怪狠狠地瞪著那個一臉蒼白的孩子。
簡直是完全束手無策的樣子。這個孩子明明繼承了安倍晴明的血統,難道連一點力量也沒有嗎?
「昌浩,沒事吧?」
在勾陣和六合的庇護下,昌浩以繃緊的表情點了點頭。
「啊,嗯,總算沒事……」
敵人的氣息正迅速運動著,沒有任何一刻是靜止下來的。
耳邊傳來了聲音。那是用四腳踏地、在樹叢中穿梭、在草地上飛奔的聲音。
肌膚感覺到妖氣,已經起了雞皮疙瘩。頸項附近感覺到某種冰冷而堅硬的凝聚物,可以感覺到妖怪已經來得很接近了。
明明如此——
昌浩不禁咬緊了嘴唇。
眼睛「看不見」竟然是如此嚴重的問題,昌浩到這個時候才有了痛切的體會。要是能集中全身神經來感應的哈,即使能捕捉到妖怪的所在,反應也會變得遲緩。面對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而產生的一瞬間的猶豫,然後聽覺和觸覺又再次把麻痺的神經喚醒,但是那時候妖怪的氣息應景移動到了別的地方……總之就是反覆著這樣的過程。
在很久以前,被祖父封住了陰陽眼力量的時候,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那時侯是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所以並沒有這樣的異樣感。
「昌浩!」
在視野的一角。六合揮舞的銀槍槍尖正閃耀著光芒。昌浩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脊背也接著傳來一陣烤炙般的痛覺。
難道並不僅僅是一隻,而是有幾隻……!?
可以感覺到有好幾個聲音重疊在一起。儘管六合和勾陣兩人一起出手,看樣子也似乎陷入了苦戰,也就是說對手的動作比自己想像中更敏捷嗎?
勾陣的雙眼閃出了光芒。
「六合,保護昌浩!」
聲音中充滿了冷峻而威嚴的語調。她用手按著插在腰帶上的筆架叉,走到了兩人面前。
「麻煩透了。就用一招全部掃光吧。」
「掃光自然是好,但可別讓草庵在衝擊之中倒塌啊。」
混入了無奈的語調的勸誡之言並沒有得到回答。
刺耳的叫聲在整座山中迴響,六合稍微瞪大了眼睛。
「原來並不是有好幾隻嗎?」
「嗯?」
面對不明所以的昌浩,六合回答道:
「那是一隻妖怪。因為它太快了,所以我們的眼睛完全跟不上。真令人吃驚。」
跟嘴裡說的相反,六合併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相對的,昌浩卻說不出話來了。
那麼,耳朵裡聽見的幾種腳步聲也是這樣嗎?
昌浩把手按在額頭上。這樣是不行的,本來光是「看不見」就已經夠麻煩了,以後要是再遇上這種對手的話……
這時候,他想起了一件已經忘記的事情。因為沒有陰陽眼才能,他曾經認為自己不能成為陰陽師。
即使能感覺到也好,如果看不到的話,能做的事就極其有限了。昌浩心目中的陰陽師,是不能欠缺五感的任何一感的。
在緊握著拳頭的昌浩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而冷淡的聲音。
「真是沒出息。」
白色的小怪無聲地降落在他們的面前,在轉眼間就現出了本性。
騰蛇以眼角瞥了一下張大了眼睛說不出話的昌浩,金色的雙眸發出了冷淡的光芒。
「這樣也算是晴明的孫子嗎。」
「……!」
無法呼吸。胸口深處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感覺就像被沉重而冰冷的刀刃貫穿了身體一般。
六合回頭看著昌浩。在他那平時難以察覺感情變化的表情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慌張的色彩。
「騰蛇?」
以單手制止了驚訝的勾陣,騰蛇瞪視著妖怪,喝道:
「消失吧,礙眼的東西。」
在他舉起來的手中出現了鮮紅的火焰,一下子就劇烈地燃燒起來。
騰蛇隨手一揮,猛地擴散開來的火焰漩渦擋住了妖怪的去路,像牢籠一般把它包裹在內。妖怪想要突破而出,可是全身都被火焰之蛇緊緊纏繞著,在瞬間飄蕩出血肉被烤焦的臭味,同時發出了絕命的嚎叫聲。
火勢開始變得猛烈起來,其氣勢彷彿要直衝雲霄。接著,火焰和妖怪一起突然消失了。
火焰帶來的熱風吹拂著昌浩的臉頰。本來熱乎乎的風開始逐漸冷卻下來,奪走了他的體溫。
昌浩只能呆站在那裡,注視著騰蛇的脊背,一動不動。
那是已經久違多日的、比自己要高大得多的高大身材,沒有任何多餘部分的強壯身軀。散開的深色頭髮在風中飄動,長度不及肩膀。
刻印著細緻圖紋的銀冠在發間隱約可見。
「昌浩!」
隨著一陣疾風刮來,太陰和玄武自天而降。兩人剛察覺到騰蛇的身姿,馬上就僵硬住了。
太陰緊張得繃緊了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可是她卻拚命忍著不讓自己的雙腳向後倒退——這一點可以很容易看出來。
察覺到太陰僵住的樣子,騰蛇很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雖然這樣只會更一步加深她的恐懼,可是他本人卻似乎毫無察覺。
玄武以稍微緊張的表情觀察了一下四周。
「……剛才出現的,是一隻有著人面的黑色妖獸嗎?」
「嗯。」
作出回應的是勾陣,騰蛇聽了玄武的問題後也依然沉默不語。
周圍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僅僅是騰蛇在這裡,就會讓氣氛變得如此充滿火藥味嗎?
至今為止一直呆站著的昌浩,在無意間動起了嘴唇。
「……紅蓮……」
就在這一瞬間——
騰蛇的雙眼猛然射出了精光。包圍在他身邊的風有如利刃般的鋒利,從身上騰騰升起氣焰般的鬥氣。
騰蛇緩緩地回過頭來,以銳利的眼神盯著昌浩。
「——為什麼,你知道這個名字?」
那是一個低沉而包含著怒氣的提問。不,那種沉重的感覺幾乎可以說是責問了。
昌浩無法回答,只能默默地感受著他激昂的情緒,以及那彷彿一碰就會被割傷的鬥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騰蛇以更為冷淡口吻說道:
「像你這種小子,沒資格叫這個名字。」
昌浩的心馬上凝結成一塊堅冰。
膝蓋開始不停地顫抖起來。昌浩拚命地抑制著顫抖。握緊了變得冰冷的手掌。
彷彿忘記眨眼似的眼眸,只是默默地回望著騰蛇。失去了血色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看見騰蛇那金色的雙眸分外耀眼。
沒過多久,騰蛇就像是失去了興趣似的背過了臉,轉眼間就變回了白色的異形身姿,輕飄飄地一翻身,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過了一會兒,凍結的風開始再次吹起。
「……昌浩!」
充滿迫切焦急的高調聲音,到底是誰呢?
「你沒事吧,臉色一片蒼白啊!」
以大人的口吻說話的、語氣中帶有擔心的聲音。這是……
眼角正在發熱,為什麼?
昌浩的膝蓋馬上失去了支撐力。不知是誰的大手伸了過來,支撐著他隨時會倒下來的身體。可是他並沒有依靠這種力量,只是渾身無力地直接坐倒在地。
看不見,「看」不見。想看的東西是什麼?想「看」的東西是什麼?
在內心深處,傳來了什麼東西的破碎聲音。這是什麼聲音?
不知道是誰正半蹲在自己的面前。黑色的眼睛……這是誰?
聽不到聲音——無論是風聲、樹葉的沙沙聲,還是草叢的摩擦聲。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類似迴響的聲音。
——名字這種東西,是包含著重要意義的。不可以隨便說出來。
世界突然晃動了起來。不,發生晃動的,是別的東西。
——哎呀呀,振作一點啊,晴明的孫子……
告訴我名字的人是……
把那最為珍視的、稱之為唯一至寶的名字……
告訴我的人……
——我現在,就給你呼喚我名字的權利……
告訴我……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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